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脑子里该不会有其他的心思吧？”
李夫人佯装凶狠的轻轻戳了戳李询的脑门，布满鱼尾纹的双眼笑意深邃：“你这小子可不是这么会为别人说好话的，你这心中有愧疚我知道，但这来求情的事情真是因为代王？”
“母亲！”
微微一笑，李夫人站起身子背了过去，不再面对李询，听着他如同小时候那番撒娇的声音也没有动容，眸中的神色冰冷了几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你别想了，我不觉得李家欠别人什么，你也别再有这种心思！冯小怜她欠瑾儿的，瑾儿如今不在，自然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为她讨回公道。”
“母亲！”李询急的往她凑过来几步：“你这想法如此刁钻，这怎么能行？”
“我想法刁钻？”
李夫人猛地转过身子，不敢置信的望着站在眼前自己看了几十年的儿子竟然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她思衬了半刻，忽然喘息着干笑了几声，斜睨着他：“你该不是也被她迷住了吧？这个女人，我之前就听说了，她是大齐的那什么冯淑妃，这冯淑妃在大齐如何的翻云覆雨我可是听说过的，这讨男人喜欢的本事肯定不是一点半点的！代王这样的男人如此为她必然也是着了什么道，如今你也要着道？我告诉你，赶紧给我醒过来！这美人天下多的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这样惑人的你碰都别碰！”
李询只觉得呼吸都让头皮发麻，看着已经坚信了什么的李夫人，他连话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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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后院，又是另一副光景。
本该各自忙碌手头上事情的侍女和护院大部分都围在了厨房的门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在他们的前头，独独站出来一位年纪在二十出头的女子，她正趾高气昂的仰着头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另一名女子，嘴角还带有一丝较为阴冷的笑意。
“这是老夫人吩咐的！”
女子指着地上刚从外头运进来的木头，在周围围观的嘈杂声中将声音高高的拉起：“劈柴的活儿，如今就交给你来做。我可告诉你了，你不要偷懒，这都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你若是不认真，被老夫人知道的，我们可不会替你求饶。”
蹲在地上的小怜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到在这里讨不到什么新鲜，青莲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回身警告的扫了围观的下人一圈才离开了后院。
等到青莲完全的离开，这厨房前头又变成往日那般的模样，一直站在厨房里头的一个少女才悄悄地跑了出来，将手中干净的一块方巾挂到了小怜的脖子上。
小怜在妙胜寺的时候其实是见过比丘尼劈柴烧水的，她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却觉得自己能够学得来。知道自己在李宅已经是不被待见的人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关照自己，她有些意外。
“你看，这些木头都比较细，很容易劈的。”
少女俏皮的笑着，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在李宅得到冷遇的人：“我也劈过的，所以你别担心。只不过，这外头终究是透风的地方，现在天气也很冷，这个方巾就给你遮遮风了。”
小怜感激的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些什么。
这种活她从未做过，但到底也是看过的，而既然这个少女说柴易劈，她也不需要再担心其他的事情。
在邺城和宇文达爱护下的长安内，她从未做过这样的粗活，围观的人已经尽数散开，她就这么坐在矮小的木椅上痴痴地勾唇一笑，仿佛在回想着什么美好的过往。
未来该当如何？
从前，她从来不想这个问题，可是今时今日却不得不想。她不是渴望以后能过上什么奢华富贵的日子，而是真的不知道这往后究竟该怎么去活。李询的话没有错，她有千百次机会能够选择去死，可她还是选择活了下来，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苟且偷生，只是在牢里的时候总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绕着，说是不要放弃生命。她听了，也受用了，被李夫人领到李宅来不能说真的是心平气和的，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去反抗，或是说她该如何去反抗。
她已经不知道这人生是死是活的意义了。
“你竟然真的在这里么？”
怔忡间，手中的斧头已经被人抽开，小怜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接着身子又被人拽着站了起来，握在她手腕的力道凶狠的有些吓人，就像那声音一样：“你干这种粗活？就算你再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可你从前也是有性子的人，这会儿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么？你不是下人，也不是什么侍女，我府上所有的活都不需要你来做！”
小怜总算是弄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刚刚才碰过一面的李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之快的就从李夫人的房内出来，但她却知道李夫人将自己领到李宅的心思是什么，万没有想到在经过刚才那样的对话后他竟然还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冷冷看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斧头，小怜有些哭笑不得的挣了挣自己被李询拽在手心里的手。挣扎了几次感觉到对方的力道比前几次的拉扯更为大，她也不再盲目地使用蛮力，无力的卸下身上所有防备的力气，睨着他怒意勃然的侧脸，笑道：“李大人，你放过我成吗？”
李询拧过头目光冷硬不容拒绝的与她对视着，道：“不成！”
小怜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显得尴尬，抗拒他的意图也更为明显：“我说过了，你的歉意，是你的事情。你对谁感到抱歉，不要将这样的歉意弥补在我的身上，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多余的。你这么多此一举也改变不了许多事情，不管你是真的愧疚还是良心不安的为了让自己心安，这些事情求你不要对我做。我不知道若是宇文达知道你这个作法会不会同意，但是我不承，我不要，你把你给的都拿走。李夫人如何对我，是我的事情了，就算我死在李宅，也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在我死之前，你可否还我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