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简蓝守在病房里,细心地拿湿毛巾给父亲擦拭,脸颊,颈项,手臂,一一清洗,一丝不苟,十分认真。突然,简庆远的睫毛动了动,手指也微微地弯曲,她忙欣喜地叫喊,“爸,你醒了吗?”
“呃……”他发出虚弱的声音,暗哑,深沉。
半会,他才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瞳孔里显现女儿担忧的脸。他伸出手,触摸上她的脸,感受到柔软的温度,那么暖,那么真实。她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人在这个世上独自生存呢?可是再坚强的一个人,也敌不过病痛的肆虐,不管多么舍不得,他还是会撒开女儿的手。
“囡囡……”
“爸,我在这儿。”她握紧了父亲的手,坚定地说。
“爸爸舍……舍不得你……”他喘了一口气,“我……我实在不放心,小范他……他对你不是特别好。我……我怕他负了你……”
“爸,你放心,他会对我好的。”她在安慰父亲,也在安慰自己。
他们在民政局签了字,盖了戳,那么他就是她的夫,她的天。
他们在神父面前宣了誓,不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她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并承诺对他永远忠实,一辈子不离不弃。
“囡囡……”简庆远每一句话都讲得那么吃力,可是他还是坚持要说,“你……你出生那天,我在瑞士……瑞士银行给你开了一个户口,每年我都存进去一笔钱。提款卡放……放在我房间的保险箱内,上头已经写上了密码。这笔……这笔钱,你到了关键时刻再用,知道,知道吗?”
她用力地点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还有余秘书跟了我多年,你有什么困难,可……可以找他帮忙……”他喘了一口气,“姚秘书,一直对我们父女心存感激,她也会帮助你……”
“爸,我都知道。你别说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制止父亲再说话。
“傻孩子……”他笑了笑,笑容苦涩,“爸爸的身体,我自个清楚,别……别太难过……”
“不会的。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她摇摇头,哭腔浓郁。
“囡囡,别哭……”他擦拭女儿脸上的泪水,十分心疼。
她也跟着慌乱地抹着自己的脸,将脸上的妆容抹花了,跟个大花猫般,却浑然不知觉,她一声又一声地说,“我不哭,我不哭……”
“囡……”这个囡字还没出口,他的手突然从她脸上滑落了下来,双眼也缓缓地合上。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器上的曲线也在徐徐拉升,缓缓变为直线,发出尖锐的滴滴声。
她吓了一大跳,一边叫唤着父亲,一边按下电铃。
医生护士一下子全涌入进来,对简庆远进行紧急抢救,捶胸、人工呼吸、电除颤、注射药物……
简蓝在外头坐立难安,发了一条信息给丈夫,爸爸病危,速来医院。
二十分钟过去了,主治医生从病房出来,向她宣布,“简小姐,我很抱歉,简先生的心跳和呼吸已经停止,我们回天无力,请尽快准备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