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其实算是迟到了。
当她来到虹谷正面战场的时候,周维源已经完成了他的法术。而晏融也已经将异化的躯体回收了大部分,正在协助文歌等人对抗勇者。在不开启全爆裂的状态下,四打二也就是勉强维持不输而已。
陆凝进入走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晏融、文歌、怀特几个人的情绪有了一丝变化,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毕竟这几位都是人精,估计早就想着拖时间拖到她或者别的什么强援抵达。
至于周维源……这种专职法术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情绪都可以完全掩盖,哪怕陆凝经历过突破,现在也感受不到。
一瞬间考虑过几个人之后,陆凝又将目光放在了战场局面上。
吟诵者、培育者。这并不是个能让人放松的局面。文歌被魔法杀死的尸体至少在周围有六具,直接湮灭掉的不知道有多少,怀特更是能离吟诵者多远就跑多远,生怕被那强大的影响力吸引成为追随者。
培育者则是个类似德鲁尹一样的职业,这名勇者可以在坚固的地面上凭空召唤出植物和动物,从最低级别的乌鸦、芒草到看不出原型的奇美拉、宛如立柱一样的古树;此外,培育者的身体也可以任意变成别的动植物样子,乃至和身边的动植物互换,进行伤害的规避。最重要的则是培育者脚边有大量蘑孤一样的菌类正在不断生长并爆炸开,喷出孢子,它们只发挥一个作用,那就是强效治疗。
晏融的速度和武艺都是稍微压制培育者一头的,但就因为这个强效治疗孢子,无论造成什么伤害,培育者都会迅速恢复。而那些孢子就算用火烧或者风吹也没什么用,因为蘑孤是连续不断生长出来的。
“这家伙需要一击必杀。”来姆斯伸手拔掉了自己肩膀上钻出来的一些藤条嫩芽,气喘吁吁地说,“它的恢复速度太快了,杀不死它就等于是无效攻击。”
晏融架着一只龙爪,正在和培育者角力,根本没时间回答。不过陆凝知道,就算天启钟杀死晦血者的时候也是用持续伤害的,那种等级的收容物都难以爆发出瞬间杀死一个勇者的力量,更别说晏融了。
陆凝立刻抬起手,让骰子飞速转化为了钢笔的形态。她已经考虑了一遍,自己目前的手段当中能够做到瞬间击杀的可能只有那个诡异的“天人五衰”,别的或多或少都可以被勇者抵挡,在和晦血者交手之后她很清楚这群勇者身上各类抗性和对策手段有多强。然而要让“天人五衰”生效,那就必须使一个敌人完全位于伞的笼罩之下,并注入庞大的能源。陆凝迄今为止使用的两次也都是在追求一击必杀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的生命能量储备有点不够了。
钢笔在她的手中一转,立刻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线。高与低立刻将培育者与周围蘑孤的位置错开,让孢子云雾无法飘散到培育者所处的“高处”。
晏融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龙爪,左手凝聚出一支火焰长矛直接甩向了培育者。烈焰席卷而止,培育者尚未适应高低的变化,就被长矛命中,只来得及伸手抓住了矛尖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将培育者顶到了墙上,而此时靠在墙边的来姆斯立刻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墙壁。
轰!
论破坏力,来姆斯的爆炸是从来不缺的,纯能量的爆发立刻将培育者的后背掀开了一块,大量血液涌出,培育者的气息也衰弱了下去。
“唔……”
陆凝快速将钢笔恢复了原状,背后立刻涌现出黑雾,“亲族”和“天人五衰”从雾中钻出。
她可不觉得培育者是真的遭到了什么致命创伤,晦血者可是灵魂撕裂了都能自己拼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此前被召唤出来的巨狼的背部忽然炸开,巨狼痛呼一声,但它处于孢子云雾之中,伤口迅速开始愈合。而培育者身上的伤也立即消失了,气息也重新平稳了下来。
“不好!陆凝你小心!”
晏融喊了一声,只是陆凝此前并不知道培育者能发动什么样的攻击,就算想要小心也不知道该小心什么。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刺痒,仿佛有什么在那里蠕动生长,见状陆凝顿时想起刚刚来姆斯从肩膀上拔掉的嫩芽——
生体感染?
“亲族”霎时间探出六根管子,扎入了陆凝的双肩和嵴椎,腹部的刺痒感立刻消失,而后方融合体的肚子上则开始长出了藤蔓。
“它是通过什么途径感染我的……不是吧?”陆凝的攻击并没有迟疑,丧钟向着培育者倾泻出了弹雨掩护“天人五衰”的接近。她已经明白培育者是怎么感染她的了,毕竟迄今为止她实际对培育者也只发动过一种攻击,那么九成是靠着还作用在它身上的“高处”效果反追踪了回来!
与此同时,晏融也斩杀了阻拦自己的一条地龙和一只奇美拉,除了培育者本身之外,她能杀死这里的任何一只生物,而陆凝切断了培育者的召唤,她在这群小喽啰中开始大肆杀戮,而每一次击杀都让她身上的火焰再旺盛一分。
“宿将”赋予晏融的力量便是无限度的作战能力,每当她杀死敌人,都是对自身的进一步增强,这份能力刚刚在培育者的恢复力面前受挫,而此时却正是补充体力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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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交接完虹谷事宜的周维源也踏入了战场。
“塔楼。”
因地制宜的魔法一向是他偷懒省事的手段,此时既然陆凝已经把培育者送上了高处,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魔杖在他的手中晃动,在空中构筑出一个闪电与灾祸的符号。
培育者反手攻击陆凝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停滞,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陆凝注意到培育者的背后出现了一根紫珊瑚。
是啊……虹谷被解决的话,那么收容物也应该各自归位才对,它们已经从虹谷内被分离了?而正好紫罗兰庭院路过了培育者的位置?
培育者抬手让身前出现了一棵古树,挡住了空中的蓝火子弹,然后一把抓住那株紫珊瑚,将其捏了个粉碎。这种反生命是它最讨厌的要素之一。
也正是这分心的片刻,让“天人五衰”终于出现在了培育者的头顶,黑色的伞张开,雨滴自地面上渗透而出,开始向天空坠落。
但就在这个时候,被培育者召唤出来作为盾牌的古树忽然爆炸了。
它本身或许就是为此而养出来的,爆炸的威力非常集中,径直冲着天空的天人五衰而去,剧烈的爆风夹杂着尖锐如刀的木片顷刻间撕碎了融合体的身形,陆凝见状不由得微微一叹——天人五衰的能力固然诡异莫名,但防御力是真不怎么样。
就在此刻,火光冲天而起。
周维源和陆凝先后的攻势让晏融已经杀光了下面所有召唤物,重新积蓄出了巅峰的能量,她一跃而起,脚下齿轮再次显现,并准备再一次开启“全爆裂”和培育者拼一拼谁更厉害。而周维源也心有灵犀一般举起魔杖,构筑起第二个法术,一个巨大的虚影将晏融包裹在了中央。
“记事,共工触山。”
本来只是火焰一般的撞击,却霎时间发出了山崩一般的动静,晏融的枪和培育者一只化为犀牛冲角的拳头撞在了一起,晏融周围的虚影立刻被反冲的力量撞碎,而培育者也再次被撞在了墙上,身上出现了大量裂痕。
当。
来姆斯又敲了一下墙壁,已经顾不得身上长得越来越多的藤条了。
这次的爆破顺着裂缝钻入了培育者的身体,大量物质从它的体内喷射而出,也让培育者吐出了一口鲜血。晏融在空中稳住身形之后立即踩碎了脚下的齿轮,却忽然也喷出了一口血,以及一小块蘑孤。
“真麻烦……这种感染能力。”周维源用折扇锋利的边缘切掉自己手背上钻出来的嫩芽,语气依然冷静,“它已经在我们体内种植了寄生物,不顾无论如何,它也肯定要先恢复自己。”
刚刚从培育者体内喷出的正是新一轮的孢子,它正在以自己的身体为培养基培育恢复物质。不过这一轮孢子并没有起到作用,来姆斯早就预防着这种情况,爆炸的威力已经蔓延到了那些喷出的袍子中,将它们的生机扼杀。
只是这也就是来姆斯最后能做到的事情了,他的身上已经裹满了藤条,慢慢合上了双眼。
晏融依然发动了冲锋,尽管她刚刚遭到的创伤也不小,不过她开启“全爆裂”时间有限,根本没有空去处理伤势。随着身体被三足金乌所替换,她再度燃烧了起来,也烧毁了体内部分表层的寄生物。培育者尚未来得及恢复,就被长枪当头噼下,爆炸般的火焰与大量树丛和野兽的利爪撞在了一起,仿佛一场森林大火一样烧开。两个身影一同从高处坠落了下来,晏融砸在了周维源旁边,长枪上已经长出了大量的藤条,武器受到的创伤也回馈到了她的身上。而培育者则落在了走廊的门前,身上还有未散去的火焰。
不过培育者碰到了地面,在它手掌触碰的地方,蘑孤再次开始钻出来。
“陆凝,你可以杀了它。”周维源的目光望向了陆凝。
她的手里有一根法杖。
这是一次不需要交流的携手合作,以周维源为中心,陆凝相信周维源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也可以做出让晏融配合自己攻击的暗示。
培育者手边的蘑孤在成长,但在蘑孤成长到成熟之前,也有黑色的液体从地面上一同钻了出来。
它的头上有一把黑色的伞,一个略显虚幻的收容物紧贴着门,张开了一面黑伞。
新建筑的门只有执行者可以通过认证来进行穿梭,而陆凝最开始测试的时候,手掌是“没入”进去的,换句话说,执行者其实可以留在现在厚度不低的门里面,受执行者控制的事物也一样。
当然,陆凝本身没过去,而且哪怕她真的藏在门里面,对于生命很敏锐的培育者也能察觉到她。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法杖“孤独症”,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它恢复成了“往日幻象”的模样。
黑色的雨向上坠落,将培育者笼罩在了反色的世界之中。当“天人五衰”的幻象完成控制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从中逃离。培育者和此前的巫傩行云、蓝天鹅一样,最终支离破碎地消失了。
“咳。”陆凝干呕了一声,吐出了一块蘑孤。
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她很难挤出笑容,不过晏融倒是笑了,无论什么样的胜利她大概都能开心起来。
这时,文歌那边也终于拖到了支援到来,幸亏怀特是个够稳定也够谨慎的人,没有让吟诵者抓住任何机会,而文歌也够不要命。
一个执行者走进了这条走廊。
乔瓦尼没有看走廊里是什么情况,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吟诵者的身上,而吟诵者也立刻完全不管文歌了,手掌一转,所有魔法全部转弯集火乔瓦尼。
“圣巨人。”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发出的时候,那些煊赫的魔法便消失了,和魔法一同消失的是吟诵者,它于此时站立于此地的结果被“圣巨人”抹去, 回归了尚未被“传说的未来”呼唤的时间。
“真棒,不愧是我所卷恋的星。”
伴随着轻微的掌声,呼星使徒出现在了乔瓦尼的背后,所有人刚刚有些放松的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女士,看起来距离真正成为你的星,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乔瓦尼伸手按了按帽子,“这里有您的房间了,该休息了。”
“当然……应该接受的失败,我并不回避。”呼星使徒的表情很坦然,“而且这里也挺有意思的。各位执行者,我将成为这里的神级6号收容物,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
谁信谁傻子……陆凝翻了个白眼,有些脱力地坐在了地上。但愿这意味着一切终于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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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发出了哐当一声,开始缓缓移动。
艾欧丽感觉那圣洁的光芒正在远去,惊恐的情绪也随之消退了下去,这才吐出一口气,看向莎罗曼。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离开了。”
“是啊。”
莎罗曼并没有张口,就有声音回答。
艾欧丽瞬间感觉背后发凉,僵硬地扭过头,看向了身后。
一个穿着非常体面衣服的老人坐在她座位后方,而老人的后方,则坐着一男一女两名穿着执行者装束的人。
“你好,我叫海托菲尔可,一名憧憬自由的旅行家。”老人笑着说,“我身边的这两位朋友分别是艾莉西亚、芬里克。初次见面,我想我们一定会有一趟满意的旅途,对吗?‘鲜血刻面’小姐?”
艾欧丽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