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城第三精神病院怎么会建在这里?”
走出[锈叶]的连片工厂厂区,在往外就是人迹罕至的乡村野外,第三精神病院现代化的围栏网与建筑楼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或者说,这个地区、周边,貌似并不需要一家精神病院。
“当然是防止里面的病人搞事。”
扇宝一脚油门,停在路边的一处废弃岗亭站台前:
“我听街上的大人吹过,当年智械战争征召过很多普通人,他们被改造成义体战斗后就被扔到战场上,回来后很多人都产生义体排异反应和战斗应激创伤综合征,随时可能化身赛博疯子搞屠杀。”
“他们算功臣,星际开拓联盟的老爷们也没拉下脸来把他们全部处理掉,于是就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修建疗养院,把他们丢进去‘疗养’,反正久而久之这里就被叫做玫瑰城第三精神病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版本的故事,与陆赧笙和阎央在老狗口中听过的不同。
扇宝朝两人挥挥手: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你们办完事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你们!”
“谢谢。”
陆赧笙朝她诚心诚意说道。
扇宝拍拍胸脯:“小事一桩!我就先回去啦!拜拜!”
小铲车消失在道路的地平线上,只剩下陆赧笙和阎央两人。
“要从哪里开始调查?”
阎央问道。
陆赧笙握紧用布条缠起来的一柄飞梭。
这是她到下城区之后制造的防身武器,为此向阎央借了一笔不小的钱,还拜托冷崇阳的虬林帮从黑市买材料。
即便如此,飞梭的质量与威力都远不及曾经的猎天使机甲原版。
“先去精神病院看看,能不能进去。”
陆赧笙率先朝病院走过去。
病院外围布置的像军事禁区,有沙袋掩体和缠绕铁丝的拒马,病院大门口更是矗立两个高高灯塔式的岗哨。
老狗说这里是重生军用出钱建造,陆赧笙在岗哨士兵的装备上看见重生军用商标,看来确实如此。
没等陆赧笙和阎央走近,岗哨就已经发现她们。
病院大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中年人迎上来。
“陆小姐,欢迎欢迎。没想到您会来这儿,我们都没准备好招待。”
这个称呼陆赧笙已经很久没有听过。
她和阎央对视一眼,开口问到:“伱是?”
白大褂中年人清清嗓子自我介绍道:
“我是玫瑰城第三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叫阿卡姆。同时也是重生军用安保部员工,职级P4,军衔中尉。”
陆赧笙恍然大悟,知道刚才阿卡姆恭敬的原因。
她被逐出巨企,理论上是个连身份信息都没有的黑户,谁也不用再因为她以前的身份对她低声下气。
可在有一部分人眼中,无论当下是什么情况,陆野依旧是重生军用董事,依旧是她父亲。
这一层关系不断,总会有人用和以前一样的态度想要讨好她。
这里是重生军用出资建设的产业,阿卡姆还隶属安保部,在他眼中陆赧笙始终还是大小姐,无论当下境遇如何。
陆赧笙稍微皱了皱眉,她不想别人再因为家庭缘故对她释放善意,这只会让她亏欠家人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偿还。
此时阎央抓住她的手,抢先一步说道:
“我们是来参观的,先在病院可以参观吗?”
阿卡姆副院长闻言堆起笑:
“可以,当然可以,我来为小姐们引路。”
在陆赧笙说话前,阎央抓着她走进第三精神病院的大门之中。
一直走到病栋楼前,阎央才松开手,拍了拍陆赧笙的肩。
“丫丫,不要纠结太多。”
她显然很清楚闺蜜的想法,这段时间以来,类似的事情也偶有遇见。
“你认为你离开巨企离开家庭,就不应该再依赖他们,给他们添麻烦。”
阎央望向高处的重生军用Logo:
“可有些时候,事情没法分得那么清。”
“你越是想和过去切割,过去的一切和你联系就越紧密。这些人哄你让你,不是因为你或你家庭的关系,而是惧怕重生军用这个庞然大物本身。”
“哪怕你去澄清,你与过去的自己再无瓜葛,这些人也不会改变态度,他们的姿态并不是做给你看,而是做给更高位置的其他人。你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不要想太多。”
显然一番话不能彻底宽慰陆赧笙,但也让她暂时打起精神。
现在不是纠结矫情的时候。
街头从来不管力量来源何处,有什么弊病或限制。
只要有用,就一定物尽其用。
第三精神病院是回字形建筑,病人们的活动场地都在建筑中央。
陆赧笙从单向窗朝杂草丛生的病院花园望去,病恹恹的人缩在角落里,他们大多衣不蔽体,身体都是明显的半义体半肉体;他们大多皮肤苍白眼眶通红,这是体内义体老化带来的排异反应,如今不会有人出钱给他们更新换代新义体,至今还是四十年前的老式型号。
正如此前老狗所说,他们都是曾经星际开拓联盟下属的士兵,如今就像拔掉利爪和牙齿的猎犬,被丢在阴暗角落里等待终焉。
“我听说病院里有三百多位病人,怎么就看到这么点?”
来之前,陆赧笙也做过功课,此时窗外和病房里的病人不过大小猫两三只,显得空旷而冷清。
阿卡姆副院长堆笑道:
“今天有放映活动,病人们大都聚集在演播厅。”
陆赧笙点点头,被抛弃在角落的老兵看起来可怜,但她却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于是陆赧笙找了个机会向阿卡姆副院长问道:
“副院长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末日教团?”
问题一出,阿卡姆副院长身体晃了晃,然后转过身来。
他表情有些纠结,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没料到出现的问题。
不过在短暂犹豫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我确实听说过,或者说这个精神病院里的所有人都听说过。”
这个‘所有人’显然包括医生和患者。
阿卡姆这么说,难道末日教团的侵蚀情况那么严重,就连重生军用员工都受到影响?
要知道,巨企员工是不允许有神灵信仰的。
他们可以信仰的只有公司,公司就是他们的神,他们的一切。
陆赧笙见状上前几步追问道:
“可以和我们说一说末日教团的情况么?”
阿卡姆再度犹豫起来,显然是在为难,或者思考怎么解释问题。
半晌后,阿卡姆才想到解决方法:
“陆小姐,末日教团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了解不多。不如您稍等一会,我叫个真正了解末日教团的人过来,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他。”
陆赧笙同意了。
毕竟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副院长不想说,她总不能用武力逼迫副院长说。
阎央则发现路过的病院走廊其中一条被铺上红地毯,还有礼炮的亮片遗留。
“阿卡姆副院长,精神病院今天有客人?”
阿卡姆闻言看了看地毯,点头道:
“没错…除了陆小姐你们外,病院今天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现在院长正在陪同,很抱歉不能来亲自招待两位。”
“不必,副院长的招待已经很妥帖。”
陆赧笙摆手,然后继续说:
“阿卡姆院长还是赶紧带我们去见那个了解末日教团的人吧。”
无论什么大人物,如今都和她已经无关。
阿卡姆点点头,带他们走到一扇严格封闭的隔离门前,通过识别验证将门打卡。
“里面就是病房区。通常来说会与外界封闭,防止病人跑出去造成麻烦。”
“我们要见的人是这里的病人?”阎央问。
这次阿卡姆没答,而是找到一个标号237的病房,率先走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装饰朴素但很干净,只是空气中淡淡的霉味和锈味怎么也消不掉。
病房中横着一根单杠,壮硕的男人只穿背心,正在引体向上。
“少校,这里有两位客人,想问你些问题。”
阿卡姆上前喊道,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意味,反而有些怕。
引体向上的男人闻言慢慢停下,扭动手腕从单杠上转过身来:
“什么客人?今天哪来那么多客人?”
陆赧笙和阎央不约而同呼吸一滞。
眼前的男人,从颧骨到胸腔全是冰冷冷的铁色,空洞的眼眶中是红色义眼,看起来狰狞恐怖。
“就一天,几个问题而已。”
阿卡姆朝他说道,然后对陆赧笙两人点点头退出病房去。
男人坐下来,身体前倾开口:
“我叫伍德,曾经军衔少校,所以这里的人也叫我外号‘少校’。坐吧两位姑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看起来恐怖,其实语气听上去挺好说话。
陆赧笙倒也没畏惧,开门见山问道:“我们想了解一些末日教团的消息,请问少校您知道吗?”
伍德和刚才的阿卡姆同样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很少见,现在还有人来打听末日教团的事…难怪阿卡姆带你们来找我,如果是末日教团,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
“为什么?”阎央问。
“因为末日教团就是我创建的,我是团长,也是创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