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亲口承认，流云和流枫姐弟两人的身子猛的一抖，如遭雷击一般，脸上瞬间都没了血色。
流云脸色苍白，手脚冰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沉默，而是直接问道：“那么，父亲这个入魔者，跟那些被种了魔种的入魔者，还有些不一样吧？”
“你想说什么？可以一并说出来。我们父女、父子一场，也算是缘分。”流传山淡淡一笑，然后坐在那里，用手一指：“你们也坐。”
流枫依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流枫！”流云突然间呵斥了一声，就像她从小到大，无数次呵斥这个淘气顽皮的弟弟一样。
流枫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姐姐。
“别丢人，坐在那里。”流云一指那边一把椅子。
流枫失魂落魄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那里，然后就开始沉默起来。
这个从年轻大人成长为年轻帝主的灵丹堂太子，已经有些开始怀疑起人生了。
流云则要镇定得多，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就连流传山，看见了都忍不住有些微微感到吃惊。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父亲当年娶母亲，也根本不是因为爱情，对吧？”流云很直接的问道。
就连失魂落魄的流枫，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父亲也好，姐姐也好，怎么都一下子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不过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插言。
“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爱情？”流传山反问了一句。
流云说道：“一个在山里面终年闭关，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不出关一次的男人，突然间娶了一个世俗中的凡人女子，会是因为爱情？”
“呵呵，你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女儿。”流传山赞了一句，不过转头却说道：“但你猜错了，就是因为爱情。”
“我不信！”流云看着父亲，接着说道：“不是我聪明，而是这件事，太经不起推敲。”
“嗯。你说的也对，其实不光是你，冯春他们那些人，也都一直在怀疑我的动机。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道理来怀疑我。”流传山淡淡说道：“这灵丹堂，是流家的先祖创立的。也就是说，是我们流家的产业。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毁了我自家的产业。而且，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世间的凡人女子罢了，娶了也好，死了也罢，其实都没有什么。”
流传山说着，看了一眼流云：“但其实他们都错了，你们的母亲虽然是个凡人，一点修为都没有，但她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什么意思？”流云皱眉看着父亲。
“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族。”流传山淡淡说道。
“不可能！”流云激动得直接站起来，一脸愤怒的道：“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母亲！”
“那么激动做什么，坐下，听着。”流传山脸一板，冷冷说道。
流云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沉默良久，才又坐回去。
流传山淡淡一笑：“的确，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觉得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怎么能是一个魔族呢？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这件事，千真万确！”
说着，流传山直接取出一块影音石，扔给流云：“你自己看看这个。”
流云接过来，用精神力激活，洞府中，有影像自影音石中投射出来。
画面中，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巧笑嫣然，眼波流转的看着流云。但流云知道，这女子看的不是她，而是用影音石记录的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父亲了。
“娘……”流枫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他是见过母亲画像的，自然认得这女子就是他的母亲。
“传山，你说我们的女儿，长的会不会像我？”女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非常好听。
流云的泪水也没忍住，一下子流淌出来。
画面之外，传来流传山的声音：“我倒是觉得，应该更像我多一些。”
从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就像是一对夫妻在闲聊。淡淡的话语中，透着深厚的感情。
流云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刚刚她说父亲娶母亲不是因为爱情，父亲反驳了她。从这画面上看，似乎两人真的是有感情的。可是怎么可能？
流传山淡淡说道：“接着看。”
之后的画面，大多是日常生活中的平凡画面。流传山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在画面中，但他的声音，却一直在伴随着。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用影音石记录妻子一举一动的流传山是爱着画面中这女人的。
就连流云和流枫，也全都这么觉得。
这时候，画面一变，女子似乎有些哀伤，轻声说道：“传山，你说魔族会不会再打过来了？”
“我觉得会。”画面外的流传山说道。
“真是烦啊，你说就这样不好吗？我宁愿放弃一身修为，我宁愿做一个凡人，东西也扔出去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想放过我？”女子有些气恼的说道：“不过也好，生完孩子就死了，也看不见那些令人心烦的画面。”
流云呆住了。
流枫也呆住了。
姐弟两人全都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画面之外，流传山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魔族要重新打过来，也不不可能完全是因为你，它们是想要占据这个整个天界，乃至仙界、灵界……它们都想要。这件事情，是无法阻挡的。更别说，你我本身就都是魔族。虽然在无数年前，就已经倒向了人族这边。但实际上，我们的身体中，依然流淌着魔族的血液。”
流云和流枫姐弟两人，再一次呆住了。他们两个齐齐看向父亲，眼神中充满了强烈的疑惑。
流传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影音石投放出来的画面，眼神难得的露出几分温柔之色。
“话是这么说，但我更喜欢做人。不愿意成魔。”女子轻声叹息着：“可惜这样会苦了我们这一双儿女，他们从小就没有娘，很可怜的。我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死多久。哎，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画面外，流传山说道：“乱说什么呢？什么叫永远不要再醒过来？难道你不想见我，不想再见到你的孩子？”
“想呀，怎么不想？我也想做一个好母亲，抚养他们长大，我多想让他们叫我一声娘？”女子撅着嘴，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哀伤之色：“但是不行啊，我活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那些人就会感知到我的存在，我必须要死去，可我又做不到真正死亡。只要我活着，魔族就永远不会放弃进入这个世界。真是苦恼。”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说不定，这一次依然会有人站出来，把那些魔族再一次的打回去。”画面外，流传山在安慰女子。
“楚氏一脉那么强盛，都成过眼云烟了，如今还能有什么人站出来？传山，你也好好想想吧，魔族若是再次打过来，你是要站在哪一边。”女子说道。
“当然是站在中立的这一边。”画面外传来流传山的声音，他冷冷道：“我的身体中，流淌着魔族的血液，我不可能真的去跟人类一起诛杀魔族。而你，身为魔族曾经最尊贵的公主，却又被它们不断追杀，我同样痛恨它们。如果我有能力将那些魔族击杀，我肯定不会犹豫。但我没有。那么我只能保持中立。而且这世上，也没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那么，我保持中立，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也可以很好的保护你。”
“传山，也苦了你了。这颗影音石，你不应该留着。”女子叹息。
画面外，流传山说道：“将来有一天，我会给我们的孩子看这个东西。然后，再毁去。”
“不要。”女子轻声说道：“他们从小就在人族的环境中成长，他们对魔族不会有任何好印象。也一定接受不了自己是魔族这个事实。所以，传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修士的寿元再长，也终有尽头。在你的庇护下，魔族应该不会动灵丹堂。再说它们也需要丹药。所以，你还是让他们愉快的活到寿元的尽头吧。”
“你的意思是，咱们的孩子，活到死那天，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不觉得这样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公平吗？”画面外，流传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伤：“你忘记咱们之前的那个孩子了吗？”
流云和流枫此刻早已经彻底傻掉了，他们两人几乎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听到好话，身体齐齐一阵，皆望向坐在那里的流传山。
“我们还有个哥哥？”
这时候，画面中女子摇头：“他恰恰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不了，才会选择自尽的。”
“所以，这一次，我要尽早的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画面之外，传来流传山坚决的声音。画面到这里，也中止了。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或许，两人之间会因为这件事发生争吵。流传山也没有心情继续记录了。
流传山一招手，这影音石回到他的手上，稍微一用力，顿时化作齑粉。
他平静的看着这一双儿女：“现在，你们相信了么？”
流云抬起头，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看着流传山：“所以，我们……都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