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哐当”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响起,燕王妃被碎裂的瓷片割破了手臂,鲜血流在艳丽的丝织衣物上。
燕王却是视若无睹,不管不顾地,对着地上的食物就是一阵舔食。燕王妃瞧着丈夫这如同野兽一般的模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燕王那翘得老高的屁股正好对着张昺三人,那恶狗一般抢食的模样,看得这三个士大夫一阵心悸。
燕王妃闭目道:“三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王爷他……他听说岷王一家的消息后,就突然失了神志,变成这般模样。如今王府上下人心惶惶,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时间招待三位……”
说到这儿,燕王妃泣不成声,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着周围侍卫的凶狠眼神,暴昭三人一刻也想在这里多待,对着燕王妃叩首完毕后,逃命似地跑了出去。
出了殿内,一阵凉风吹来,三人才觉得略为舒服一点。
几个良医正守在殿外商量着什么。谢贵与二人对视一眼,见他们都只是看着自己,却不想上前搭话的模样,只得摇摇头上前,端声道:“你们几个,跟我们说说燕王的病。若有一句不实之处,小心尔等全家性命!”
为首的良医正抹了把汗,轻声道:“回禀三位大人,王爷显然是惊恐过度,成了眼下这般模样。良医所所有良医、北平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被王妃请来看过了……都是这个结论。”
张昺怒道:“到底是什么结论?!”
那良医正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说道:“因受惊过度,以致失了心智!”
暴昭叹了口气道:“不想朱棣一世枭雄,竟病至此。”
他之前对燕王的疯癫半信半疑,此番亲自探查过后,倒是真的有些相信了。虽说他专赴北平主持大局来对付燕王,可是眼见燕王落得这般下场,士大夫的恻隐之心油然生出。
张昺与谢贵也是一番唏嘘。
唏嘘过后,三人便商议着,得马上吧这个消息快马送往京城。
走到承运门外广场时,葛诚等一众长史府属官正好走了出来。
葛诚对于燕王发疯一事有着自己的看法。跟暴昭他们不同,他与燕王相处多年,深知燕王的为人与秉性。
燕王善隐,侄子当了皇帝,他面上一点不满都没表露,一味地隐藏锋芒,暗中培植势力。
他善变,领兵打仗奇正相合,神鬼莫测,像草原上的狼一般,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瞅准时机便会断然出手,绝不会犹豫。
他善培养,三个儿子,各有所长,世子擅长政务,无论自己带兵前往何方,世子都能把北平治理得井井有条;次子勇猛善战;幼子精通权谋。
最后,他还善装,无论朝廷如何步步紧逼,他对外都是一副被误解的忠臣模样,骗过了北平的大部分官员士绅与军士。
别看燕王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口闭口也都离不开“俺”这样的乡俚自称,其实他的心思极其缜密的。
试问这样心计深重,性格坚毅沉稳的枭雄人物,怎么会因为岷王一家的事情,和皇上的一旨诏书而被吓疯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燕王定是装疯!
葛诚想通了这一点,不仅没有丝毫高兴,心中反而生出了更大恐惧:燕王这样的人物,做出了如此极端轻贱自己的举动,不惜将自己的名声毁得一干二净,打的是什么算盘?有着什么图谋?
他想着燕王存心欺骗背后的图谋,只觉不寒而栗!他必须要马上让朝廷知道此事!
可是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虽然隔着暴昭他们只有几步之遥,却是根本无法开口。在燕王府当众告密?结果会怎么样尚且不说,自己肯定顷刻之间被人乱刀分尸。葛诚哪怕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半天都没有找到什么机会传递消息,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暴昭他们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葛诚神色如常地来到体仁门外,正要拿出腰牌离开王府,朱高燧带着徐章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笑吟吟地道:“葛长史,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哦,原来是三殿下,微……微臣……”葛诚先是一惊,随即镇定地说道:“王爷这病来的太猛烈,想来好些天离不开人,微臣这几日都不曾回家了,担心家中盼望,准备回去看一眼。”
朱高燧呵呵一笑,握着剑柄,走到他的身边,很是亲热地攥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的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长史大人何必担心呢,你在王府当差,家里有什么好盼望的?再说,我现在就让人去府上知会一下,如今父王得了病患,长史大人乃我燕王府文官之首,这上上下下的藩务,一刻都不离开你,想必长史的家人会体谅的。”
葛诚紧张的满头是汗,只能不住点头附和,被朱高燧带着前进。
……
湘王被逼迫地吐血昏迷。
练子宁的六百里加急快马抵达京城,朱允坟大吃一惊,连忙招亲信议事,众人正对朱柏吐血昏迷之事将信将疑之际,北平暴昭他们的第二封奏疏又到了:燕王疯了!
一个吐血昏迷;一个疯狂痴癫。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当朕是傻子吗!?朱允炆一脸愤恨地拿着两份急报,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们这是心中有鬼!无非是想借此向天下显示朕的残忍无情,有意迫害宗藩,使朕忌惮物议,不敢削藩而已!想的太美了!”
恰好殿外“喀嘣”一声巨响,天空上的雷霆肆虐,肆意在天地之间放纵的闪电雷鸣,恰好给帮朱允炆增加了些威势。
殿内的请求朱允炆保重龙体的大臣浑身都是一颤,真真吓了一大跳。
仍旧是齐泰先行缓过神来,对朱允炆道:“陛下,事情既然成了这样,以前谋划的逼迫方略全完失败,恐怕得抛却诸多顾虑了!”
这次黄子澄、方孝孺难得与齐泰的想法终于统一了。这两天,朝廷皇亲贵戚又不安分了起来,又有一些没有表态的人上疏弹劾了练子宁、黄芳、暴昭、张昺、谢贵等人蓄意构陷藩王、逼迫欺辱上门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