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今晚雨声不断,怕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
十二空山处内的寂静被无情吹刮而来的风声叨扰,哗啦啦的雨声亦是在无形之中盖过了轻微的脚步声。
可第六令的敏锐性太好,即便是这一丁点的声音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第六令于榻上坐起,视线向着已然敞开的窗户那侧看去。
那窗户在她休息之前是拢好的,可现在……可想而知,是有人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披上一件衣裳,第六令往外头而去,却在走出几步之后遇见了风华君。
风华君衣着端庄,墨发也丝毫未乱,看样子应该还没有休息。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想必是都察觉到了有人闯入十二空山处。
第六令似乎猜到什么,没有开口,而风华君的视线却在四下不停张望。他能隐约感觉到什么,却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半刻钟后,第六令道:“怕是小贼,风华君早些休息才好。”
她这话很明显是说给暗处之人听的,风华君会意,答应一声,可却是一副想要继续找一找的模样。
第六令与风华君皆转身,就是在那一瞬间,一道剑光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是风华君先反应过来,瞬间便站去第六令身前一下便以灵力挡了这道剑光。
右侧的大树上隐隐有声音发出,可当风华君与第六令再看去时,树上没有任何人。
一场惊魂,那人飞快离开十二空山处再飞快赶往长乐门界域的一家客栈中。
一把扯下覆面的黑纱,撒腿一坐,一口长气舒出来……
“这次我为了你可算是将命给搭出去了,你要如何谢我?”声音邪魅,乃是第三令,占古世间尘,夜邪。
而房内还有另外一人,端一杯醉里清坐在窗边听雨声,好似悠闲。第九令。
第九令那处只传出一声轻笑,引得夜邪一脸不乐意,走到她身边一下夺了她手中的醉里清欲饮,可送到嘴边才发现原来那是空杯……
第九令毫不客气又是一声轻笑,夜邪道:“在风华君面前玩小把戏,亏你想得出来。”
第九令坐开一点,道:“想不想得出来,总归做的人是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吧,她这就是敢做不敢当……
夜邪一笑,靠在窗边,邪魅道:“你找上我,我很意外……毕竟,你已经不再是引魂人,我不帮你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你还是帮了我。”第九令接话很快:“出蓝太过单纯,白寻太过认真,而其余引魂人与我不熟,除了你,还有谁能被考虑进来?”第九令实话实说。
夜邪故意道:“哈,这么说来我就是个万不得已的棋子喽。”
第九令饮酒一杯,“嘛,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说吧,他如何表现?”
夜邪唇角稍稍向上一勾,靠在窗边同她打哈哈:“你就这么想知道?”
第九令提眸瞧他一眼,“废话。”
夜邪轻微一笑,像是不想告诉她一样,转了身子去看外头的雨。只是,夜色太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第九令晓得夜邪这人的性子,说起来他们俩算是同一种人,所以她一眼便能看透他。有很多在外人看来不明白的伪装,可对于她来说却轻而易举便能看透。
第九令搁下杯子,语气很是平淡,道:“风华君是真心爱她,是这样吧……”
这甚至都不是一个问句。
夜邪佯咳一声,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第九令心中明白,如此,便是被她说中了。
详细的情况她也不必再问。是她让夜邪去偷袭第六令,抱着两个目的。一是在不惊动风华君的前提下试探试探第六令究竟隐藏了多少。
而她也晓得,要做到不惊扰风华君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便想着,也可借此探一探风华君对第六令的感情。
如今夜邪回来了却是什么都不好开口,那不就正好说明风华君是护着第六令的?
是啊,那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若是他不愿意不接受,谁又能光明正大成为他尉迟风华的未婚妻呢……
第九令忽而一瞬苦笑,被夜邪捕捉到。
他面色微有变化,早就想到她知晓实情之后心中定会不舒服,但他从没安慰过女人,且还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安慰女人,一时之间弄得夜邪有些手足无措,最后道出一句:“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抢过来就是。”
第九令一笑,将视线再次转去夜邪面上,盯着他看良久。
夜邪被盯得不自在,立刻问上一句:“这么看着我,想吃了我啊?”
第九令却有些认真,道:“你应该是还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她这么说,夜邪顿时有些不高兴,简直感觉自己被深深鄙视了一番,于是立即反驳:“你什么意思,这么嫌弃我还找我帮忙干什么?早知道你这么过河拆桥,我躺在屋里睡大觉不是更舒服?谁要来趟你这趟浑水?”
第九令自动忽略他这番抱怨的言语,道:“有朝一日你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人,便不愿意去叨扰他所选择的幸福……”
夜邪那处忽然安静下来,他瞧着第九令的眼,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女子也会有这么脆弱柔情的一面。
第九令道:“若是心中的人可以幸福,即便自己被排除在外也没有关系,可……”
她欲言又止,夜邪却十分有默契的接上话:“可你对第六令心存怀疑,生怕你的风华君在她那里吃了亏是不是?”
将夜邪喊过来时,第九令便将自己对第六令的怀疑全数对他说了。
夜邪亦是觉得这几日第六令时常出入十二空山处,且行事作风亦是怪怪的,听第九令这么一说,其实他也很想一探真假。
第九令不否认,夜邪便道:“既是这样,我们何尝不来一出将计就计,等她自己憋不住露出马脚?”
看夜邪那副邪魅笑着的模样第九令便晓得,这人肯定是有了些计谋。
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将夜邪拉得这么深。
夜邪还未开口,第九令便先拒绝,道:“不必了。接下来是我一人要做的事,你帮我这么多已经够了。”
“喂,你不会是因为我方才说的那番话生气了吧?”夜邪仔细回想一番,刚才那番话也没什么毛病啊!
第九令道:“你觉着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夜邪咳一声,不说话。
第九令拿出那血色竹埙,夜邪亦是看在眼里。
他晓得她身上如今带着全是邪气,也晓得她在修习西域之术,可他们是同一类人,她究竟有没有被西域之术操纵心神夜邪很清楚。
所以这一次当第九令找上他时他会义无反顾的帮忙,只因他晓得,第九令还是从前那个第九令,不过是没了灵渊又多了几分邪气缠身罢了。
虽是这么想,可毕竟世家与门派之间是不予许她这样的人存在于修仙界中的,所以,夜邪也不会帮她回十二空山处。
按眼下的情形来说,让她一人在外头潇洒的过才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他却能理解在她面上那层风轻云淡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一份不安与落魄。
在十二空山处时他们相处的次数时间都不多,可两人之间的默契却十分好,更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所以,不管是夜邪还是第九令,都愿意相信彼此。
此番第九令的大难已来,夜邪自然是想多帮忙一些。他心中很清楚那些世家望族的做法。
世家望族素来以除魔为唯一行事标准,此番她被逐出十二空山处已是没了保护层,只怕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