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轿车,毫无征兆如鬼魅般驶来,申帅根本没时间躲闪,下意识地往轿车上一扑,刚趴到轿车的引擎盖上,轿车一个急刹车,申帅像团包裹似的就飞了出去。
“嘎。”
轿车猛地停住,原地晃了两晃,是一辆崭新的奥迪A8黑色轿车,这种豪华车的性能很好,否则申帅就不是被轿车的惯性甩出去,而是直接撞飞了。
申帅被摔了个大马趴,懵懵地站起身,赶紧查看背包里的眼镜猴“木木”。
还好,“木木”平安无事,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他又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也只是手上擦破了点皮。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吓了一身的冷汗。
妈蛋的,老子也太衰了,刚回国就差点壮烈,这鸟司机也不知道鸣个喇叭,是不是得了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
申帅还没回过神,从车上下来一膀大腰圆的壮汉,西装革履大背头,浪绅衬衣真丝绸,因为胖,上衣的袖子都缩到了肘部,一只手戴了块金表,另一手戴了串玛瑙珠子,满嘴的金牙,左右手各三个金戒指,脖子上还拴了根指头粗的金链子。
一看就是个土豪,一副嚣张跋扈的打扮,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外衣敞开着,在衬衣口袋塞了部手机,在西装内兜里装了一个大大的鼓囊囊的皮夹子,反正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那身子本来就胖,笔挺的西服在他身上就像套了件马甲似的。
“找死啊?你个逼犊子,没长眼睛啊?是不是眼睛瞎啊?没看见我的车过来吗...”土豪气势汹汹冲申帅吼道。
我去,老子还没找他理论,他先倒打一耙,难道嗓门大就有理吗?
“马路是你家开的啊?是你先撞的我,你才眼睛瞎呢。”申帅愤怒地吼了回去。
“啥玩意?你还敢骂老子,老子弄死你...”土豪骂骂咧咧地向申帅扑去。
中国人喜欢围观,一看有人要打架,行人们瞬间就把现场给包了圆。
申帅归心似箭,如果这司机好说话,也就算了,哪知道这土豪太霸道,不讲理罢了,看那架势还要打他一顿。
眼见着土豪就要出手,申帅突然脸色煞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巍巍地指着对方。
土豪一愣,朝周围看了一眼,赶紧嚷嚷道:“碰瓷是不?碰瓷是不...”
申帅一听,心里琢磨道,老子正好没钱坐车,你既然说到了碰瓷,那我就将计就计吧。
心里想着,申帅含情脉脉看了土豪一眼,然后缓缓地躺在了地上。
“你个傻缺玩意,老子车里装的有行车记录仪,有本事你就一直躺着,能讹老子一分钱,老子跟你的姓...”土豪飞舞着右手冷笑道。
申帅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走到土豪面前突然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起身礼貌地问道:“实在是对不起,请问您是姓李吗?”
土豪愣了一下,手扬在半空中,疑惑地说:“我不姓李,你问这干嘛?”
申帅长舒了口气,用手抚着胸口,一脸的劫后余生:“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观众们都看的一头雾水,那土豪更是蒙圈,用扬起的手顺势挠了挠头,皱着眉头问道:“说啥呢,你想说啥,别磨磨唧唧的,你认识我吗?”
“就是不认识你,才问你姓什么啊。我靠,看你刚才那架势,我还以为你是李刚的儿子呢,一开口就要弄死我,可吓死宝宝了,这家伙,估计你也是官二代吧...”申帅笑嘻嘻地说。
这一下,围观的群众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妈的,找死......”土豪恼羞成怒地挥起了拳头。
“大家都看看啊,官二代要打人了。”申帅冲观众喊了一句,然后淡定地盯着砸来的拳头。
此时的土豪已收势不已,只好将拳头改变方向,向里一划,收了拳头,那动作就像笨拙的狗熊,让人着实的好笑。
那土豪并不傻,无数个观众的手机对准他,他只要一拳砸下,要不了几分钟就能传遍整个网络。
“我好怕怕啊,打啊,怎么不打啦?”申帅挑衅地看着土豪。
土豪悻悻地抽了下嘴角:“老子才不和你穷逼一般见识呢。”
说着,土豪转身要走,申帅赶紧喊道:“唉,你撞了我还没赔偿呢?”
这特么的土豪是个铁公鸡,老子这演技都能当影帝了,你就不能多少给打发点?申帅心里郁闷地想着。
“想要赔偿?大家看见了没有,这个人就是来碰瓷的,他是看见老子开的是好车,想讹老子的钱...”
土豪突然找到了话由,向围观的人摆起理来。
“是他先撞的我,这不,我的手都被摔流血了...”申帅举着手辩解道。
“想钱想疯了是吧?要钱是吧,老子有的是...”
土豪说着从西装内兜里掏出皮夹子,然后从里面抓.住一大把钞票,接着就在申帅面前哗啦啦地乱抖。
“我告诉你穷逼,老子有的是钱,但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就听听响吧,哈哈...”土豪狂笑着,然后将钞票又塞到了皮夹里。
“你不赔偿我,我就不走了,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看谁怕谁?”申帅说着趴到了奥迪车上。
“哟嗬,你小子来劲是吧,给我滚开,搞坏了我的车,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土豪嘴里骂着,动手拉扯了起来。
“啊...啊...啊...不行了,我有心脏.病,我不行了...”申帅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奥迪车的前面。
妈蛋的,赚点钱容易吗,老子都成无赖了,这小子还一毛不拔,接下来的戏老子该怎么演啊?
申帅正想着,土豪突然打起了电话,只见他对着手机吼道:“快给我从银行取一百万,老子今天要碾死个人。”
说完,土豪气冲冲地上了奥迪将车发动了起来。
申帅见势不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走到车窗旁,悻悻地指着土豪:“哼,算你狠,我祝你一路平安,经常四脚朝着天,车祸不断,早日住进太平间,拜拜。”
说完,申帅华丽丽地捋了捋头发,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伙子,你不是手受伤了吗?现在怎么又瘸了?”一个围观的大娘好心问道。
申帅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样显得更专业。”
人生如戏,戏完人终。
申帅都穿过了马路,那土豪还在奥迪车上叫嚣呢:“有本事别走啊,老子有的是钱,看老子敢不敢碾死你个犊子...”
“蛋蛋蛋蛋...”
一个交警骑着摩托从远处过来,土豪赶紧缩回头,奥迪一溜烟地窜走了。
申帅回头看了看,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他暗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鼓囊囊的,不知什么时间多了个皮夹子。
这是他第一次用“贼王”的技术偷钱,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再加上手法也不是很熟练,所以他做了很多铺垫的戏码。
不管怎样,自己有了回家的路费,也教训了一下土豪,现在终于可以无忧了。
申帅的心情顿时灿烂了起来。
有钱好办事,申帅顺利地到客运站买了车票,不过是夜班车,他还要在丹东呆上大半天。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往往急着去做事,却偏偏会遇到很多障碍,你着急上火的赶时间,却偏偏不让你如意。
既然回到了国内,就先给浪秦他们去个电话,也免得他们担心。然后找个地吃饭,带“木木”也找点吃的,再随便转一转,时间也就打发的差不多了。
打定主意,申帅找了个公用电话,想了想,还是先给琳琳拨了过去。
琳琳正在家带孩子,电话里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当然,得知申帅归来的消息,琳琳还是很高兴地喊了几句,寒暄之后,琳琳告诉他,慕容又去了美国,她会把消息转告给慕容,同时让申帅赶紧和她见个面,有很多事还要他亲自去处理。
电话里琳琳一边和申帅说着话,一边又见缝插针地哄着儿子,申帅没好意思多问,只好怅然地挂了电话。
慕容不是说好要等自己的吗?怎么突然又去了美国?申帅怔怔地想着,心情一下跌到了低谷。
呆坐了半天,申帅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强打精神给浪秦和早早分别去了电话。
浪秦和早早都是同样的高兴,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他们问清了车次时间,和申帅约好了接车的地点。
该打的电话打完,申帅情绪有所好转,在附近饭馆填饱了肚子,又问了丹东的花鸟市场,拦了部的士给“木木”找吃的去了。
花鸟市场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以老房子居多,大大小小的店面和街道旁的地摊,让市场内显得异常的热闹。
这里面有植物、有动物,植物有真花、假花和盆景,动物有猫狗花鸟和龟鱼,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兽粮鱼食,包括活虫子、干虫子和加工好的食物,真可谓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申帅带着“木木”已有段时日,自然知道“木木”的喜好,瞄准一家活虫专卖店,给“木木”买了一大盒的活甲虫,然后找个偏僻处让“木木”包餐了一顿。
伺候完“木木”,申帅找人问了下时间和路线,离开车点还早,他决定溜达着回客运站。
等待时间是很折磨人的,不如让脚步带自己去领略一下市容的风景。
车程十多分钟,步行最多半个小时,申帅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没走多长时间,前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锣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竖立了一个庞大而尖尖的帐篷,帐篷旁竖着一块高高的广告牌,上面配了些图案,写的是“千奇百怪杂耍团”几个大字。而敲锣的是被一条长长绳子拴着的一只猴子,那猴子穿了身孩童的衣服,看上去非常的滑稽可笑。
这种杂耍团在八.九十年代很常见,经常出没于各个城市中,有侏儒表演、有艳舞表演、有马戏团表演、有杂耍表演等等,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满足了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猎奇欲。
但现在却很少看见这种吉普赛人式的表演了,估计是城管的功劳,让这些人没了生存的空间。丹东属于边境,大概也只有边远的地方,才能看到以前的东西吧。
申帅生活在农村,老家黑泥沟没有通车,自然没见过这些表演团。他禁不止好奇地凑了上去。
喧闹的敲锣声已吸引了不少的观众,五元钱一张门票,很多大人和小孩都纷纷在买票进场。
申帅没打算看表演,纯属看个热闹,那猴子却提着锣冷不防地窜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只通灵性的大猴子,它先是指了指售票台,然后又指着帐篷,随后空翻了个跟斗,接着就扯申帅的衣服示意他去看表演。
申帅很想进去,但更不想误了班车,只好冲猴子歉意地摆摆手,扭头朝大路上走去。
“虎妞。”
车王突然在申帅耳边喊了一声。
申帅不知道车王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它鬼也不明白,所以没人理会他。
“虎妞。”车王又大喊了一声。
“喊啥玩意啊?你咋呼个啥啊?谁是虎妞啊?”“骂王”操着地道的东北口音问道。
“虎妞是我儿子,虎妞是我儿子...”车王在申帅耳边哆哆嗦嗦地说道。
“你儿子叫虎妞?你儿子在哪呢?”“孩子王”也惊异地问道。
“猴子,猴子,这猴子就是虎妞,猴子就是我的儿子...”车王激动的语无伦次。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申帅也惊骇地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