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日礼打开门,准备进屋处理未完成的公务时,他看见皇甫觉站在书桌前,提笔挥毫。
他顿时就退了一步,扭头看看大门两边,确定是他家之后,更加奇怪了。
为什么皇上在他家?
而且,佟叔刚刚为什么没有和他说呢?
“还不进来把门关上。”抬眼看了那呆愣的佟日礼一眼,皇甫觉在他这个正牌主人面前,表现的更像是一个主子。
虽然,皇甫觉身着黑色锦衣,一身威严华贵之气,与他简陋的书房根本无法匹配。
进屋,关门。
因为多出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所以压迫感十足。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朕?”跳跃的烛火下,皇甫觉勾起有些魅人的笑,“朕闲来无事和佟大人切磋切磋,怎么还不许了?”
摊开宣纸,磨出墨香,沾笔留字。
“朕记得当年,佟大人参加科举考试时,那令人惊奇的文采,虽不风流,但也足够惊艳。”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佟日礼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墨迹,不说是大家风范,但是看起来足够舒服,别具一格。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容忍了佟日礼上了那么多让人不高兴的折子。
即使知道他折子里永远没什么好听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都看完,仔细看完。
“皇上谬赞了。”
“哼!”对于佟日礼的不识好歹,皇甫觉哼了一声,笔下,也写好了:“你来看看,朕这字写的怎么样?”
末了,还补上一句,恶狠狠的。
“朕要听佟大人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臣……”
“等下。”皇甫觉一挥手,制住佟日礼的话语:“你还是想好,明天再说吧!”
思及历史教训,他被佟日礼那不假思索,老实到极点的话惹气了多少回?
现在,自己都给了他时间,给了他提点,若是他还是不能拿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的话,那么……那么,那么,他就好好的把他给……。
好吧,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当今圣上的墨宝摊在简陋甚至已经掉漆的书桌上,直到干了,佟日礼都维持着那送客的恭敬姿势。
猜不透,皇上来做什么?
真的只是来写一副字?
似乎不太可能的事情,可是确实是发生了。
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佟日礼一步一步挪向桌边,准备把东西收拾起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是那字真正映入眼帘里,佟日礼最直接的反应,明明是形容美丽佳人的词,用在这幅字上,却真真合适。
这真的是皇上写的?
佟日礼从未见过皇上写出过这样的字体,这样的飘逸灵动,不是亲眼看皇上落笔,真不敢相信。
想想,佟日礼释怀了,若是这字落在奏折上,始终是不庄重的。
就好似他一样,他写奏折,披公文,示人的,其实也不是他最喜欢的,最擅长的字,也是因为不适宜才生生舍弃了。
原来,皇上,和他一样.
御书房,铜炉里寥寥暗香。
月已中天,皇甫觉却站在御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周围还摆着他已经完成的几副笔墨。
“皇上,您该休息了吧?”若皇上正在处理奏折,若奏折十万火急耽误不得,那么这个时间点上,万全是不会催促皇上的。可是练字练到这个时候?那当然就比不上皇甫觉的休息,对他来说,皇上的身体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划下去,又一副大功告成。
微抿薄唇,眼神凝重,如果别人不知道,还以为皇上是在处理什么有关国家社稷的重大问题。
仔细端详了一遍,皇甫觉眼带轻松笑意,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
“万全,你来看看,朕写的怎么样?”
万全能说不好吗?在皇甫觉已经满脸满心都高兴万分的时候,他可不敢去泼冷水。
“皇上,您写的当然好了,不但字写的好,连心都很诚呢!”所以这么晚了,都在这里练字。
“朕问你做什么!”白了万全一眼,皇甫觉说道:“朕记得小时候,墨画上被泼了茶水,你还不是照样闭着眼睛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皇上,您可冤枉死奴才了!”万全忙不迭舔着脸在那里作揖:“奴才心里,皇上您就是丢一张小纸片,奴才都会当宝一样!更何况,皇上这字,写的确定妙不可言啊!奴才当然不能隐瞒皇上您了。”
“罢了,罢了,朕知道你忠心。”迎着宫灯,对着光亮,皇甫觉喃喃自语:“朕还是让老实说话的人来评评,你这油嘴滑舌的可靠不住。”
万全立刻明白,皇上这大晚上的突然练什么字,原来是在佟大人那里受什么刺激了。
所以皇甫觉让他去拿自己私下里镌刻的小印章时,也是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就去了。
火红的印泥,简单却大气又含有隐喻的印章,灯光下,衬着那几幅飘撒的字,真正相应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