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身弃妃 第二百零二章 娇妻在怀

安中磊一顿,听着他如是的语气让他心中一寒,下意识地伸手抱过孩子:“为什么我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孩子一生下来,不该是嚎啕大哭才是的吗?

他的脸色蓦地变得僵白,怀中的孩子哪来一丝生命气息?!

皱皱的小脸苍白,紧闭的双眸丝毫不见睁开的迹象,冰冷的小身体更是僵硬犹如岩石。

这时,刘仁的声音幽幽响起:“这孩子在娘亲的腹中便已经是……死胎……”

“是因为掺杂在龙涎香里的毒吗?”顿了顿,安中磊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淡定得十分空洞,眸中的伤痛浮沉之后,一如风暴前的海平面宁静,或者说是……死寂。

刘仁没有回答,默认。

许久。

安中磊再问:“容儿她真的没事了吗?”

“嗯。”刘仁点点头。

“那就好!”至少她还在,不是吗?安中磊有些失神地将孩子抱递给他,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害怕伤害到这个无缘的小生命,虽然他已经……“我先进去看看容儿。”

刘仁接过孩子,声音低低道:“进去吧!”

……

空气,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安中磊看着在床上沉沉而睡的人,被褥上可见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

她的容颜苍白,汗水浸湿了长发,干燥泛白的双唇,紧蹙的眉头尤带着忧心不安。

他在床沿上坐下,双手拂开沾在颊边的湿发,动作异常温柔。

好果她知道孩子最终还是逝去了……

安中磊眸光一滞,心中的疼痛一齐涌来,为孩子,也为她的疼痛。

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眸中闪过决绝的伤痛。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如此待他?

昭王爷吗?他不会放过他的!孩子的仇恨,这一次,他绝不再心慈手软!

……

房外。

远远的。

小太监跟着皇帝折回,当他看到他手上的血迹,不禁低声道:“皇上,你的手……”

龙昊天有些恍惚,随即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那是一片干涸的血迹,那是她的血,那是孩子逝去的生命。

怔忪之后,他眸光闪过一丝沉沉的内疚。

虽然毒不是他下的,但是他不喜欢那个孩子却是事实!那是他的私心,并不希望她为那个男人生下孩子……

所以他即使发现了异样,也选择了忽略。就算是……他在为自己争取吧!歉疚盈满胸口,却丝毫没有悔意,因为一切如愿。

不过现在,他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他!这份自知之明让他幽幽的眸光一黯,转身冷冷吩咐道:“回宫。”

“是。”跟着的人忙不迭俯身跟上。

龙昊天往前走着,脚步快而大。

昭王爷无视他的存在,又遣人暗中加害,这一点让他恼怒不已,可是那时,他最终还是压抑下了那份怒意。

顺水推舟。如果当初他及时阻止,或许那孩子就不会……

可惜,事实即成,从来就没有或许。

……

灰蒙蒙,雾蒙蒙。

眼前尽是一片淡淡的雾霭,看不清事务,辨不清环境,脚步迷迷,不知身处何地,不知该往何去。

席容有些恍惚地转身看着四围的迷雾,心中怅然若失,不禁双手揪起自己的襟口,好似某种珍贵的东西正在流失……

为何心揪得如此紧?为何忽然间变得那么怅然若失?为何沉坠的肚子此刻忽然变得那般轻松,轻松得让她心慌?

双手下意识地抚向小腹,一片平坦坦的……

这才想起来,这孩子想是已经降生了。

那孩子在哪里?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看不到孩子,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夫君呢?刘伯呢?为什么只留下她一个,清清冷冷的?

多么期待看到那个孩子!漫漫六个月,好似一辈子的等待!可是为何她就是走不出这片迷雾?!

孩子,她是多么想看到她的孩子!可是孩子在哪里?在哪里?为何她会如此惊慌?那份不知所措的畏怯是从何而来?

这时,那孩子好似听到母亲的呼唤般,雾霭逐渐散去,在朝阳的光芒璀璨映下,茵茵的草坪上,一个娃娃挥舞着肥短 ?  . 的双臂,笑得灿烂,那般怡然自得。

席容不禁释然一笑,迈步往前,却又怎么都走不进那片美好,分明就在眼前的,不是吗?可是却为何遥远的好似挂在天边的美梦,如此遥不可及,又好似水中幻月,一去碰触,那份美好就要支离破碎。

惶然止步,心中的慌乱不已,手足无措之际,对着那孩子轻轻摇手道:“宝宝,是娘啊,快到娘这里来……”她柔声道。

孩子仰首,好似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随即挥舞着双臂向她爬来。

席容笑得更加温和可亲了,就怕一不小心惊吓了他不敢再前行,心中溢满暖暖的幸福,看着脸上那一抹笑靥,她愿意将世间最美好的都捧到他的面前。

只是……

瞬间,天地变色,璀璨光明不再,倏地世界只剩下一片晦涩的黑暗。

失了孩子温润的笑颜,眼前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席容一惊,顿时慌了:“宝宝……宝宝……在哪里?你在哪里?”

可是,黑暗依旧是黑暗,死一般的沉寂,那股凉意彻底冰寒了她的心。

直到感觉有人一直摇晃着她的身体,耳边传来声声担忧呼唤:“小姐!小姐……”

“刘伯……”席容下意识地呢喃着,微微转醒,张开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刘仁忧心的面容,而她,只觉得身体虚弱无比,软软的,一点劲道都没有,而唇瓣上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那是她自己的眼泪。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刘仁关心地问道。

席容怔忪了一下,这才发现空空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随即揪着他的衣袖问道:“刘伯,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刘仁张口,心中演示了万遍的话语,却还是难以出口:“小姐……”

“刘伯?”席容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模样,口气一顿,微微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局促了起来:“夫君呢?他去哪里了?”难道是他抱了孩子去哪里了?

“小姐,你的身体尚弱,先休息一阵子再看孩子也不迟……”

席容蓦地放开了他的袖口,只是定定地仰首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怯懦和不安。

承受着她的目光,刘仁忽然觉得有些狼狈,甚至想要立刻逃离这份不忍,彼此间那份寂静让他心惊。

许久,席容幽幽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睫毛轻颤,眸中含着了然的绝望,却又不自觉地隐藏了一丝希冀:“刘伯……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经……”身子因为等待而随之微微颤抖着,声音却又出乎意外地冷静,冷静得犹如狂风骤雨前的大海,幽幽深邃,宁静的表面掩盖了其下的波涛汹涌。

刘仁看着她,眸里闪过一丝坚决:“小姐,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可以再生……”

席容闻言,只觉得心中那一丝仅存的希望消焚得彻底无踪!双手更是死死地攥住了锦被,指节泛白,咬唇,唇瓣泛白,眼眶中热泪不由得滚落!

“小姐……”看着她低着克制的模样,刘仁不禁担忧了起来。

好一会儿,席容仰首看向刘仁,带着哽咽的抽泣道:“那孩子呢?即使他已经……我也想看看……”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刘仁顿了顿道:“小姐,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了……”

席容一顿,眸中悲伤更甚,忽然想到:“刘伯,我睡了多久?”

“……五天五夜。”

“原来我睡了那么久……”扯了扯唇角,带了无限的凄凄自嘲,她居然连看一眼孩子的机会都失去了!泪眼婆娑,蓦地又想到,目光随即看向那碎玉桌,那个香炉已经不见了踪迹,心中顿时有些了然,眸光映衬着泪光,变得有些晶亮:“是不是因为那个香炉放了其他毒物,才会……”

刘仁静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小姐,姑爷会为那孩子索回这笔债的!”

席容心头一惊,这才又想到自从她醒来,就没有看到过他的踪迹,于是急急问道:“刘仁,夫君去哪里了?”若是有心人谋害她的孩子,除了那个人,她不做第二猜想!可是,如果安中磊真的去找那个人了,那么……

心中乱糟糟的,矛盾而复杂,席容随口问道:“刘伯,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刘仁冷哼了一声,带着愤愤却又解气之色:“现在的昭王众叛亲离,皇帝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大好时机,更加上飘渺阁的围追诛杀,昭王府只怕气数已尽。”

闻言,席容脸上眸中泛不起一丝笑意,眸光一转,忧心混着倦色,脸色苍白更甚:“那么夫君此刻也在昭王府里吗?”

刘仁点头。

席容大惊,忙不迭地起身,就想要下床,却不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小姐!”刘仁惊呼上前,扶起她:“你想要去哪里?”

“刘伯,带我去昭王府。现在,马上就去,好不好?”

……

昭王府。

他就这么输了吗?不甘心呀不甘心!

昭王爷看着围堵四周的御林军,他的脸色尚且淡定,只是在经历丧子丧女的伤痛之后,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眉宇间淡淡的倦色,眼底挥之不去的哀恸,眸光更冷。

此刻,他眯着双目冷眼看着眼前身着龙袍,一脸威仪的男子,这般才是真正的他吧!只是没想到,就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韬光养晦,耽溺酒色是假,软弱无能是假,无天下政事更是伪装出来的!

他冷冷地出言,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几分嘲弄:“不愧是本王一手带大的孩子,没想到你将心机实力隐藏得那么深,那么多年了,居然如此轻易地骗过本王,未让本王察觉你的城府分毫。”

或许,就是因为他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他的印象早已深入心底,才会不经意间粗心忽略不设防,以至于察觉之时,危机已经反噬在身边。

脑中还记得那张怯怯带着泪痕的小脸,因为惶恐而四处躲闪,甚至穿着龙袍躲到床上,尤其让他不齿!过去的一切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可是眨眼间,一切都变了。

龙昊天上前一步,束发皇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微风徐来,吹起明黄披风一角,眉宇间英姿勃发,炯炯的双目里蕴含了太多太多,过去重重回忆,羞辱和不甘、压抑和隐忍、还有此刻愿望将要得偿的兴奋、以及要大展帝王威严的灼灼锐利。

出言,声音却是无比的淡定,眸中锐芒自是难掩:“皇叔的抚育之恩,朕时刻记挂在心头!只是,朕怎么也想不到朕视之如亲父的皇叔居然包藏祸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皇叔也请你休怪朕狠心了。”

闻言,昭王爷冷哼一声:“既然心意已决,那便是有去无回,今日你我之间,必只能存下一个。”

龙昊天只是淡淡地笑着:“皇叔执意不肯回头,那么也休怪朕不留余地了!”

“哼!”昭王爷不屑道:“就算蓝陵是你的人,那又如何?就算他此刻已经操控了边关大军,那又如何?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只是本王没有想到的是,蓝老头为了帮皇上,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可牺牲!”

此番联姻,他本欲拉拢蓝家,却没想到蓝家对他的迎合奉承也是装出来的!虽然对之心早有戒备,但是不想还是功亏一篑……

真是他老了吗?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注定要死在沙滩上?

皇帝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哭鼻子的小娃娃,他的心机之深,他的势力就像是 ?  .  慢性毒药,渐渐地渗透进他权势的皮肉肌里,然后慢慢侵入骨髓,及至连根腐败,摧枯拉朽?

昭王爷顿了顿:“你以为只要除去本王的兵权,本王就只能无奈地受制于你吗?”

皇帝淡淡而笑:“朕自然是有了胜算,此刻才敢立于皇叔面前。”

“哈哈……”昭王爷笑道:“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或许是走眼了,如今你这模样也在情理之中,昊天,你想玩,那本王就陪你玩玩。”

闻言,龙昊天忽然勾唇,眸中莫测的诡谲光彩闪动:“是吗?那皇叔就拭目以待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小队御林军匆匆而来,手上所捧之物居然是龙袍,看到皇帝,随即一队人跪了下来,将东西呈上:“皇上,书房内搜出龙袍!”

昭王爷眯了眯眼,眸中射出几许寒光:“你这是想诬陷本王?”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是吗?”龙昊天冷冷道。

“你……”

眉毛一挑,皇帝沉声问道:“不知道这物证皇叔作何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昭王爷依然不为所动:“皇上以为这些小伎俩就能套出本王?”

“皇叔看起来很淡定,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皇上在本王眼中也不过只是个黄口小儿,自然不会未进绝境便先自乱了阵脚。”

斜睨了一眼他淡然的模样,龙昊天不禁恶质地勾了勾唇瓣:“皇叔可是在等那三万禁卫军?如果是,那么朕还是劝皇叔不要再等了,反正到头来也只是空等一场!”

昭王爷眸光一沉,心头隐约蒸腾起一丝不安:“你做了什么?”那三万禁卫军誓死效忠的只会是他!里面安插的将领更是他的心腹,他不相信眼前的皇帝有那个能力扭转局势。

听他发问,龙昊天不答,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他,语气淡淡问道:“对了,皇叔怎么不问问你儿子的下落?”

“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孩子,存不存在未定,就算你拉个人在本王眼前,何以见得他便是本王的儿子?我以为本王会蠢得就此被你束缚吗?!”

龙昊天还是笑:“那么说,皇叔是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云淡风轻的语气,他并不着急,十几年来的等待,享受的便是今日胜利的快感,自是要慢慢来。

昭王爷顿了顿,忽然想到:“你的意思是说你利用他去对付本王的三万禁卫军?难道皇史最初藏了那孩子便是为了今日让我们父子相互残杀?”

“利用?”龙昊天摇摇头:“皇叔,你可曾想过,那个孩子早就知晓你是他的父亲?你可曾想过他本身便是恨你至深,甚至已经到了非要对你刀剑相向的地步?”他这么说就是愿意相信那个孩子的存在,毕竟他膝下已经无子无女,那个孩子便是一个希望,更是一个奢望。

“哼!那孩子自小便在你们的灌输教唆下长大,欲要与我为敌,也在情理之中!”终起波澜的语调中含了一丝咬牙的恨意。

龙昊天还是淡淡地笑笑,又岔开话题道:“那皇叔可知道飘渺阁的存在?”

看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指,昭王爷淡淡道:“一群乱民贼子,本王懂你的意思,皇上指的可是这组织乃是由本王妃妻族余孽所成?”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忽然,昭王爷又蓦地想到,按照他刚才的对话关系,他的意思莫不是……“难道那飘渺阁在那个孩子的手下掌管着?”

龙昊天但笑不语。

这便是答案!昭王爷闻言,幽幽淡然的胸怀此刻不禁翻涌起倾天的巨浪:“我要见他。”不再自称本王,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涌动胸口的激动。

“他就是飘渺阁的创始人,人称左使,等会你就能见到。”龙昊天扫了他一眼,淡然道。

“是他?”原来他就是他未曾谋面的儿子!如果是他创建了飘渺阁,那么他对他定然恨极了吧?!

可是他是他的亲生骨肉……唯一的儿子……

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凄凉,浩儿的死让他痛不欲生,他可以将一切的过错仇恨都归结在那个女人身上,可是午夜梦回之时,却怎么也挥不去那血液喷溅沾染满脸的画面!

昭王爷眸光瞬间阴鸷,闪烁的寒光中夹杂了一丝无措,可是最终,他压下了所有的愤慨,阴沉的声音带了一丝哑然,却是坚毅异常:“我要见他!”

龙昊天收敛了笑意,声音里含了一丝威凛:“朕还是觉得不见为好,因为……”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看着他凝神屏息聆听,皇帝的唇边挂起了一丝冷笑:“因为他一见到你就会杀了你……”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昭王爷呵斥出声。

“我是说他一见到你就要杀了你,不然他就得死。”皇帝一字一顿道。

“够了!”昭王爷一声厉吼,喝断了他的话语:“这便是你今日的有备而来吗?不错,你确实是赢了!”

“皇叔,朕不过好心告诉人真相罢了。”龙昊天淡淡道,唇角那一丝弧度很是嗜血。不错,攻心为上,以彼之矛,攻子之盾,如果可以让他自己崩溃瓦解,那么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或许最初的犹豫不决,就是为了这一瞬的痛快……

昭王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一步死灰败坏。

就在这时,两人以凌人这姿腾空翻身而来,来人便是安中磊和左使。

空气瞬间僵滞,无形的张力扩散。

左使看到仇敌,自是怒容满面,仇恨烧红了双眼,恨不得将手中的长剑送进仇敌的腹中!

安中磊微微一顿,因为昭王爷复杂矛盾的目光,他转首看了一眼皇帝,心下瞬间明了……

眸光漾了漾,也好,这一刻,终究是来了!当丧子之痛再次涌上心头,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双目鹰隼复杂的恨意交织。

昭王爷站定,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左使,眸光波涛汹涌,没有想到兰儿居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和他今日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交错的纠葛,再也难以理清,浓浓交织成网的恨意,笼罩了彼此,爆发之后只有毁灭,只有灰烬!

欲要出言,难成语。喉头的梗塞,心头的悔恨痛苦,此时的他已经万劫不复!

他已经失手错杀了自己的儿子,再来……眼前的陌生男子是他的儿子,而他却是他的杀母仇人!诚如他所想,此时此刻,他在他冷然的眸中只看到了深切刻骨的痛恨!

僵立对峙的数人,各自心思沉沉,眸子瞬间猩红,仇恨在沉默中骤然升温。

一触即发,那便是你死我亡收场,不如此,何以平息彼此滔天的恨!

……

昭王爷和安中磊四目交集,两人内心涌动的情绪皆是复杂难解。

一个悔恨懊丧中带着几丝回忆的迷茫和忧伤,一个怒目而视中布满彻心的伤痛。

左使则早已身躯僵直,按剑的手青筋暴起,可仍然可以看得出他的隐忍。此刻,他正在不断压抑着内心喷薄着的躁动和复仇火焰,忍辱蛰伏了那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到了现在,他更是需要花十成的毅力去克制住自己,因为不能功亏一篑!

小心翼翼的布置,滴水不漏。适时诱骗了龙婷婷,利用身份职务之便将她带进了飘渺阁,恰逢昭王爷和丹蒙国因为新娘逃婚的偷天换日而翻脸,然后将再无利用价值的女人杀害并抛到了昭王爷的眼前。

龙婷婷是开始的引线,然后刻意地嫁祸给席容,再让人送信给龙浩,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龙浩对席容的心意让他决意守护,而龙婷婷的死则必然掀起昭王爷滔天的怒意,杀戮成性的他又怎么会放过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谁死谁伤,他都不在乎,越乱越有利于他的复仇报复!

一阵诡异紧绷的静默。

最终,还是龙昊天打破了沉寂,只见他对昭王爷说道:“皇叔,你刚才不是坚决地想见儿子吗?此刻,人既已来到你的面前,你又怎么如此拘谨?!”

儿子两个字让安中磊眉头一蹙,眸中的冷光却未改,甚至变得更加阴鸷可怖。

怎么忘得了前几天他的孩子在他怀中的冰凉,那份冷意寒彻了他的心扉。他好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孩子那小小寒冷的身体,好想看到他睁开眼睛看着爹娘,看看这个世界,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可是孩子分明真真切切在他的怀中,他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最终只能任由他一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下,孤寂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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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的心好疼,分不清是残余在体内的芗褚草的毒性发作,还是因为失去守护孩子而痛彻心扉!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是她几乎用生命为代价去换来的孩子,也是他倾心竭力去守护的珍宝,可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他,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那一份无力差点逼疯了他!那一份彻骨伤痛让他恨意再起!那一份温柔守护的情怀最终化成了此刻犹如烈焰焚烧的仇恨!

这时,昭王爷缓步走到左使的身边,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真是兰儿为我生下的孩子?对!你定然是兰儿为我生下的孩子!你们的眼睛很像,就连恨的时候,都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上前,左使却后退了一步,手握拳,剑出鞘,对着他的胸口:“那又如何?对你,我从来没有期待!你也没有资格提我娘!”

闻言,昭王爷眸中一亮,一丝欣喜的光芒滑过,转瞬代之的是无边的阴霾:“可是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这是事实,你怎么都否定不了!”

“我从来没有想去否认。”左使嘲道:“不然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刀剑相向了。”如果他想否认,他便不想去期待,更不想去憎恶,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相忘天涯,与他再也没有牵挂不清的纠缠。可是人生在世,总是事与愿违……

昭王爷闻言,眸中阴鸷更沉,恣睢之光隐隐而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父亲,那么,那么多年来你……”

“对,那么多年来,杀了你为娘亲报仇,就是我这十几年来唯一的目标。”左使语气平缓道,淡淡的眸光看不出什么情绪,最后一刻的到来,他的心……

“你娘她……”昭王爷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迷离,目光也幽远了起来。

“她恨你!”左使截断他的话:“报仇是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这一切,她在血书里说得清楚无比,如果我非要介入你们之间,那么,娘的恨,就由我来平息,杀了你,于天下是好事一桩,也祭奠了左家亡魂的在天之灵!”说着攻势凌厉而上。

昭王爷躲过他的攻击,拔剑抵挡,却是节节退后。

几十个回合下来,左使不禁有些恼:“为何只是一径防卫而不出招进攻?”这不是他所想要的,刚才若不是他瞬间及时收手,那么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腹。还是,他这么做只是想试探他是否真的能够狠心下杀手?

“我已经不小心失手错杀了一个儿子,不能再亲手杀掉一个。”昭王爷站定,定定地看向他。

“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一个索命的人!”左使抿紧了唇角:“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昭王爷看了一眼皇帝,再对左使说道:“他只是在利用你除掉我,莫要上当,你是我的儿子,以后他定然也不会放过你!”

左使只是冷冷地笑,丝毫不为所动:“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来达到早些为娘报仇的目的?至于其他,根本就无需你担心!”

凝睇了许久,昭王爷忽然笑了:“是吗……”低喃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了然,隐匿了太多的复杂情绪。恍然清醒,眼前挺拔的男人虽然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是分割多年,甚至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何况两人间此刻还横亘了一条那么宽的沟壑,早已是子非子,父非父,是不该奢求些什么,他也没有立场再奢望些什么……

只是,心底还是有一丝丝安慰,至少他还有一条血脉尚存,不管怎么样……

左使执剑道:“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因为你而痛苦!血缘又如何?你对我是陌生的,我对你是没有感情的!今日,你我之间就做一个了结吧!”

昭王爷忽然仰天长啸了起来:“哈哈……”眸中闪过一抹绝望疯癫之色:“也好,我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儿子,我的浩儿,确实也该是受到报应的!那就来吧!”

父子相残,落入他们眼中,各是不同的反应,有人殷殷切切,有人索眉犹豫。

凌厉而猖狂的剑势,昭王爷似乎也展开了攻势,只是攻守之间,似乎又多了莫名的牵动。

左使屏息,心中一狠,攻势凌然,下一刻,闪烁银芒的长剑已经插进了他的左肩,然后猛地抽回,看他一脸的讶然,眸中的光彩隐约闪动,似乎在笑他的下不了手才会刺偏了,左使只是淡淡道:“这一剑是替娘给的!”

宝剑森冷的光芒再次闪过,攻势继续。

当第二剑刺入他的右肩,左使再道:“这一剑是我的!”眸中光芒闪耀:“你无需让我,我也不需要你相让。不然就算我没刺中你的要害,你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致死的!”

昭王爷只是笑:“我并没有让你,只是忽然觉得欣慰了,或许这样结局也好……”

左使沉眉,不懂他突如其来的笑意为何,下一刻,又听到皇上在一旁呵道:“左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一剑杀了那老贼,为你娘亲报仇雪恨!”

两人再次对战。

阳光灿烂,利剑锋芒闪动,寒光凌厉,杀意浓浓,剑气横飞,血色激荡。

不久,地上已经血迹斑斑,那是昭王爷左右肩上滴下的血液,星星片片,触目惊心。

双剑互砍的声音交错,就在左使旋身的霎那间,利剑也瞬时刺出,本想他会躲闪,却不想他只是刻意地站定,任由利丸刺穿他的胸膛。

左使还算平静的脸色瞬时闪过一丝惊骇:“你为什么……”

只见昭王爷唇瓣噙着淡淡的笑,似疲倦,又似欣慰:“这一剑……就算是替你娘亲和左家所有亡魂偿命吧!”

……

当刘仁抱着席容赶到的刹那,只见利剑的寒芒已经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昭王爷的胸膛,席容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刘伯的臂膀,紧蹙的眉头含着无限的心疼。

不管如何,他都是龙浩的父亲,那个为她抵命的男人的父亲……

僵滞的空气,因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嗫嚅而打破:“夫君……”

安中磊一顿,回头,不禁蹙眉:“容儿,你……怎么来了?”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  .N 席容挣扎着从刘仁的怀里双脚落地:“夫君。”

“容儿,你才刚生产完,怎么就出来吹风了?还不快回去!”安中磊上前搂住她的身子道。

席容摇摇头,看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昭王爷,只见他胸前插着一柄锋利的剑,衣襟上满是汩汩而出的血液,触目惊心,让她的心头不禁翻涌上一阵恶心,苍白如雪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脑袋往他的怀中蹭了蹭:“夫君,不要……够了……”

安中磊顿了顿,眸中的情绪已经沉淀,淡淡冷冷的,丝毫不带一丝波澜,声音却是柔和异常:“容儿,我先送你回去。”

席容不禁转头看了一眼昭王爷,那柄剑就那么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前,如此这般,他还能活吗?不禁又是一嘲,就算死不了,皇帝也绝不会让他活吧?

“容儿,我们走吧。”安中磊好似没有看到昭王爷惨状一般,只是一个臂膀搂起她的腰肢,神色还残留着微微的惨淡,却大致已经恢复了冷淡平静的模样。

刘仁神色复杂,如今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如今看着这个人今日的下场,也只能叹息命运无常,却也只是他自取的下场……

昭王爷眸光掠过刘仁的时候,不禁一顿,唇边弧度慢慢扬起,充满了讽刺,真是时移世易,当初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换了立场,他能看到今日自己的下场,是否也是一种报应……

报应……哈哈,他不禁扬声大笑,身在帝王家本来就注定要背负一身的孽债,其实早就知道,即使得到了一切,自己失去的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席容不禁忧心蹙眉看他,她知道他在掩饰,刚才的隐约间,她还感受到了他微颤的双手,再看他脸色点点血花,眸中一疼,拿了怀中的帕子将他脸上的血珠擦去。

安中磊身躯一僵,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裹覆其中,拉了下来,随即打横将她抱起:“我们回去。”一切都结束了……

席容只觉得酸涩涩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沉默不语。

皇帝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脸色骤然阴沉,不禁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去看。

这时,忽然闻得一声惊天开啸。

“哈哈……哈哈哈……”一身血污,形容狼狈至极,昭王爷猖狂顾自笑着,神色绝望而疯狂。

安中磊欲要向前的脚步一顿,席容也是愁眉深锁,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昭王爷猛地将剑逼出,长发飘散,一身疯癫的模样。

这时,皇帝出声道:“来人啦,将这个逆贼拿下!”

“是。”

皇帝身边的侍卫领命而上,却见昭王爷问的痴傻:“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来抓我吗?哈哈,你们抓不到我的,抓不到……”说着便是左右逃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两个侍卫竟然追了一阵抓不到他的人。

皇帝剑眉微微皱起,声音冷酷带着不屑:“怎么?装疯卖傻吗?”脸色骤然一变,大手一挥,只见一群手持弓箭的侍卫蓦地从两侧的房顶出现,箭已经在弦上,他们早就准备着时刻待命。

席容不禁心惊,这般若是开弓,昭王爷定然会被刺成一只刺猬!

再看昭王爷,一脸玩童般的嬉笑,看到两侧上的人群,还是那般顽劣不驯的模样:“你们也陪我一起玩吗?好好好,大家一起玩……”

席容不禁蹙眉,这情景……昭王爷真的疯了吗?骄傲如他,应该不会装疯吧?更何况他的伤……

她心中波澜不断,而安中磊,却始终没有回头。

就在皇帝再次挥手下令射杀之时,席容却始终忍不住:“皇上,昭王爷已经痴傻了,你……放过他……好吗?”话一说完,她觉得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不禁仰首去看,她的夫君还是那般淡淡的模样。再去看皇帝,她也明白自己问的是个傻问题,且不说她在皇帝面前话语微轻,她的立场更是尴尬,可是……

皇帝闻言,不禁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朕以为夫人该是欣悦朕这么做才是!杀了他,不禁可以为死去的无数亡魂报仇,夫人的孩子也得以瞑目……”

闻言,席容眉间悲伤四溢,咬唇,悲恸之后,泛着泪色的眸光直直地锁住皇帝:“皇上若是真的怜惜我那孩儿的死,那就放过他吧!”

感受出他话中有话的意味,龙昊天不禁深深蹙眉:“你……”

“皇上明白的。”席容冷冷道,孩子的失去,她总下意识地去回想点滴,皇帝那若有所思的往檀香炉子一瞥,还有他对昭王爷是那么的了解,就连他安排在他身边和宫中的棋子都掌握在手中,又怎么会独独忽略这件事情,除非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她不恨他,无法恨他,孩子是自己的,是自己没有尽能力保护他,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错失……

龙昊天眼睛一眯,难道她知道她的房间隐瞒了吗?

这时,侍卫还在追逐着昭王爷,只见他吵吵嚷嚷地往殿宇一侧跑去,马上便消失在了殿门之后,侍卫忙不迭地上前。

皇帝恍然,赶忙招上另外的侍卫道:“去追!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心中扬起一丝不安,这毕竟是昭王府,昭王爷的地盘,且不说他是否真的疯癫,但若是殿内有什么机关暗道,万一抓丢了他,定然会是个潜伏的祸害。不经意间,他又看了一眼席容,也不知道怎么的,又加了一句话:“一定要抓活的!”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心头微微懊恼,可是触及她那哀怨的眼神,他的心不自觉地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心中微微一计量,如此也好,抓不抓得到还未知,借此允了她的要求,或许能让他心头的歉意冲刷得淡一点吧。

席容心头这才稍稍松了松,这才感觉到安中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迈步往前走了。

看着一片的喧扰复杂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她不禁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丈夫的肩窝,双手也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似依赖,更是给他慰藉。

……

两人相互无语,他就这么走着,好似漫无目的地,而席容也随着他,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等着他开口。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飘渺暗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说完,却丝毫不提刚才的事情,好似就要将过去的一切全部忘记。

不问她为什么要来?也不问她为什么非要求皇帝饶了昭王爷?更是丝毫不去在乎昭王爷是死是活,是否已经被皇帝擒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很淡,可以敛去了那些伤感沉痛的,俊颜上飘着淡淡的柔情,和眼底渐渐满溢出来的浓浓关心。

席容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又窝回了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心底多了一份踏实。

“有你就好了……”至少,她还拥有他,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却也不问,只是信任着倚在他怀中小憩,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他的存在,却哪里都是一样的……

似乎心有感应,他紧紧地抱着她,如此力道,好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真正地融为一体,此刻的他,无疑是脆弱的,那么多年来的仇恨一下子倾塌,是的,倾塌,不是宣泄,忽然不知道以后生存的目标为何了,所幸还有她,还有以后平淡的日子,还有以后一家三口的幸福,最平凡的幸福,那就够了。

一家三口……或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简简单单的幸福温馨……

他的孩子,一定也能够安然,思及此,眼底迷茫和冰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从未有过的轻松,如此单纯的希望。

是的,他的孩子并没有死,可是他却也不想他暴露在这一群心思深沉的人眼中,成为众人争权夺势的筹码。他的孩子不能步他的后尘,他要孩子无忧的长大,快乐的长大,没有任何包袱,即使一生平凡,但求安稳幸福就好。

她却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告诉她,告诉她他们的孩子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幸运的孩子遇到了医术高明的老头子。

够了,真的够了,他的一生,已经受尽蹉跎,他和妻子已经错过太长的年华,他的孩子一生不能健健康康的,这一切但愿已成过去,希望明天只是简简单单的幸福,如此,便好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听得身后一声叫唤:“中磊!”话音刚落,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左使问:“你要去哪里?”皱紧的眉头,阴沉的眸光,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是赞同。

安中磊只是淡淡的,不答反问:“我要做的事情都已做完了。”他想回国,或者到别的国家隐居,不要再争夺名利了。

“你……”左使顿了一下:“你真的要离开飘渺阁?”

“飘渺阁本是你一手建立的。”他的声音真的很飘忽,平淡的眸光也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飘渺,不禁让席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可是她却好似能够感受到他内心,一丝萦绕不去的压抑,一份痛苦的了然于胸,虽然都是淡淡的,却好似能够无孔不入地渗入人的心扉,让人陪着他一直伤怀。

其实,昭王府至此已经名存实亡。

“中磊……”左使似状无奈道:“皇帝并没有抓到昭王爷!他……”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安中磊冷淡道:“以后他的事情再也和我无关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顿了顿,“左使,我把飘渺阁的令牌放在阁内了,你该知道它在哪里的。”

“……你所以选择离开只是因为她吗?”左使的眸光掠向席容:“就因为她,你要抛弃阁中所有的兄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安中磊没说什么,越过他的身边,擦身而过,抱着妻子,他走得头也不回……

左使站在原处,没有再去追,只是慢慢地转身,目送他们的离去。看着他不断走远的背影,眸中的阴鸷光芒一闪而过……

……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三天三夜的大雪纷纷扬扬,待到雪停日出,遍撒的金灿阳光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小院中,下人已经将堆积的厚厚雪层扫开,院落湿濡地面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干透了。

院落两侧红梅绽放妖娆,为这冬季的萧瑟增添了几许生机盎然,苍苍雪色中透着几分闹意。

院落内只留着一个丫环,因为贪恋阳光,席容干脆让人将贵妃躺椅搬了出去,暖融融,懒洋洋,微微苍白的脸色此刻透着几分薄红,昏昏欲睡。

直到手中的东西掉了下去,她这才恍然惊醒,伸手去合回那锦绣锻子,吹去沾染的尘泥,唇边露出欣慰的笑,这缎子在掌心的触觉很是柔和,展开才发现已经初俱了婴儿小衣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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