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下告辞。”权墨冼起身。
“你,什么时候再来?”宝昌公主的心情忐忑,面对他,她已经不敢再提任何要求。就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再见不到他这般对待自己。
“待奸人伏法,内子下葬。”权墨冼答道。
“好,好。”宝昌公主痴迷地看着他:“我等着你。”
出了公主府,权墨冼原以为会长长地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心情毫无波澜。就好像,刚才同宝昌公主虚与委蛇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原来,自己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也能得心应手。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步离开。
在公主府上盘桓了这许久,这京里,新的流言应该会出来了吧?来吧,就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一些。
不过,恐怕要让你们所有人失望了!
权墨冼去拜见宝昌公主,还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他这个举动,让很多盯着他的人看不懂。但这不妨碍他们再添一把火,将他的名声抹得再黑一些。
而关于宝昌公主派人将权东、王吉两人抓获送去京兆府的事实,流言中根本就一字未提。
听到新的流言,这次连对权墨冼有好感的百姓,也不由得质疑起他来。妻子尸骨未寒,他怎么能去屈身伺候公主?
公主府里,宝昌公主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金雀进来禀道:“回禀公主,事情已经办妥。”权东、王吉两人都在洛阳城里,抓他们没有费什么功夫。公主要抓人,他们还敢反抗不成。
宝昌公主回过神来,问道:“唐府尹怎么说?”
“唐大人接过了人犯,答应公主尽快开庭审讯。”
“什么是尽快?!”宝昌公主面颊上浮起一层薄怒,“啪!”地一声将手中拿着的玉钗拍在了桌面上,玉钗应声断成两截。
她喝道:“你再去一趟,人犯都落网了,还拖着干什么?明日,明日就审案!”早点将此事了解,她才能早日心愿得偿。
金雀应了,犹豫了片刻问道:“公主,您说权大人他知不知道林安人的死因?”
权墨冼状告三人的理由,是权东、王吉两人指使权时安奸杀了林晨霏。可她却知道,权时安的所为并不足以让林晨霏致死。真正的死因,应该是宝昌公主之前给林晨霏下的那个奇毒。
“他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宝昌公主勾起一抹笑意。
“那……公主您不担心吗?”金雀问道。这种情况,难道权墨冼不该连宝昌公主一并恨上吗?
“有什么可担心。”宝昌公主看着镜中自己比鲜花还娇美的面容,道:“你不懂,他一个大男人守着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妻子,得有多难熬。”
“说不定,他早就盼着这一天呢!”宝昌公主以己度人,抚着自己的面颊道:“否则,他怎么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那可不一定。金雀在心头暗自腹诽,他上门的目的,恐怕只是要借公主的手,将人抓获吧。光递状纸去京兆府有什么用?
只是,瞧着宝昌公主心满意足,她内心的想法哪里敢道出。公主心情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才好过,她何苦要去自触霉头。
金雀施礼告退,带上人手再去京兆府。
唐府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躬身道:“请姑娘多多在公主面前美言几句,这查案审案都需要时间。”
“证据确凿,还需要查吗,嗯?”金雀态度倨傲,道:“大人是欺我们公主不懂吗?原告、人犯、认罪状俱在,要我说,今天都可以开审。”
“公主体谅你们辛苦,才容你们多歇一天。唐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公主殿下了。”
“哪里哪里。”唐府尹的腰弯得更低了,道:“微臣哪里敢为难公主殿下。好,好!明天就开审。”
权墨冼能豁下脸去,将宝昌公主这尊大佛搬出来,他又能怎样。那些人要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公然状告族人这样的事,权墨冼在挑战世家大族的底线。但对世家而言,他们总不能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族法凌驾于律法之上,这是当下为了维护世家自身的利益,而共同遵守的一种默契。而律法,是皇权的体现。
这两者之间,本身就保持着一个脆弱而微妙的平衡。但权墨冼此举,等于打破了这个平衡。
各大世家的根基并不在京中,但在京里却有他们经营许久的势力,还有代言世家发声的喉舌。陆五爷,正是其中一人。
此时,他正坐在书案后,听完心腹长随的禀报,微微蹙起了眉。
“你先下去,此事容我想想。”
“是。”长随拱手告退,带上了书房的门。
权墨冼将族人告上京兆府,如此有恃无恐,他的凭借到底是什么?他见过权墨冼,绝不相信他的底牌只是仗着宝昌公主的势,更不相信他只是要将权东、王吉二人伏法那么简单。
陈婉素轻轻叩响了房门,端着一盅雪耳莲子羹进来,放到桌上。
“素素来了?”陆五爷抬头冲她笑了笑,道:“你且等我一等。”
“是不是打扰了老爷?”陈婉素笑得平和。
陆五爷放下手中的笔,道:“你来得正好。”他起身,坐到她身边,问道:“我听说,权墨冼此人和方家有旧?”
陈婉素“嗯”了一声,道:“那还是庆隆元年的事了,我们家四姑娘被拐子拐走,是他救了四姑娘,送回方家。”
知道方锦书被拐走的人不少,但知道是权墨冼送回的人并不多。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方家难道还大肆宣扬不成。
“怪不得。”陆五爷拿起银匙,慢慢搅动着白瓷盅里面的莲子,道:“怪不得方家帮了他几次。”
“方家四姑娘,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跟我说说。”陆五爷问道。
陈婉素偏着头想了想,道:“怎么说呢?书儿她话不多,很多时候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
为了她的婚事,陈家上京在方家住了好些时日。在大大小小的场合,方锦书总是眉目沉静的坐在她的位置上,从不多一句嘴。但陈婉素总觉得,很多事情她都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