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馗首见三个吃货跌跌撞撞走开方合上门板,自沉下心来。快活够了,心里便有了别的想法。他今儿能把别个打的团团转,明儿就有别个把他如此办了。所以他记得衣姐姐对他说的一句话——拳头硬,别人不敬你也得怕着你,总不至于骑到你头上来。至于这句后面还有一句是说:“你这臭水沟污泥里的泥鳅是被人踩惯了,连跳将出来的心气也没了。”
每每想起这句,风馗首就无地自容心里刺痛。他以前那状况,隔三差五吐血连连,说来光鲜的仙种魔子都把他折腾的只有半条命,哪还有资本造次,跟别人斗狠,所以总是为了一口饭糊弄嘴巴填满饥肠被别人拿捏把玩。
现在他可以试着跳将出来,成了,就是衣姐姐口里的癞蛤蟆,就可以巴望着吃一口天鹅肉。
只是不知是哪只倒八辈子大霉的天鹅便宜这货。
所以风馗首图个快活收拾了三个活宝之后,闭门在屋里,开始思量进取,默默把得自鬼佬儿的《祖龙气血决》暗暗运转。
这套法决风馗首已经练了八年,以往靠它养气养血,九成多成果都被仙种魔子吞了,所以瞧不出有甚么出奇之处,但现在有机会澄心静气的来练,心里就暗暗惊喜。
这货在床板上盘腿坐着,运转口诀,就觉得全身血液疯了似的转,火辣辣的感觉充满全身,血气一丝丝的旺盛起来,全身热气腾腾,素日来的苍白脸色才一会儿就泛起红润,真个立竿见影。
这货就像吃了千年人参,越发的生龙活虎不惧寒冷,全身活络连带着气力也缓缓增长。
可惜鬼佬儿向来疯疯癫癫,一身所学都随着岁月遗忘的*不离十,存下完整的《祖龙气血决》乃是异数。一次偶然,鬼佬儿许是突然记起《祖龙气血决》的神奇便对风馗首讲:“《祖龙气血决》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就算是一头虫豸拿去修炼,也能把浑身气血练得比公牛还充沛。是说练到最精深,便是化凡血为真龙血脉,给头脑身体提供养分功用强大百倍,肉体受损,须臾便可复原。”
风馗首听的心驰神往,不过直到今日他才体会到这法决的神妙。
一连几日,风馗首都安安静静在屋里修炼,到吃饭时间便去吃饭,相安无事过去。
这一日,寨子里突然搬回来两具无头尸体,引得寨子里一阵动乱。原来是两个头头出外不慎被人提了头去换了赏金。一时间整个山寨大有水深火热的窘境,外面蹲守的赏金猎人逼得大龙帮出不得山,成了瓮中之鳖,而有出头鸟出去便是送死。
这一次,风馗首有幸见到了钱大龙的真容,铁铸的身体粗犷的面容点缀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一手提一把大刀,缓缓走出来虎目四望,立时震慑群贼。
许久,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大龙帮不会倒。那般龟孙子我迟早要一个一个劈了。大家仔细侦查,他敢拿我们的头换钱,我就敢拿他们的命下酒。等着风波过了,定要让泰昌郡那帮孙子喝一壶!”
几句话就定了人心平了恐慌。
整个寨子加派更多的人手出去侦查把风,只要把那些个想取人头发横财的江湖人杀破胆,这一番风波自然过去。
风馗首便在新增的一批侦查队伍里面,倒不是往山外去,而是往山里去。天障山巨大无比,大龙帮占据的也不过是小小一隅,说不得已经有处心积虑的潜到深处等着大鱼。
所以风馗首这一伙成了一探究竟的先驱,属于送死的范畴。
临行前,虎子拍了拍风馗首肩膀意味深长道:“一路走好!”风馗首心里咯噔一跳,暗叫道:“上山来没见得罪什么人居然也被人算计了!”一个千人大帮,暴戾书生手下也才十几个人,要派送死试水的,怎么挑选也轮不到风馗首这货,不是被人阴了才有鬼。
这一发觉,风馗首立刻猜测第一天被自己抽耳光的三个活宝的来头。现在想想那样的草包弩货根本不会在别个面前太造次,怎就敢来欺负他一个尚且不知深浅的新人,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来试探自己的。可惜风馗首再没瞧见这三人,查也无处查。
风馗首无可奈何便去了,心想遇到危险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自己对这里也没什么归属感。有了敷衍了事的心思,风馗首也就没了什么压力,合着另外三个两少一老步入深山里。另外还有几十波这样的斥候分别发向不同方向。
一行四个人,也没指定谁是龙头,两少一老本就相熟,只和风馗首这货互相通报了姓名便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飘渺山上传言白龟降世传授仙道,不知道谁有那等好机缘。”说话的叫陈福,二十来岁,生来无福所以落草为寇,言语里掩不住的向往,巴望着白龟就相中了他。
“你这白痴货尽做黄粱美梦。你老爹干你娘时在你娘肚里射了道种?你若有道种还和我们厮混?!”说话尖酸的叫张卓,向来心狠嘴尖。
陈福顿时哑口无言。
“哼!既然没个道种,还向往个屁,白龟授道也只传授道种壮大的非常人,你是想发迹想的发疯了吧!”张卓半句话不离损人的范儿,说的陈福满脸胀|红。
“这等机缘,全天下能遇着的能有几个?!确实不靠谱。”那老头儿忽然缓缓说道,看似浑浊的老眼时不时射出一道冷光来。这老山贼叫郭奎,早就对此生无多大幻想,只求能在贼窝里安然死去,有人把他体面的埋了有个长眠的定所。
“不过!”郭奎话锋一转,牵了几人心神才道:“前不久听闻天障山有一株人参成了精,要是能捉住吞了去,增寿百八十年不在话下,还能增加功力,说不得就能冲到武夫前三品,练成一丝真气,成了武术大宗师,也不必当山贼了,随便找个王侯家投了,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陈福和张卓连声问是真是假,便来了兴致,觉得心里痒痒。
风馗首心里啧啧称奇,却多当成无稽之谈。
“都成精了,你们还想弄到手不成?!”郭奎抽着烟枪嗤笑道。
老人参本就难寻,更别说人参精。这等美事,除非祖坟冒青烟得了祖宗十八代保佑方能遇到。风馗首这货生来不知自家祖坟在何处,连个头都没磕,还指望这等好事降在自己头上不成?!
这三人晾着风馗首在前边漫谈,风馗首在后头跟着,已经深入老林不知几许,一路上没个风吹草动,却不像出来送死探路,倒像是饭后散步,幸而几人都是练武之人,才耐得住冬日苦寒,没被冻僵。也许这几人本就没送死的觉悟还蒙在鼓皮里也说不定。
老东西郭奎正讲到自己年轻时逛窑子时如何处置那花魁,两小子陈福和张卓年纪不小却没爬过女人肚皮,当下听的津津有味,风馗首却连连皱眉。心想道:“也不知是哪里的窑子,连这等人物也能泡到花魁。绮梦轩的花魁连仙家都敢拒,这不要脸的死老头多是在吹牛瞎扯。”
风馗首嗤之以鼻,忽然就听见弓弦之声急促响起,就见前面行着的三个立时倒下去两个。那陈福最是不济,直接被射中眉心,一声叫唤都没发出,而张卓没能闪开被射中胸口,倒在地上一阵震天价响的哀号。老东西郭奎不愧是老江湖,弓弦之声一响,立刻团身一滚,躲开箭矢。
风馗首只是猛然一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发觉自己腿上已经扎着一只精致的翎羽箭。这碎边鱼儿一下神经紧绷,脑里就只有一个避难的念头,想也不想一咬牙拔下腿上的箭,不择方向撒腿就跑。
郭奎见风馗首鼠窜的背影骂了一句:“畜生!”身子还没站起来,已经被三道人影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的乱刀乱剑直接剁死,连人头都懒得取。
果然是钓大鱼的角色!
说也奇怪,风馗首腿上伤口只拔箭时候喷了些血出来,顷刻间就止住,但跑起来也是钻心的痛,待到他一回头,发觉远处一道人影背后正背着一只箭囊一张大弓,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飞奔出去,仿似瞧一个逃不脱的猎物。
这货连回头拼命的勇气都没有,只管逃,忒看不起自己六品武夫的实力。
奔跑间,风馗首觉到眼前景物开始扭曲,脑内昏暗旋转,脚下再移动几步,嘴里嘟囔一声:“有毒!”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昏天黑地的,这边鱼儿莫不成真是短命鬼?!
却不然。
寂寂黑暗之中脑海里仙种格外明显,花蕾一般开始旋转起来,似是不甘于这般随着风馗首寂灭,吃了风馗首多年老本又吞了鬼佬儿龙魂精魄的仙种转的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模糊一片,居然吐出丝丝灵气,硬要将风馗首拉出阎王殿。
就这般,不知去了多少光阴,风馗首一下睁开眼睛却憋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依旧是漆黑黑一片。
风馗首大惊,以为已经到了阎王殿入了九幽森罗,嘴里想要悲号一声,却发现一团东西卡在嘴里,当下下意识的一咬,一股甘美汁液顺着喉咙流下去,全身那叫一个舒坦。
“没死?”
风馗首只听耳边响起一道惊叫,这货本以为自己死了,却听见人声,以为有人救自己,是口里所含之物起了妙用,更加大力吸吮起来,越吸越爽,渐渐竟舍不得停。
“松口?你要了我的命!”
那声音又响起,分不清是男是女,显得颇痛苦。
风馗首虽然惊诧,但嘴被堵着想开口说话也不得,更兼他偏执到底以为嘴里衔着救命稻草,怎会松口?!只管狠命吸那汁水。
这一去,约莫有十天功夫,时间一久,风馗首耳边也不再响起人声,觉着嘴里衔着那物已经小了一半,忽然心血来潮手脚奋力伸展,居然瞧见一丝天光从缝隙里照进来。
这货大喜,心里狂呼:“没死,没死……”登时手脚并用连蹬带顶,终于脱了束缚,才发现居然是被人活埋了。只是埋他那人懒得费功夫只刨了一个小坑将他往里面一扔,填了些泥土,又浇了些水,就把这碎边鱼儿冻在了内里。
风馗首捡了一条命,也没发现什么人在旁救他,连忙吐出嘴里的救命稻草放到眼前看去,居然是一根干瘪人参。风馗首大惊道:“难道这就是那颗人参精?!”回想起似曾出现过的人声,心间更加笃定。把个人参在眼前看了几眼,这货感到腹内空空,管他是不是暴殄天物所幸全塞嘴里嚼了几下便吞了。
殊不知这货得了多大便宜,自打中了毒箭跑晕死之后就被人活埋了,其实本是必死之局,怎奈埋他那人埋得不深,又没完全封死,他体内仙种放出灵气化解了体内毒素,便回转呼吸,恰逢那人参精被他体内仙种放出的灵气吸引,想要在他身体上扎根,欲要把风馗首当成养料,抽了他体内灵气当滋补。
也不知是这小子洪福齐天还是不知在何地的祖坟冒了青烟,那人参精还没来得及在风馗首嘴里扎根,风馗首就醒来,正好一口咬定它,最终白白便宜了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