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只恨不能将那个嚣张的背影撕成碎片。而于嬷嬷却在这一刻,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更深露重,殿外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走。隔着重重宫门,席容都仿佛看得见他眼底的哀伤。而她,又何尝不是同样心如刀割?最后,她沉沉一叹,闭上双眼:“宣他进来吧。”
于嬷嬷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出门唤冯野进来,自己悄然退下。
当冯野见到一身素衣,靠在床边的席容,顿时冲了过去,却又在她面前停下,犹疑地叫了一声:“容忍。”此刻的他,真的宁愿,眼前的人,是凤歌。生离,远比死别更痛。可是他看见,随着这一声“容忍”,她已泪流满面。
她是容忍,千真万确,就是容忍。悔恨和思念,几乎将他的心扯裂,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着,那样用力,似乎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永生永世,再不会失去,再无需分离。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不早点……”她死命捶打他,哭声嘶哑。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已经再不知道说什么,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有滚烫的水珠,烙上她的''……久久的相拥之后,他将她从床上拉起:“我带你走。”
席容却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摇着头,凄然地笑:“我如何走得了?我现在,是凤歌。”
“你不是,让他们去找真的凤歌,我们去冯城。”冯野已经不管不顾。“若他们知道我不是凤歌,你以为,我能活着走出这皇城?”席容叹了口气。
“谁拦我们,我就让谁死。”冯野的眼中,已有嗜血的光芒。
“若是你的父亲呢?”席容苦笑着反问。对自己的命运,她看得很清楚。只要此事败露,无论是假的还是真的凤歌,冯耀威都会立刻痛下杀手,从而一举拿下这江山,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死,她早已准备好,可她不想连累冯野,为了她失去原本拥有的一切。“别傻了。”她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这是我们的宿命。”
“我不信命。”冯野咬牙,将她拉近:“我只要你。”
“她是我的,由不得你要。”阴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彦祖又如鬼魅般,忽然出现……
当冯野见到彦祖,刹那间全身绷紧,如迅猛的兽,扑过去便是凌厉的一掌。
而对方显然也早就准备好,堪堪避过,掠至角落,掸了掸衣衫被掌风掀起的皱褶,笑容里有胜者的得意:“冯野,即便你现在真能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所以何必冲动?”
冯野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彦祖,你真是小人,你其实早就知道她是容忍,居然还……”
“真小人,也比伪君子好。”彦祖打断他的话,眼神中有神秘莫测的光:“冯野,你敢说你面对她的时候,心中无愧?”
冯野瞬间愣住。
席容心中泛起疑惑,去看冯野,他的目光,竟有些游移。
那边的彦祖,却朗声大笑:“娘子,你不如问问他,何为幽冥卫?”
“幽冥卫”?这是她第二次听人提起这件事。第一次,便是刘太医临死之前,拼了性命想要吐露的秘密。难道,幽冥卫……和冯野有关?她的眼皮,剧烈一跳。
“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冯野急急开口,可正是这一份焦急,让席容疑虑更重,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让冯野如此心虚?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冯绍求见,彦祖抚掌大乐:“妙妙妙,今日算是聚齐了人,好唱戏了。”
冯野在那一刻,脸色微微发白,忽然向彦祖投去一个眼神,其中的含义,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明白。
彦祖笑得玩味,然后看向席容:“跟你的旧情人,好好话别,但是要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嗯?”
语毕便出了门,不多时,殿外便传来他的声音,说女皇有恙在身,需静养。冯绍似乎也只是来探望的,跟他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彦祖说由他相送,随即两个人的说话和脚步声,便越来越远……
而此刻的内室,却气氛压抑,席容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纤白的指尖上,冯野则是站在她身旁,一声不吭,不时偷瞟她的表情。许久,席容忽然抬头,攫住了冯野来不及躲闪的眼神:“幽冥卫,究竟是什么?”
冯野明显一震,强笑道:“容忍,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席容的心,下沉得愈来愈厉害,自她第一次从刘太医口中听说幽冥卫,她便直觉其和席家血案有关。而如今,冯野这般逃避,更是让她有极为不详的预感。该不会……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死死盯住他。
“不要瞎想……”冯野仿佛受不了她这样的注视,伸手覆上了她的眼睛,手心里,竟有冰凉的薄汗。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谁也没动。
“冯野,不要骗我,这天下谁都可以骗我,就是你,绝不可以。”许久,席容低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冯野的手,轻轻一抖,滑到她的肩头,将她揽靠在自己身上。
“容忍,我们一起走,好吗?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冯野的眼睛,望着窗外,仿佛在那月色深处,便有他向往的那个地方。
被片刻温暖包围着,席容轻叹着闭上眼。
不信他,你还能信谁?她强迫自己,想要将心中的那些不安放下来,却不知,那已化作了驱不走的阴翳,藏在心底深处,日后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都会一缕缕地缠绕上去,最终扩大成笼罩整颗心的黑暗,遮蔽了所有温暖的亮光……
只过了半个时辰,彦祖便回来了,痞痞地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我给你们话别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席容下意识地攥紧了冯野的衣襟。
冯野眼神剧烈挣扎,却在片刻之后,轻轻地拍了拍席容的手:“等我回家,先处理一些事,明日一早,便来接你。”随后转过头,咬牙逼视彦祖:“你不许再碰她。”
彦祖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NT
“别走。”席容抬头央求冯野,她对彦祖,心存恐惧,害怕独自面对他。
“乖,最后一晚,我会尽快回来。”冯野狠了狠心,拉开了她的手。有些事,他必须去做,不然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安宁。走到彦祖身边,他停下脚步,声音低得只有对方能听得见:“放开她,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冯野走了,席容心中颓然,却仍强撑着精神,坐直了身体,戒备地看着彦祖。
他深沉地看着她半晌,慢慢走到她身旁。
随着他的一步步接近,席容的手,也握到越来越紧,却紧咬住牙,不肯露出慌乱。
“我抱抱你吧。”他忽然咧嘴一笑。
“滚开。”席容低吼,却已经被他整个人箍在怀里:“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我不要你可怜。”她挣扎不开,差点又想咬他,却又想起他说过的,你咬我,我就咬你,只好强忍住。
他却看穿了她这一刻心思的转换,坏笑:“看来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在了心上。”
“你去死。”席容大骂。
“早说了,有你,我舍不得死。”他挑起一缕柔软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眼神中似乎也泛起些温柔:“别傻了丫头,他不可能带你走,安心跟着我,我会对你好。”
席容置若罔闻,此生,她再也不会傻到相信这个混蛋说的任何一个字。感觉到他的手拉开了她的后领,她又开始剧烈反抗:“你要干什么?”
“只是看看,我留的印记,消失了没。”他坏笑,倒也未有下一步的举动,只是抱着她,怎么都不松手。
她本就虚弱,到最后,也没了力气,只能任他抱着,却僵硬冰冷如同死人。
他却也不介意,到后来,竟还拉过被子,将她裹住,说怕她着凉。
席容懊恼怨愤之极,却又无计可施。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她竟在他的怀中。渐渐睡着。而他,看着她的睡颜许久,忽然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触。席容在梦中,皱了皱眉,想要躲避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