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于后人给他安个药王的名头,一听要试,这老头毫不犹豫的就往自己的脸上抹,即便是换成王况已经明明知道抹上个三五次是一点问题也不会有的,不然的话,迷迭香也就不可能成为餐桌上的香料了。DAN?KAN甚至按后世人用迷迭香的频率和量来折算的话,王况估计,就是天天抹,一个月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人的消化系统是个极其强悍变态的存在,就以胃来说,胃酸的腐蚀xìng连金属都抗不住,但胃肠却能安然无恙;同样的,只要消化道没有破损,人将剧毒的蛇毒吞到肚里丁点事也不会发生。迷迭香吃到人肚里没害不代表抹到皮肤上就一定是无害的,而且这种液体,并非抹一次就能见效,必定要长期的涂抹才行。
王况不愿意自己家里人冒险,那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潜藏着的危害,如果浓度过高,或许一两年看不出来,但过个几年,等到发现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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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况让高三去找勾栏院的娘子们试用,就是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浓度,能让人在用过一两个月后感觉到不同的浓度应该是最为合适的,这样的浓度,对人应该是无害,吃个药片都有副作用呢,相比之下,迷迭香在王况的认知里,比吃药那是安全多了。但若是浓度过高,量变会不会引起质变就不是王况所能控制的,因此他这些璃瓶里,最浓的也不过是酒占九份,汁液占一份而已,这个浓度已经远远的低过王况所了解的安全极限。
但还是存在未知,谁知道千年之后的迷迭香和这时候的迷迭香是不是完全一样?王况不敢保证,经过人工大量种植,靠化肥靠农药催生的后世的迷迭香的药力是不是要比现在淡许多?黄瓜可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小时候,只要一掰断一根黄瓜,满屋子都是黄瓜香味,而到了大了,即便是吃到嘴里,其味还不如小时候掰断了闻到的强。
所以王况才有这个担心,才会想让别人先试。可是孙老头呢,一听功效,也不问王况有毒没毒,也不问来历,直接就往自己的脸上抹去,这一份胆识就不是王况所能比的了。要是换了王况,面对一个未知的药,除非有后世那种批文及各种许可,经过临床验证了的,否则他是肯定不会用的。
本想阻止,但一想到孙老头连毒药都敢尝试的xìng子,王况也就作罢,由着孙老头将他自己一张老脸涂得绿油油的,在初chūn的暖阳下,闪着诡异的光,笑吟吟的,这一刻,王况打心底里彻底的对孙老头敬重了起来,正是由于有这样的一批人,几千几百年来的前赴后继,才使得中医中药有了勃勃生机,可这些先辈们开创的局面,却在后世被那些痴迷于西医的人贬得一文不值,真不知道那些人还是不是华夏子孙?
王况不排斥西医,但也不是完全的认同中医,在王况看来,任何一个流派,都有其尺长,也必定有其寸短,真正的严谨治学方式应该是取甲之所长补乙之所短,取乙之所长补甲之所短才是,而不是全盘的否认和全盘的接受。
存在就是道理,中医药能发展并存在几千年,本身就说明其顽强的生命力。又岂是那些无知小儿狂吠几句就能消散了的?王况晃了晃头,将脑子里这些杂头杂脑的思绪抛到身后,问孙老头:“老神仙有何感觉?”
“无甚感觉,就是凉凉的。”孙药王一瞥王况,笑道,“若是一抹便有感觉,那二郎你这药可当得仙药之称了,凡是药物,必定都有一个缓慢作用的过程。”
王况了然,倒是自己心急了,想要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什么金创药一抹就能止血生肌之类的,那是夸张手法,便挥药效的点滴和注shè,那也需要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才能缓慢见效,而那是西药,对于草药来说,发挥药效所需的时间就更长。
至于孙老头所说的凉凉的,那自然是酒jīng挥发带走了皮肤热量的后果,和这药效却是没什么关系。因此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急于想知道结果的心,尴尬的笑笑:“也是,按况估计,怎么地也要一两个月罢。”
“一两个月?某可等不了那么久,干脆,二郎你多制备些,某带在身上,天天涂抹给你试便是了,等结果出来,某再回长安一趟。”孙药王一听要等一两个月,他就坐不住了,这药液不过是个紧肤功效而已,又不是能救人的药,犯不着在长安干坐一个多月浪费时间,有这一个多月,如今眼看就马上到了草长莺飞的时候,正是采集草药的好时光,说不定他就能找到几味新药呢。为这一味不能救人,只能驻颜的药浪费时间,实在不是那么的合算。
王况理解孙药王的心思,而且,由孙药王来试药比起其他人来试药安全多了,药有害无害,其他人不懂,但王况相信以孙老头活了这么多年,辨药这么多年,应是在一涂到脸上就有了初步的判断。既然孙老头不想多呆,王况也不强留,而是将他这次配的药全一股脑的丢给他,浓度也不说了,在这老头面前说浓度无异于班门弄斧么。
既然孙老头如此上道,王况也不多隐瞒他,直接把这迷迭香能缩yīn的功效也告诉了老头子,老头子听了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偷偷指了指后院,一付了然的神情,嘿嘿一笑:“既然如此,是二郎所在意的,那某说不得就用心一点了,旁的不说,只要验证了有紧肤效果,我就帮你找几个病人试试,这天下,奇闻多着呢,有丈夫嫌弃妻子生产过后不得快活的,正好拿这给她用用。”他一生游历天下,哪种稀奇古怪的病没见过?若王况所说的功效真的存在,未尝不是天下女子的福音,如此倒可促进不少家庭的和睦,也算是一桩无量功德了。
直到要走,孙老头这才又提起虏疮之事,王况也没办法告诉他种痘的事,世界上的第一例种痘还要两百多年后才会出现,王况不是医者,如果从他的口中吐出种痘法子,这怎么解释?如果说是某一种药似乎可以治某一种病,那么很好解释,但种痘其中涉及到的原理不少,不该是王况现在身份能知道的。
所以,王况只说了一句,说是自家师父对一件事一直迷惑不解,草原上那些养牛的人家,竟然是不得虏疮的,而且对得了虏疮的病人也不似中原人一般避之如蛇蝎。而这种现象,只在养牛的人家出现,其他没养牛的人家,还是和中原人一样的会得虏疮。
“莫非这不得虏疮和养牛有甚关联?不过,况非医者,师父也对此道不jīng,因此一直未得解。”王况最后用这边一句话做了总结,听得孙老头是手舞足蹈,只要有人不会得虏疮,那么必定存在着防备之法,对于这一点,孙药王是深信不疑,等王况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就跑,王况在后面喊他也没听到。
“这老头。”王况苦笑这摇了摇头,本来自己是想摆脱孙药王利用了他的身份,在草原行医的时候,帮自己留意一下那些那些好马好牛好羊的,其他人想要从草原牧民那得到好马好牛不容易,即便是有钱,人家也不定肯卖,但孙老头的身份不同,医者在草原甚至连可汗都要尊敬的,有的地方,医者的话,那就是神的旨意,不能违背的,因此,相对而言,孙老头得到好马好牛的机会更大一些。没想到这老头一听有了解决虏疮的希望,竟然溜得比兔子还要快,出溜一下就没了影子,连一杯茶水都没喝完。
算了,不差着两年,草原上的好牛好羊品种应该是被动选种,应该不会有牧民去记录一只牲口一天吃了多少,长了多少斤,所以他们的选种应该还是处于朦胧期的,而廖小四按自己的要求,对每一头牛都要建立档案,一天吃了多少,长了多少斤,一个月吃了多少,又长了多少斤,有这么详细的分档管理,其育种的速度要比草原上快了不少,有时候别看只有百分零点几的差别,但这差别可就像是高利贷的复利计算一样的用滚雪球的方式累加的。一代能有个百分零点五的差别,累积到后面,百年就是翻一番,而若是一代有百分七的累积,那么十年就是翻一番。
自然育种没有这么个简单的算法,但依王况估计,也就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绝对能育出基因相对稳定,长势快及饲养成本相对低廉的品种出来,不要多,就是一成的提高,也是一个飞跃xìng的进步。一头牛出肉八百多斤是至少的,一成就多斤,一万头牛那就多万斤,就相当于多养了一千头牛,大唐百姓能吃到的肉食也就更多,同样的,牛羊一多,肉价自然也就会降低下来,能吃得起肉的人家也就更多,如此形成一个良xìng循环,只要朝廷不搞横征暴敛,不像后世的红朝一样,这个税那个费,这个许可那个证的乱来,肉的供应必定会很快达到一个平衡。
过完正月,上门来找王况要西瓜籽的人就多了起来,整个冬天,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员都在传说建安侯将那传说中的西瓜成功的培育了出来,而且吃到的人还不少,因此布谷鸟还没开叫,就有人上门了,王况也不吝啬,上门的,都给几颗瓜籽,至于他们能不能种得成,就不是王况要考虑的了,当然他也没拦着家里的用人们不往外传种西瓜的心得,相反的,要是有人上门来请,王况都很痛快的准了。
自然了,那些上门去教授种西瓜的也不是白教,好歹好吃好喝的要伺候着,然后临到最后,还要带上一两匹布或缎子,塞上几贯钱当做辛苦费,这些的费用,王况也没收上来,由着那些家人们自己留着。
这天,山外山来了两个壮汉,一瞧他们那架式,就是那种平rì里不愁吃不愁穿的,虽然也是穿的麻布,但这麻布比寻常人穿的要jīng细了许多去,这俩家伙进了山外山,却也奇怪,并不着急点菜,而是各人叫了一角酒,一碟炸花生,就开始吃了起来,这在山外山可是很少见的,正堂里的其他客人都怀疑这俩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其中一个更高更胖点的,也就是最先说话的那个,清了清嗓子,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没人搭理他们,不由得脸sè一黯,本来按照程序,这时候应该会有人很识相的招呼伙计过来,给他们点几个菜的,但是没有。另一个使了个眼sè,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得到的话嘀咕了一句:“磨蹭个啥,你当这是建安呢?这是长安,继续继续,莫要误了事。”
这就是路人甲和路人乙这俩活宝了,这俩家伙原本是被王况拉到房陵去的,不知怎地就跑到了长安来,而且还是直奔山外山而来,也怪不得山外山的伙计不以他们只点了一碟花生一角酒为怪,一则么,上门的都是客,哪怕只喝一口茶,那也得伺候着,这可是柜台上定下来的规矩,谁也破坏不得;二则么,他们也是看到了这俩家伙进门前晃一下的东西,那是什么?那是大掌柜的才有资格配带的的代表山外山东家身边人物的一块铜牌,有这铜牌,这俩神叨叨的家伙就是直接闯进厨房也是没人敢拦的。
“嗯哼!”路人甲又清了清嗓子,“听说前段时间有人路过房陵县,去一家名叫建富酒楼的地方吃饭,正吃着吃着,突然鼻息间闻到一股鱼腥味,这人本是海边出生的,最好吃鱼,从海边一路行来,隆冬季节,却是没吃到多少的鱼,这下一闻到,哪还受得了,便直骂建富酒楼欺客,明明有鱼,却是告诉他没鱼。”
“这有啥子希奇的,房陵城就在河边,如何没鱼?相必定真的是那建富酒楼欺客了。”路人乙摆出一付不已为意的样子,摇头晃脑的。
“嗌!你这话对也不对,房陵有鱼是没错,可这隆冬季节,哪有那么多?你怕是不知道罢?金陵最有名的星君酒楼的掌勺师傅,如今正在房陵学艺,也顺便帮着酒楼掌掌勺,他的一手二郎蒸鱼,吃者莫不叫绝,因此,建富酒楼的鱼,中午就卖得一干二净了,又哪来的鱼?那些送鱼来卖的农人,又都是一大早的送来的,中午的时候早就没了,那人又是晚间天都黑了这才到建富酒楼投宿的,哪来的鱼?吁,莫要跟我说什么建富酒楼偷藏了几条,这话放在其他酒楼,那是不一定,但在建富酒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建富酒楼的掌柜可是说了,客人优先,有鱼先供应客人,谁来了也不可能预留的,你知道建富酒楼掌柜的是谁么?”
“哪个?莫非还是有来头滴?”路人乙马上装出一脸的茫然样子,紧着声的追问。
“切,孤陋寡闻了?告诉你啊,那掌柜的,便是长溪黄家黄廿。”
“长溪黄家?黄廿?你说的莫不是那房陵县丞的老泰山?奇怪了,他既然是房陵县丞的老泰山,怎么又跑到建富酒楼去当掌柜的了?”
“啧啧,以后出去,可不要说你是某的兄弟,某还真没你这号兄弟,算了算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某就给你说个明明白白,省得有人问起,你说得丢三落四的,再一说是某告诉你的,么得落了某的面子。”路人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一眼路人乙,这一瞪,他的眼角就发现,已经有不少的食客说话声音小了许多,都支楞着耳朵呢,心里不由的一笑,嘿嘿,小东家拿捏人心xìng可真准,咱按了他的法子来,不管到拿去,按部就班的就能吸引了人们的耳朵。
“好兄弟,,到底是啷个回事?”这俩活宝在房陵呆的时间不长,倒是把房陵那一带人的口头用语学了不少。
“这建富酒楼啊,就是长安建林酒楼和建安富来客栈共同出资组建的一家新酒楼,他们呢,其实主要不是做吃的,他们主要是负责为建林酒楼和富来客栈教授学徒的,不管你水平有多高,这两家酒楼上到掌勺的总厨,下到烧火的火工,全都得去那学艺,得到了结,结什么来着?唔,没错,是结业证明,得到结业证明后这才能离开回到原来的酒楼做工。你想啊,这么重要的所在,自然是要能镇得住那些个大厨们的人物才行,黄廿是什么人啊?房陵县丞的泰山,房陵县丞是什么人啊?建安侯最疼的弟弟,那么这个掌柜的位置,自然是黄廿大掌柜的莫属了不是?”
“兄弟你扯远了罢,刚说到鱼腥味,怎么就扯到了这上头来?你还没说说那鱼腥味是怎么回事呢。”路人乙白了路人甲一眼,面有得sè的听着身边那些说话声越来越小的食客,甚至有一两个食客的手夹着一筷子的菜已经停在那半空中有很长的时间了,都已经忘记了他们是来山外山吃酒的了。
“别急么,这里头可有关联,某总得交代清楚了,免得你到时候又来没完没了的盘问。”路人甲呷了一口酒,夹了一粒花生丢到嘴里,皱了皱眉,“这只有一个下酒菜,也没甚味道么。”
“来了,来了,客人,这是本店掌柜的送给您的一碟下酒菜,炒牛肉,您慢用,放心,掌柜的说了,您说的话,他爱听,所以,这盘菜是本店奉送,不收您的钱,请慢用。”这时候来了一个伙计,端来一盘冒着腾腾热气的爆炒牛柳过来,只不过呢,这爆炒牛柳在山外山就换了一个叫法,叫爆炒牛肉,以示与建林酒楼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