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才能在后。
鹤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齐王一旦铲除了太子这个对手,登基,就只是时间问题。
卫亦馨知道,藏在幕后的黑手最终被庆隆帝设计铲除,却不会对齐王的皇位造成任何影响。
齐王地位稳固,对端成郡主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一名想要成为女帝的她来说,是绝不想看见的场面。
那,就意味着她没有任何机会。
自先秦以来,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女帝。不是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她们顶多是以皇后、太后的身份掌控朝纲,无人敢正大光明的称帝。
卫亦馨十分清楚,她的优势在于能预知未来,所以提前招揽到一批能人到了她的麾下,替她效力。
但她只是郡主,不会获得朝中势力的附庸。
那些迂腐的儒生,恐怕宁愿选择一个庶出的平庸皇子,也不会拥立于她。她想要称帝,必须行非常事,在乱中取胜。
假若一切如前世般,太子失势,齐王最终在庆隆十一年登基,她的兄长卫嘉允就会成为新的太子。
齐王正当盛年,光嫡子就有两个。一旦他坐稳了皇位,卫亦馨一个公主,想要成为女帝,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如今虽然刚刚及笄,却是有两世的灵魂、智慧、经验,时间站在她这一方。
若等下去,齐王的儿子们会长大、会成人。他们会拥有自己的嫡系,也会收拢人心、获得支撑。到了那时候,将是新一轮的夺嫡大战。
她一个公主,如何去与皇子们相争?成年后的皇子,将更难对付。
更何况,卫亦馨不想等。
等到齐王年老,再夺取地位,到那个时候她已青春不在。在那个年纪成为女帝,又有何意义?
她知道庆隆末年的乱局,认为这乱局是她最好的时机。
齐王、太子、不知名的势力、庆隆帝,这四方缺一不可。卫亦馨想要的,是这四方的大乱斗,她才能从中浑水摸鱼。
为此,她不惜干涉历史的进程,冒着失去预知能力的风险,抹杀了齐王所掌握的关键证人。
卫亦馨平静的眼神里,是绝对的冷静。若仔细看,还能发现深处藏着的一丝怨毒恨意。
是的,没错。
在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让齐王再次登基,享受君临天下的风光与荣耀。
她还记得前世为何吐血而死。
前世为了齐王登基,她殚精竭虑断情绝性,到最后却是齐王无情的猜疑,与对她权利的剥夺。他想要自己,在后宫做一个安享富贵的太后,安分守己地成为一个他事母极孝的象征。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
一个不能守住贞洁的妇人,一个背叛庆隆帝的皇后,还是一个王朝的精神图腾?
不论是哪一个,她都绝不能接受。
卫亦馨在重生之后,常常想这个问题。有时她觉得,她吐血而死,固然是气恼悔恨,但也有可能是不愿让齐王如愿。
齐王心心念念的,是要登基为帝。那在今生,这个心愿,她就不能让他如愿。
卫亦馨所盘算的一切,齐王不会料到。
就算有人告诉他,证人是被卫亦馨下令杀死,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自己最宠爱、最机灵的女儿,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卫亦馨深知齐王重用的人手,以及行事风格,她的人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被方孰玉发现。
几日后,方孰玉回禀齐王,此事并非太子所为。但对方行事缜密,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番商议之后,齐王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更好的时机。
有另一方不明的势力,突然出手帮助了太子,这让齐王心神不宁,不敢贸然出手。
天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这个冬天,仿佛来得特别早。城里有条件的人家,都烧起了地龙。
方锦书坐在烧得暖烘烘的床榻上,陪惟静惟朴姐弟两人玩着。
惟静手脚敏捷,会爬了之后,常常一个不留神,就到了床边上,需要人不眨眼的盯着。惟朴则要乖巧的多,最爱爬到母亲怀里,看着到处乱转的姐姐咯咯咯地笑。
两名乳母站在一旁伺候着,生怕一个错眼,小主子从床上摔了下来。
方锦书看着两个孩子,却有点出神。
这已经是十二月初,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
徐婉真没有像前世一样被劫持。不知道是不是武正翔的示意,前几日徐婉真办了小规模的一个赏梅宴,她自然在受邀之列。
能亲眼见到徐婉真安然无恙,方锦书松了一口气。
武正翔却不在京城,秘密北上。想必,是有了那个幕后主使的消息。
这些都是好事,然而十二月初原不该这么平静。
在前世,太子其身不正,残杀朝廷命官、弄虚作假、以权谋私等等罪名被齐王揭露,庆隆帝下旨废掉其太子位。
太子不甘心,悍然毒杀庆隆帝,意图夺宫。
庆隆帝中毒、齐王救驾,至此太子被废,齐王在朝中再无敌手,被册封为太子之位。
这件事干系重大,是齐王最终能登基的关键一步。
但是,在今生却并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方锦书反复思量,虽然不合理,却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卫亦馨干涉了此事。只有她,才有这个未卜先知的能力。
可是,齐王登基,对卫亦馨不是最有利吗?
至少当她成为了公主,想要对付看不顺眼的人,就变得十分简单。
卫亦馨,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方锦书越想,心头越是不安。她招来杨柳,将自己的命令吩咐下去,紧锣密鼓地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变故。
她有一种直觉,时间或许不多了!
这个冬日悄然过去,齐王、太子两方仍然明争暗斗不相上下。在北方,却有一名叫做巴坤林的将领,被骁骑卫秘密逮捕回京。
此外,还有两件让方锦书注意的事情。
春节正是走亲访友的时机,巩太太却一直没有出现,只有方锦晖代表着巩家应酬。在交际圈里众人都心照不宣,这一定是巩太太犯了什么错,被禁足在家。
当然,大家都识趣装作没看见,并不会去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