“徐管家,小姐在这里呢!”一名冲在前头的家仆见到我平安无事,忙回身冲着稍远处的众人嚷道,“没出事!”
“这就过来!”不远处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听见平安信息后的徐管家和三个下人便气喘吁吁跑到我跟前,徐管家头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穿了件棕色长褂,此时早已经满是泥泞,他还来不及喘口气,见我便脱口道:“我的姑奶奶,可让我好找啊!你?”他只手指向我,似乎动了怒气一般,“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怎么跑这里来啊?”
“我,”我吞吞吐吐地说不上话,“我迷路了
!”说话间心虚地扯了扯此时还挂在肩头的包袱。
徐管家也不戳穿,摇了摇头,“小姐从来都不让咱们省心!”于是吩咐一个家仆搀扶我,自己也有一名壮年家仆搀扶着便往原路返回。
看着各人拖沓的身子,想必都已疲惫不堪,我整个人也似坍塌了似的,没有一点想法,无法去顾及回去以后太太会怎么惩罚我,没法去询问林家是否会家法伺候,更没法去想应急的办法,我现在跟在徐管家身后,唯一想的就是希望躺到一张暖床上,好好大睡一觉。
“唉!孜然小姐”老管家声音低沉,“旁人说小姐失忆了,起初我还不相信,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没了记忆,现在看来,小姐确实病得不轻啊!”
老管家虽眉目慈祥,但话语间尽是对我的数落,我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病得不轻就病得不轻吧,好歹先保命性命要紧。
“嗯,徐管家,我的确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语气温柔得像只小猫一样的解释道。
“我是相信了,要不借你十条命,你也不会来这杀人坳啊!”徐管家说话间已然似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出什么事!”
“杀人坳?”听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名字,我顿时热血直往头上冲。
“看来小姐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老管家重复着同样的话,“这杀人坳出了名的有去无回,这方圆几十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地势低洼,终年毒障环绕,只是在艳阳天的大中午两个小时毒障才退些,虽然此路是通往省城的捷径,也只是有要紧事的人才抖胆一试选择这条路,多半人都是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我听着徐管家的叙述,心下震惊。
“不是徐伯说你,小姐这么晚一个人来到这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我……”我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大脑轰隆隆不停作响,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我想我此时肯定软塌在地失去知觉。
“幸而今晚韩家来了人,说看最近天气不好,专门又派了些人来接您,”徐伯疲惫地说道,“若不是想禀报小姐一声,还不知道你人不在房里呢!”
看着走在前面的徐伯,我心中万分感激,大半晚上不仅连累他们跟我一起遭殃,而且若不是他,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徐伯,谢谢您!”我说道。
“呵呵!”老者语气平静, “小姐以后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才是!”
“徐伯,”我犹豫了片刻,“那,你们出门之前,有没有看到香云?”
“香云?大家找你找不着,偏这丫头也不见了,只道是和你在一起呢!萍妈看了你的好些东西不见了,料定你……所以大家都赶紧出来找你……太太更是着急,要是找不到你人,怎么向韩家交待?”徐伯前言不答后语地自顾自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走出了那片林子,天空也飘起了白雪,落在地上铺了皑皑一层,远处林家大门前的灯笼依稀可见,有了灯光,便觉得温暖,也看到了希望,精神也好多了些
。
大门敞开着,门口的高高挂着的灯笼明晃晃的,一看见我们回来了,站在门口冻得缩手缩脚的一个小丫环赶紧跑进去禀报,而另一个则迎了出来。
我跟着管家走进去,院子里竟有很多人在忙碌着,扫雪,挂红灯笼,挂红幔子,这一看就是要办喜事的架式,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后院闺房中用的是蜡烛,而大厅则牵上了电灯,明亮的灯光投射过来,照得整个院落亮堂堂地一片,刺灼灼的叫人睁不开眼。老远望去,就能看见正厅里坐着的人,体态华贵,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大概是自己心中有鬼,我进到大厅中,偌大的厅中除了端坐在上位上的太太,还有几个妇人丫环,人没有我想像的多,更没有我想像中的大帅府身着戎装的军人,想必是此时已晚,都被打发去客房休息了。
人虽少,但心里害怕心虚,不免还是觉得一干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太过凌厉,像无数把箭似的往我身上射来,顿时整张脸开始火辣辣起来。我自知理亏,像一个犯了错事的孩子,把头沉沉地低着,想着呆会儿如何回应太太的追问和责骂。
“既然回来了,徐管家,你们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太太用低缓的语气吩咐道,然后对我说:“韩家来人催促了,说要赶紧把你接过去,也就这一两天,你也好生准备准备,先去休息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过后堂离开了。
事情就这样就了结了,她不是应该对我严厉指责,横加怒骂吗?她不是应该对我冷语相向,家法伺候吗?怎么没有对我一点责罚,没有一点怒骂,轻而易举地就让我回房休息了呢?
我愣愣地呆在原处摸不着头脑。
“小姐,孜然小姐!”萍婶见我站着不动,走上前来扶住我的手臂,“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我这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家子看自己的目光,有时和善,有时却又带着愤恨,有时亲昵,有时又冷漠,有时无奈,有时好像又对我非常不满,但却隐忍着并不发泄……
那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丫环香云呢?她又是什么人?刚才叫萍婶把她叫过来,还是找不到人。
我明明是她的恩人,她竟如此对我,欲置我于死地,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对我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面之词?
而太太对自己呢?琢磨不透,忽冷忽热的,时而严肃时而又疼惜,就连太太有时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充满了矛盾,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利用了我来维护林家而感到内疚吗?我揣测着各种可能,但摸不着也猜不透,根本理不清头绪,而且越来越如同乱麻。
张妈离开时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太太不容易,小姐若是从了,也不妄太太疼小姐一场,”这话说得语重心长,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误会太太啦?难道太太我一直很好?那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呢?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背离自己的意愿,我也越发的觉得很是不妙,自己真的要嫁给那个韩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