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冷华庭的音质原就完美,醇厚中略显低沉,如今大声说来,便那样的铿锵有力,透着股自信和洒脱,群臣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一些第一次见他的人首先便被他惊艳的外表给震住,有好色点的两眼便发痴,盯住后就挪不眼,看他如天上谪仙一般缓缓自后殿而来,连呼吸都放缓了,像是怕惊动了这位绝色佳人,眼前的美景就会平空消失一样。

而裕亲王宁王几个见了群臣的这副模样,嘴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两人对视一眼,并没作声。

终于,列队里有大臣小声惊呼:“这是天仙下凡了么?怎会如此美丽?”

“是男生女相吧,太漂亮了,这样的人一到人群里去就会造成混乱,哎呀呀,又是残疾,宁王说的也没错呢,简亲王应该将墨玉传世子才是啊。”

“倒是只觉俊美无俦,果然是大锦第一美男啊,就怕是个花瓶,身子又不好,做不得实事,唉,选继承人又不是选美,长得漂亮又无用,男人还是要有本事才行啊。”

冷华庭一路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半点表情也欠奉,冷漠地看着前方。

“哦,华庭,你如何证明,你是能胜任墨玉之主?”皇上眼含笑意地看着冷华庭,对臣工们的议论置若罔闻,他如今最关心的是基地上的机械是否能被改善修复,简亲王的儿子谁去继承都好,但若没有能力将基地起死回生,就算有再健康的身体那又如何,不过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而已,自太子说过孙锦娘会用墨笔后,皇上忧思多年的顾虑终于又有了解决的希望,他自然是更倾向于墨玉由锦娘的丈夫,冷华庭来继承了。

冷华庭坐在轮椅上,一拱手,对皇上行了个大礼,淡淡的说道:“回皇上,臣方才听宁王列举了数条臣不能承继墨玉的理由,臣觉得非常迂腐可笑。”

此言可畏狂妄不敬,先不说宁王与冷华庭同属皇族,乃冷华庭的长辈,作为晚辈,断没有在群臣面前如此斥责宁王的道理,再者,宁王位列郡王,身份贵重,冷华庭不过一个小小六品,还是闲职,论品极,哪有小小六品如此蔑视郡王的道理?

宁王听了脸上就些点挂不住,愤怒地瞪了冷华庭一眼后,看向皇上,按说皇上怎么也该斥冷华庭一个殿前无状之罪才是。

但皇上听了却是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对冷华庭道:“哦,如何可笑?朕听宁王说得还算有理,华庭,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有精明的臣工立即自皇上的语气里听出一些异样的味道来,不由也看戏一般,看向宁王,看他如何应对。

“回皇上,宁王方才说,臣身体残疾,便不可接掌墨玉,臣想问宁王,身体残疾怎么就不能掌玉了?”冷华庭双手随意地推动着轮椅,在原地很灵活地转了一个圈后,又迅速地滑到宁王面前,被娘改装过的轮椅行动方便快捷,半点也不影响冷华庭行动的速度。

群臣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轻便灵活的轮椅,一时目光全都被冷华庭的行动给吸引住了,有几个位高的老大臣们心里便对皇上的用意有丝了然,看向冷华庭的眼光,也带了一丝探究,保不齐此子真有些怪才呢。

冷华庭原就是故意将轮椅的轻便展示给这些大臣们看的,由其是给皇上和宁王看的,有些事情,眼见为实,事实胜于雄辨。

宁王听了冷华庭的问话不由鄙夷地一笑道:“华庭世侄,方才裕亲王说你心智已然恢复,但本王看来,你仍如孩童一般顽劣无知,无礼又放肆,哼,本王不与你一般见识,摆在眼前的事实,皇上和列位大臣们全都能看见,残废之人,又如何带领商队去南洋,又如何管理基地主诺大的产业?你这轮椅再如何灵便,也比不过人的双腿,若遇大事,怕还会成为他人的累赘,真当大锦朝无人了,只能用你这废物不成?”

简亲王自冷华庭出现后,便在一旁看着,很期待华庭的表现,自己辨解得再多,也没有华庭用事实说服这些臣工的好,但宁王此话却是刺痛了他的心,小庭的残疾原就是他最内疚和自惭的事情,这会子心爱的儿子被人骂成了废物,一股怒火就直往上冒,对宁王大喝道:“宁王,请注意你的言辞,吾儿不过是双腿有疾,但品行端正,比起那些成日介押妓玩童,不务正业的浪荡公子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宁王世子冷卓然在京城里名声极差,正是简亲王口中所说的浪荡公子,宁王为此也是伤透了恼筋,听简亲王一斥,心里便更是气,冷笑着说道:“品性不好,还可有改过的机会,但身子废了那便就是废人,不然,难不成简亲王还能给他再弄双好腿来不成?”

冷华庭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斜着眼轻蔑地看着宁王,冷笑着说道:“说你可笑,你还不服气,成大事者,要的不是蛮力,而是脑子,试问列位大臣,你们希望墨玉是由一个博学精明的身残之人掌管,还是一个品行恶劣,不学无术,无才无德之人掌管呢?古之圣人孙膑,他也是双腿残疾,但他写下了千古名篇孙膑兵法,历朝历代多少四肢健全的元帅大将还要学习他的兵法,更将他的战术运用到战争中去?一个残疾之人用自己的智慧,足不出户也能指挥千军万马,残疾便不能掌事之说还不迂腐可笑么?”

冷华庭一席话铿锵有力,说得宁王哑口无言,心中却是更恨,刚要说话,就听到太子在一边大笑着鼓起掌来,由衷地说道:“哈哈哈,华庭,你说得真好。”

太子自冷华庭进殿后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要说来,太子心里还是很复杂的,冷华堂乃是太子妃的妹夫,与自己也是连襟,若冷华堂能承继墨玉,手掌大锦经济大权,当然对太子巩固地位会有莫大的帮助,但太子曾经去过南方,知道基地命脉便是那一堆破机械,眼看着便要成为一堆废铁,若再不寻找有能之人对设备加以改造维护,那大锦得以倚仗经济依柱就会崩塌,如今西凉与大锦正处于胶着状态,一旦大锦内部出现大的问题,战争便会一触即发……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保基地,而小庭和锦娘,便如暗夜的暑光,点亮了太子的希望,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小庭夫妇或许又是一对奇人。

殿中大臣,有的见太子都出言夸冷华庭了,便也随声附合,一旁的大老爷更是一脸正色地道:“华庭说得的确有理,试问在朝中武官,有哪位大人不是熟读孙膑兵法,本朝开有武科,孙膑兵法便是必考之内容,谁又敢因孙圣人腿残而鄙视于他?”

“可是,华庭小子你也太过狂妄了吧,你何德何能敢与孙圣人相比?”一旁的裕亲王听了便不紧慢地轻哼一声,讥讽地说道。

“我就是是狂妄又如何,只要有狂妄的本钱就行,这墨玉我还就是要接手了,谁要不服,大可以放马过来与我比试,无论是文是武,我冷华庭就用这个残废之躯与他比拼,若能胜过我,自然墨玉便归他所有,若不能,那就少在这里叽叽歪歪,以口舌之争来浪费皇上和列位大臣们的时间。”冷华庭听了灿然一笑,挑眉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不少老大臣便皱了眉,简亲王次子,看似柔弱,说话却是狂放得很,性子也桀骜不训,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和皇上太子的面就敢放如此大话,要么便是真是个心智也残的疯子,要么,便有真才实学,如此,不如真的试他一试,是人才,便推举他就是,若不是,倒是免了这场纷争,让皇上早些另显贤能。

而有些皇族王公听了心里便是一阵雀跃,简亲王府霸占墨玉有几世了,其他皇族一直觊觎墨玉却不得法,今日简亲王家的残疾混小子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地放大话,那不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抢夺黑玉的机会?或者,那顶铁帽子也能一并夺过来也不定呢?

“好,好,好,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教训你一二,你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裕亲王没想到冷华庭如此大胆放肆,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冷华庭此话必定引起了多数人的不满,更让很多如自己这般肖想墨玉之人找到了机会,若不趁机抓牢,那还真对不起这狂小子了。

张太师此时也是一脸的愤怒和鄙夷之色,走出列来对皇上躬身说道:“皇上,此子太过无理放肆,诚如裕亲王所言,若不教训他一二,他便真的目中无人了,老臣肯请皇上,选几位青年才俊,文武双全之人与此子比试,老夫就不信,他真能文武全胜。”

张太师打了头阵,立即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大臣出来附合。

皇上却是对冷华庭的大胆和自信很是欣赏,大锦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如此有性格的年轻人了,尤其皇族子伺里,如宁王世子之流是越来越多,他深感痛心和担忧,皇室大家族原就是支撑和维系皇权的最大力量,若后继无人,那冷氏皇族便会自内而外的腐朽,狂妄又如何,只要有狂妄的本钱就行,嗯,这一句说得真好,以后大锦在面对周边列国时,有要有如此狂妄的态度,说得起如此狂妄的话才好啊。

想到这里,皇上微眯了眼,含笑看着冷华庭,他有种莫名的自信,那便是此子今日必定会让自己另眼相看的。

“嗯,朕同意众卿家所言,不过,光文武两项不行,朕还要再加一项,若此三项有两项能胜华庭,那墨玉便不由华庭承继,另寻良才,若是不能,那么众卿家便不要再为墨玉之事争论,以后墨玉便由华庭掌管,任何人不得有异议。”皇上严肃地对殿下众臣说道。

“还有一项?父皇,那是什么?”太子其实也知道皇上要加的一项是什么内容,便配合着问道。

“还有一项便是由朕亲自出题,列位若要与华庭比试,便就得做朕所出之题。”皇上一改方才的亲和,双睛锐利地向下面巡视了一遍。

众大臣心里便生了疑惑,不知皇上会出什么样的题,非文非武,莫非是音律之类?不过,都是大锦朝的子民,别人家会的,自家儿郎也该会,不过就是个精与疏的问题而已,总还有两项备着呢,冷华庭只一人,而有资格与他比试的定然不下十位,车轮战,累也要累死你,何况还是个残疾,先天就失了优势,若自己儿子连个残废也打不过,还真不如掐死算了。

如此一想,大臣们便没有了异议,纷纷赞同,但皇上又道:“墨玉不是儿戏,并非谁都有可以来与华庭争夺,参试之人必须是皇族子伺,且有亲王世子身份才可,年龄超过二十者不得参与。”

如此一选,朝中较为势大的外戚便排除在外,只剩皇族,而本朝的亲王爵位,又适龄的还真只有四位,一位便是恭亲王世子,但那位世子自小体弱,文才绝佳,却并没习过武,而恭亲王爷掌着宗人府,很得皇上信任,最会揣度皇上的心思,知道掺合这事决对没好处,皇上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一个傻小子的大胆妄语,这所谓的比试,不过就是让臣工们信服而已,做给大家看的。

因此恭亲王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比试资格,剩下便是简亲王世子和裕亲王世子,还有和亲王,荣亲王世子,宁王倒是叫得最欢的那个,但他却只是个郡王,爵位不够,不由更是气恼,看裕亲王和二老爷那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便有种为他人做嫁衣的酸痛感,心里便愤愤不平了起来,酸酸地看了裕亲王一眼,裕亲王眉头稍皱了皱,转而对皇上道:“既然恭亲王弃权,那就请皇上将宁王世子补上吧,这比试人太少,也没有说服力,胜之也不武啊。”

皇上听了唇边就带了丝冷笑,眼中利光一闪,出乎意料地说道:“好,朕就给宁王世子这个机会,不过,宁王世子此次若输了,十五南下之行,便得放弃,还是在家里好生修习才是。”

宁王听得一怔,自家儿子几斤几两他还是拎得清的,卓然文是不行,但却对武很用心,每日里再如何懒怠混帐,那功夫却是从未落下过,文就差了,不过,皇上不是说还加了一项么,或许正好是卓然的强项呢?

如此一想,宁王一咬牙,应了下来。

冷华庭见人选都商定了,便淡笑着对皇上道:“皇上,这几位世兄都是臣的叔伯兄弟,一会比试起来刀剑无眼,弄伤了人,可就不妥了,还是年节下,因这比试伤了各家叔伯的和气,也非华庭所愿,臣认为,这比试还是以骑射和比拼内力为主方好。”

皇上听得眼睛一亮,谁说这小子是狂妄的半傻子,分明就精得很嘛,比骑射和内力,这两项是可以几位参者同时进行的,既公平,又避免了对他施以车轮战,白消耗了体力不说,还怕那几个人耍阴的。

群臣也觉得这个附议很合理,而裕亲王和宁王更不会反对,冷华庭可是个瘫子,那双腿也不知道能否骑马,就算能骑,怕也难以与正常人相比,自己这方正好占了这便宜。

皇上便应允了,派人将要应试的几位世子全宣到了皇家练武场,群臣便浩浩荡荡地跟着皇上的御撵一同去观看。

冷华堂听说要比武,心里很是犹豫,参加吧,父王定然会知道自己身怀武功,一旦显露,以往的一些事情便会败露,自己这个世子之位怕都难保,放弃吗?都奋斗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在眼前,又怎么甘心,简亲王世子之位虽是重要,但那掌玉之权更重要,那代表的不仅仅是钱,更是皇上的信任,和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

转念一样,好在二老爷转危为安,自己身后还有他的支持,还有孙玉娘的外家,张老太师的支持,而且……小庭的腿还是残的,皇上可以让残废经商,但却不一定会让残废继承王爵,父王……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的吧,父王对自己还是存有几分怜惜的,而且,这次可是皇上主考,只要自己胜了小庭,得到皇上御准的墨玉,父王也无权反对吧,几番思量,他还是决定参加武比了。

对于他的参赛,二老爷早在预料之中,而王爷看到整装骑在马上的冷华堂只是微怔了怔,随即很多事情便浮现在脑海里,唇边就勾起了一抹苦笑,这些年,让他跟着老二,果然觉得阴险狡诈了,怪不得庭儿总是不信他,只怕老二的阴谋里,有一半也是他参与了的,老三身上的细针定然是他下的,好一个连环计啊,差点害死了锦娘,这样的儿子………太让他失望了。

冷青煜懒懒地到了练武场,裕亲王跟他一说明比武的原因和规则,他便楞怔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冷华庭,心里便想起那日突然坠立在自己马前的那名黑衣蒙面人,那人是冷华庭吗?

他的腿……好了吗?不会吧,若是好了,此等比试又有何意议?父王几个反对的最大理由不就是说他是残疾么?他一站起来,那理由不就不攻自破了?

要比吗?若是自己赢了,她会哭,会不开心的吧,一想到她可能会坐在某个屋里伤心落泪,他就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闷得慌,可是不比父王也不会同意啊,少不得会挨一顿狠揍呢,而且,潜意思里,他很想和冷华庭比,想向那个小女子证明,自己其实是比她嫁的人要强的……

裕亲王比其他臣工更早来到练武场,亲自给冷青煜选了一匹好马,又叮嘱了冷青煜几句,让他好生比试,不可吊儿郎当,晓以利害之后,才退到一旁去了。

冷青煜被父亲的话激起一些斗志,加上心底里的那份期待,一时将杂念存入了心底,精神抖擞地准备应试。

而冷卓然,武比可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强项,这一场,他势在必得,只要将那个残废比下去,剩下的几位王兄弟们,谁能夺玉,那是父王们操心的事情了。

荣亲王与和亲王世子,也是两位相貌堂堂青年才俊,他们与冷华堂和冷青煜都熟,小时候也见过冷华庭,只是冷华庭自病后便很少见人,倒是生分了不少,但他们两个一见到美艳绝伦,又一脸纯真无辜的小庭后,心里就有些不忍,神仙般的人物啊,可惜是个残疾,不然,也能成为好朋友的,虽是喜欢小庭,但为了家族的利益,这两位也会全力以赴,不会懈怠半分。

一到练武场,冷华庭便示意身后的冷谦不要再推他,他自己推着轮椅缓缓向场中而去,侍卫牵了一匹高大的黑马过来,停在他面前,一时就楞怔了,不知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的大人怎么上马,自己要不要去扶他一把呢?

一时全场都静了下来,皇上和太子也有些懵,他要如何上马?一个比武参赛者,连上马都要人帮,这起步就比别人输了一着,后面的还能比么?会不会突然自马上摔下来?

皇上的担心正是很多人的期盼,裕亲王和宁王几个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场中的冷华庭,那匹马,可是有名的烈火,脾气最是暴燥,看一个废一双腿之人如何上马,又如何能驾驭它!

王爷是知道小庭的身手的,上个马而已,根本是小菜,小庭自小便马术精湛,只是后来腿不好后,就很少练过了,这骑射既然是小庭自己提出来的,他当然就会有把握的,所以,王爷很泰然地看着场内,一点也不着急。

但场中气氛却是紧张了起来,冷华庭迟迟没有上马,只是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那匹黑马,他感觉马的眼里似乎有痛苦之色,眉头一皱,便看向了马腿,仔细看了很久,却并没发现任何异样……

但他这种表情却让很大人认为他是在为上马而为难,一时场中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小了好多,大家都等着冷华庭来求助,好看他的笑话。

冷华庭注视了那匹黑马很久,总觉得怪怪的,但却找不到症结所在,只好放弃了,先走一步是一步吧,于是从椅子上纵身跃起,在空在矫健地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地坐落在马背之上,一上马,他便附身,轻柔地摸了摸烈火的耳朵,以示友好,烈火抬了蹄子扬了扬,却并没有要甩他下来的意思,待他坐好之后,它又踢了踢后撅子,冷华庭又拍了拍它的头,它才安静了下来,老实任命地任冷华庭骑在上面。

而这一切也只是一瞬的时间,大臣们只看到空中了那个伟岸修长的身躯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后,便稳坐在了马上,不但没出丑,那上马的姿式还是自己看到过的,最漂亮洒脱的一次。

骑射比的便是骑在马上射箭,比试者每人十支箭,必须骑马远射,既比了骑术,又比箭术,看谁射中靶心最多,成绩好者便胜。

首先出列射第一支箭的便是冷华庭,他挺立于马上,俊朗的身姿挺拔如松,阳光洒在他娇美艳丽的脸上,像涂了一层金色的光粉,更加耀目迷人,比起他平日坐在轮椅里,又添了一份飒爽和英挺,一旁的几位世子同时便看怔了眼,冷华堂更是凝眸在他身上就没错开眼过。

冷华庭从容地提缰,双腿一夹紧,烈火便飞快地跑了起来,他骑马在场中跑了一个圈后,突然拉弓搭箭,回身便是一箭出,正中靶心。

他的姿式美妙绝伦,看得大臣们忍不住就叫好了起来,冷华庭淡定地骑马往回走,准备退到场边,让其他人进场比试第一箭,谁知刚走到场边放兵器的架子处,原本老实了的烈火突然发起狂来,一双前蹄猛然撅起,整个身子都竖了起来,暴燥地乱踢乱蹋,冷华庭拉紧缰绳想要制止它,它又疯了般突然向场边的人群冲了过去。好在离人群还有几十米的距离,皇上和太子也正在那一群人里,武将们猛然抽剑挡在皇上和太子的前面,而文臣却是乱作一团,大喊护驾,有的则地拼命逃跑,这场突变让很多人目瞪口呆,吓得不知所措,烈火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发狂的,若不制止,便会惹下大祸,看客里,自然有人很愿意看到这一幕,如宁王裕亲王之流,脸上虽也是一脸惊色,唇角边却是带了丝狞笑的。

冷华庭此次就算不被烈火摔死,也会因纵马惊驾而犯下大罪,但他们还没有得意几秒,便意外地看到冷华庭突然抱紧了烈火的头,伸出长臂捂住了烈火的鼻口处,暴燥疯狂的烈火竟然向前踉跄地跑了几步后,在离皇上和太子等人不过几米处,身子摇摇晃晃地,向下一歪,轰然倒了下去。

而他自己却随之纵身跃起,冷谦手眼很快地一掌将轮椅推了过来,让他再一次稳稳地落坐在轮椅之上,整个过程不过瞬间完成,一气呵成,毫无疑滞,皇上和太子及大臣们虽是受惊,却是毫发无伤,而再看冷华庭,仍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淡定从容,脸上并无惊惶焦虑之色,很多半天才平静下来的大臣,这会子不管出于何种心理,都是忍不住由衷赞叹,此子真有大将之风,真可谓狂也是要有本事的。

皇上对此大发雷霆,任谁也能猜出是有人在烈火身上动了手脚,立即让人去查,太子亲自带人过来查验,发以烈火中了迷药昏迷了,四足和马身上并未发现可疑之处,正疑惑时,冷华庭推了轮椅在烈火身边转了一圈,对太子道:“殿下,取下铁马掌看看,或许有人在马掌里动了手脚?”

太子依言命人取下马掌,果然在两个前蹄铁掌里发现有两根细小的铁针,太医取下检验,竟然现那铁针淬了致人疯狂的毒药,怪不得烈火一开始眼中便闪痛色,那时它的脚掌里可能就有了毒针,只是马身体太大,那毒针所含药量不够,毒性一时还没有发至全身,后来冷华庭催马射箭,奔跑运动加速了血液循环,催促了毒药地发作,烈火才骤然发狂的。

不得不说,这下针之人谋算精细,步步策划周祥,若非冷华庭身手高明,身上又备了迷药,恐怕此时已经酿下大祸,太子愤怒地使人去抓方才牵马之人,却发现,那人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在练武场的一个背僻处,也正是中毒而死的。

此事更加让皇上和太子气愤,责令恭亲王着全力彻查。

此时便有人提议比试改日进行,皇上听后却冷笑道:“比赛继续,朕倒要看看,那些个人,还想再弄什么手段出来。”

烈火之事便成了一个小插曲,大老爷亲自去皇家马厩里牵来另一匹骏马,冷华庭再次上马,退守在边上,等其他几个参赛者赛完第一箭。

第一箭,不论是哪一位世子,全都很轻松地射完,而且,也是箭中靶心,看不出胜负。

后来,又连射五箭,简亲王二子与裕亲王,宁王世子所射之箭,不仅是箭中靶心,而且有几支箭是后箭直射前面一支的箭尾,破尾而中靶心,可见箭术更为精湛,而和亲王与荣亲王两位世子便要稍逊一筹,被淘汰下来。

到了第六箭时,比试方法改变,由一名侍卫向空中抛出一枚铜钱,参赛者不射箭靶,射铜钱。

此番下来,宁王世子败北,他射中铜钱,却没有穿透钱眼,也被淘汰。

第七支与第八支箭,便是同时抛出两枚和三枚铜钱,看参赛者能同时射下几枚,第七枝过后,冷青煜被淘汰,而第八枝箭比试前,冷华堂已是一身冷汗,方才两箭连发,同时穿中钱眼已经很是吃力,运气的成分占了多数,再加一枚铜钱,要全穿钱眼而过,几乎不可能,他偷偷看向小庭,这样高难的箭技,在整个大锦朝里也难找出几个,小庭平日足不出户,虽是自小练武,难道真有这等本事?

这一次,他特意要求先赛,三枝铁箭发出,三枝全中,但穿透钱眼的,只有两枝,这样的箭法也堪称神技了,百步穿扬已难以形容他箭技的高超,场外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和掌声,冷华堂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是一派淡定之色的小庭,意气风发地退到了场边。

轮到冷华庭,他冷静地取出三枝铁箭,同时搭在了弦上,侍卫将三枚铜钱激射向空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铜钱所抛高度并不如方才,铜钱抛得高,下坠得也慢,射箭之人才有时间在铜钱落地之前射出箭枝。

一旁的观众看着便揪紧了心,只道这一次冷华庭必输无疑,冷华庭毫不以为意,嗖嗖嗖三箭几乎同时射出,坠地之后,验试官上前检查,赫然看到,三箭齐穿钱眼,拿来给皇上查看时,众大臣们顿时惊叹莫名,大赞简亲王教子有方,两个儿子全都不同凡响,而身有残疾的华庭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如此精湛的骑射技艺,在场无人能比,就算身体健全又如何,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事。

骑射比完,便是比拼力量,其他五位全是身体康健之人,比拼提石锁之类的对华庭未免很不公平,太子便建议比试开弓,谁拉开的弓力量最大,谁就胜出。

结果,华庭坐于轮椅之上,竟生生拉开了一张三石的强弓,且弦开似满月,令全场震惊,宁王世子倒是同样拉开了三石强弓,也是满弓,但他先前输了一场,皇上便加试一项,比兵法,结果冷卓然向来对兵法兴趣缺缺,哪有华庭精通,不过试了两题,他便败北。

武比过后,便是比文,文华阁大学士太子太傅亲自出策论题目,六位参赛者回到殿前比试,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百官的面,那场面比历年的春闱殿试更为紧张,太傅出题很是刁钻,竟是以“精忠报国”四字为题,让六位世子写下策论。

六位同时动笔,同时铺开纸卷,运笔挥洒,一时间,殿里寂静沉闷,只听沙沙地写字之声,观文比没有武比精彩,但此种比试场面却是头一回见,往年殿试也不过只有监考官与皇上在坐,今天却是群臣监考,稍有动作,便有几十双眼睛盯着,宁王世子原就讨厌读书,他最擅长的武比已经输了,心里便没有了底气,不过与下几十个字,应付应付后,便交了卷。

太傅将他所写的策论呈给皇上先阅,皇上只看了两句便将那卷扔在了一旁,鄙夷地看了宁王一眼,继续等其他几位参赛考的试卷。

半个时辰过去,陆陆续续地,大家都交卷,皇上一张张阅过,前面几份面色淡然,并无特殊表情,只在看到冷青煜所写的策论时,赞赏地说道:“青煜平日里总是懒散得很,文采却是不错,通篇下来,文字流畅,引经据点,也很精点到位,嗯,看得出,你还是用了功的。”

裕亲王听了很是得意,高兴地回看了眼简亲王,简亲王对小庭的文采比武功很为自信,不过,小庭只喜诗词,对策论这种应考的东西很是讨厌,今天这题又出得刁钻套路,是小庭平日最不喜的论点,如此一想,心中便是忐忑,紧张地看着皇上。

皇上对冷华堂的策论也是赞不绝口,冷华堂文采飞扬,通篇策论气势磅礴,论据论点充分,以一臣子要如何精忠尽忠为论点,大量引用圣人之言,对奸臣大肆批判,大赞历代忠烈,言其一生都要继承忠烈的遗志,忠于皇上,忠于大锦……

如此论调自然很得皇上的心,皇上看冷华堂的眼光也很是欣慰,此子也是文武双全,若能在第三项比试中也有作为,倒真可以考虑让他承继墨玉,毕竟华庭身体有疾,且太过桀骜,怕难以驯服。

但当他拿起冷华庭的策论看时,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立即烟消云散,通篇看完后,又迅速地再看了两遍,激动异常地紧盯着华庭,半响也无言语,让在场的大臣们紧张的不住揣测,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知激动,却不知是气愤还是欣喜,一时谁也不敢吱声,只是焦急地等着。

皇上注视冷华庭半响后,才将手中试卷递给太子,太子疑惑地拿起看了一遍,也是一看之下陷入沉思,过后也是很是激动地看向庭华,太傅实在是忍不住这个憋,自太子手上接过,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却是皱了眉,激动是有,却是带了些不赞同。

群臣没有太傅的资格老,皇上没有发话,谁也不也去拿那张试卷看,只能老实地焦急地熬着。

皇上终于回神,对大臣宣布道,“文比华庭胜出,华堂文彩虽好,但论据过于迂腐老套,没有半点创新,精忠报国,不能只有忠心,而无方法,以庭华策论中所言,精忠首要便是为君分忧,建立强大国家机器,大力发展经济,改善百姓生活,稳定民心,使百姓安居乐业,使国家富强,才是根本,这才是真正为君分忧。此言太合朕意了。

嗯,华庭,你文中所说的青苗法,步役法等很是新颖,还有,你说要鼓励和发展商业,制订新的经商律法,重改税收制度,这些朕也赞同,这些你自南方回来,朕再与你细细研究研究,你且先帮朕将基地事情快快处理了才是,精忠报国你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才行,可不能只是空口,朕还旨指望着你成为大锦第一能臣呢。”

皇上此言意思已经很明白,文武两场比试,都是冷华庭胜出,下一场比不比都是那意思了,没什么悬念,墨玉承继的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不过,太傅却对冷华庭策论中所提,民为贵君为轻的观点很不赞同,拱手对皇上道:“老臣要与小冷大人探讨一番,皇上乃是真龙天之,天下人之父,你岂能大胆妄言说治国应以民为贵,君为轻,此论调太过大逆不道,皇上,您应该责他个欺君枉上之罪,而不是加赏于他。”

皇上听了眉头微跳,这句言词他其实在创建南方基地上的那奇人留下的资料里看到过,也细细品味之其中含意,知道那确实也是治国的强法,只是,身为帝王,自然是要集权力与声望于一身的,臣子民众对他越是尊崇敬畏,他的地位才越会稳固,所以,他对这句话也很有抵触,只是他的心情全被先前几条所吸引,也心知华庭此言并非有异心,且自这一点倒能看出他一片赤子之心,是真心为君着想,一心为国的。

不过,太傅既然当着群臣的面提了出来,他自然也想要知道冷华庭的心里对这句话的真正看法,“华庭,对太傅的质疑,你如何解释?”

冷华庭听了淡笑着对皇上道:“太傅只看到此言的表面意思,却不知其实深意,所谓民为贵,君为轻,并非百姓就比皇上更为重要,而是说,身为上位者,要以百姓利益为第一,将民生放在首位,皇上的地位也是百姓所赋予的,江山皇室稳固与否,全在百姓,若统治者施暴政,弄得民不聊生,那么百姓便会奋起反抗,历代老百姓造反的事情多了去了,那便是前车之鉴,若施仁政,百姓安乐,社会安定,又何来造反之事发生?所以,要想大锦万世倡隆,当然要以民为贵了。

其实,冷华庭这些观点很多便是在与锦娘平日里的谈话中得知的,那个小女子,头脑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冷不丁就会冒一两个他听不懂的词语,有时,在他看书时,也会说上几句不同的意见,两人也会因观点不同而争论过,不过,最终都是锦娘说服了庭华,华庭又最是聪慧好学,很多东西一点就透,而且举一反三,后来再有争论,倒是胜多输少了,只是又碰到新事物时,两人又开始探讨,如此周而复始,锦娘的很多现代的思想也开始渐渐浸入了华庭的心脑,让他的思想观念也变得新颖前卫了起来。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正气凛然,皇上其实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没想透澈,经庭话如此一说,心中多年的症结倒是散了,对华庭更是喜爱起来,一时龙颜大悦,得意地看着太傅道:“太傅,你可明白了?”

太傅当然也是心服口服,恭敬地对皇上道:“小冷大人若是自南方来,老臣也要与他再行研讨研讨,老臣心里还有些东西想向他讨教一番。”

此言一出,引得殿中大臣一阵抽气,太傅乃当朝大儒,太子老师,将来的帝师,竟然如此谦恭地说要向年仅十八岁的冷华庭讨教,看来,冷华庭的才华真是得到了他的认可和钦佩,不然,以太傅的声名和地位,又怎么会如此说呢。

第三项考试已成鸡肋,考不考结果都出来了,在场的几位世子心中虽对冷华庭还有不服,但也无奈,技不如人,只能认输,不过,总不可能冷华庭便是个全才吧,文武都成,或许在音律绘画方面,总有不精之处吧。

冷青煜心里最是难受,两场比试下来,他既懊丧又自惭,越比越觉得心中的那个她离得越远,原来引以自傲的东西如今一比之下,成了别人光芒照耀下的陪衬,心里自是很不舒服,当皇上提出要比第三项时,他是第一个应承的,那墨玉不要也罢,当着皇上和一众的大臣的面总要找回一点面子才是,其他几个心中也有这个想法,倒是对第三项比试内容很期待了起来。

群臣也想看皇上所说的第三项比试是什么,更想看看冷华庭是否又能一鸣惊人,将在场的几位青年才俊比下去,一时看热闹的心更盛,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

皇上命人拿了几张纸片,然后分发给几位世子,却是不备笔墨,而是每人发了一枝墨笔,一个木尺,要求每人按纸片上的要求画一个简单的图样出来。

冷华庭一见便笑了,他原就猜想,第三项皇上可能会考那张图纸上的类容,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皇上给六人所出之题全是一样,但要求所画图的大小却是用阿拉伯数字注明,一般人怎么能看得懂啊,不过,冷华庭对于皇上能懂阿拉拍数字也很是惊诧,想来,皇宫里肯定还藏有那位奇人对图画文字的一些注解,阿拉伯数字好懂,但上面的异国文字却不一定能懂了,所以,皇上对那图纸恐怕也是一知半解,不然,也不会如此多年仍找不到对机械设备的改造之法了。

冷华堂,冷青煜,冷卓然,还有和亲王世子,荣亲王世子看着手中的纸片和墨笔,全都傻了眼,那些符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知道要画图,图的尺寸大小却不知,要如何画?

他们不由全看向冷华庭,却见他嘴角正勾了笑意,熟练地拿起墨笔,比着木尺,像小孩子玩游戏一样,开始画了起来,边画还不时歪了头瞧,一张桃花脸上,眉眼里尽时幸福的笑,让这几位看得心里便酸溜溜的,自己全然不懂,难道那家伙就懂了?有神仙教过他不成?

不过几分钟的样子,冷华庭就画完了图纸,太监拿了递给皇上,皇上的眼睛及更亮了起来,竟是拍着桌子站起来,连呼三声:好,好,好!

心里那个激动简直无法形容,眼里竟是泛出一丝潮意,将那图纸对太子一递道:“朕终于找到他了,上天眷顾我大锦啊。”

皇上如此激动,大臣们却是莫名得很,但太子也同样一脸欣喜又激动的样子,竟然走到冷华庭身边,一把握冷华庭的手道:“小庭,你……你怎么能够躲了这么些年呢?你应该早些出来,为朝庭效力的啊,那墨玉,除了你,谁敢接手?谁有本事能接手?”

冷华庭被太子突然如此热情激动地握着,一直淡定从容的脸上立即染上了红色,他还真不习惯与锦娘以外的任何人如此亲近呢,一时忍不住就羞涩地低了头,原本纯净的眼眸更是躲闪着不敢朝太子看,手也不住地往回缩,他这副模样又娇又涩,与方才比试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太子原本激动异常的情绪被他这样子全弄没了,心情急转之下,只觉哭笑不得,半晌他才噗次一声全无形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恶作剧地对着华庭就是一个熊抱,还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知道你是喜欢太子哥哥的,不过就是握下手,不要如此害羞啊。”

冷华庭立时身子一僵,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抬手就将太子往外推,太子也知道当着大臣们的面,不好太过逗他,顺势一松手,却是装出一付伤心的样子,对皇上道:“父皇,你看小庭,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又欺负人呢。”

皇上听了也是大笑了起来,嗔了太子一眼道:“是你在欺负小庭,你别以为父皇不知道,小庭啊,你太子哥哥逗你呢,快别生气啊。”声音轻柔温和,如一位慈父在哄自己任性的孩子,让满殿大臣听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这还是一向威严冷利的皇上么?太子平日也最是端方严谨了,竟然在殿上就与臣子开起玩笑起来,这……这……这,这只能证明眼前那位坐在轮椅上,被大家或同情或不屑或肖想的那位年轻人,以经成为了皇上当下最为看中和宠信的臣子,而且,他又是墨玉的承继者,手掌大锦经济大权,不过才一天,便成为了灸手可热的人物,啊呀,听说他只是娶了一位正妻,自己女儿正值适婚年龄,要不要也嫁与他做平妻呢?听说,那位正妻只是孙相家的一位庶出孙女儿,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女儿又是嫡出,只要过得门去,应该会有机会再升成正位的……

一时间,大臣们心里想什么的都有,更多的便是向简亲王道贺了起来,简亲王今天可真算是扬眉吐气啊,两个儿子都很不错,华堂虽没有庭儿出彩,但比起其他几位来仍是很出色的,只是,王爷自看到他骑在马上准备比武时,心里就凉透了,这个儿子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又究竟做过多少阴毒之事?庭儿身上的毒究竟与他有没有关系?

不过,心思一会便被庭儿所吸引了,大臣们来恭贺,他也是笑着应对,看向小庭的眼睛里全是欣慰和喜悦,他有一种心灵得到解脱的感觉,一直愧对小庭,他的残疾是自己心里的痛,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无故废掉了双腿,还……失去了世子之位,这些年,他受了多少苦啊,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连唯一的嫡了都没能保护好,好在,庭儿从来就没有放弃自己,没有自惭形晦,没有就此沉沦,以残疾之身在朝庭上大放异彩,这能不让王爷觉得老怀宽慰么?

皇上当即下旨,墨玉由简亲王次子冷华庭继承,谁也不得再有异议。

但宁王和裕亲王几位仍很是不甘心,裕亲王在皇上下完旨后,出列说道:“华庭世侄确实有惊天之才,文武双全不说,对奇淫巧技也有研究,他承继墨玉臣等再无异议,只是,臣听说,那基地如今产出比之前几年大大削减,臣很质疑,究竟是基地产能下降了,还是有人心存不轨,暗中动手脚,行了那贪没之事,臣认为,墨玉由一家掌管,有失监督和明朗,很容易致使掌玉大臣心生贪念,朝庭应该设一个监督机构,置于基地,有效监控。”

张太师听了立即附合道:“裕亲王言之有理,那基地关系重大,如若有人想图谋不轨,将基地和商队的银钱卷走私吞,那便是朝庭的损失,监督既可以让大家放心,又可以还简亲王府清白,此言臣附议。”

很多王公大臣也觉得裕亲王此言合理,那基地可是块肥肉,有机会掺一脚,捞点油水,谁也不愿放弃,便纷纷附议,皇上便准了裕亲王所奏。

因基地也算是皇族自己的财产,大臣们便提议在皇子王孙里选几位才俊,正好方才比试的几位便是最好的人选,皇上对那几位世子也很是喜欢的,只是宁王世子先前就言明过,若不能在比试中胜出,便失去去南方的资格,所以,皇上特设的监察员便只有了四位,冷华堂,冷青煜,还有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

皇上将南下之日定在了正月十王,冷华庭突然开口道:“皇上,臣妻连番遭受劫难,臣想晚两日再走,各位世兄先行一步就好。请皇上恩准。”

太子这才想起锦娘来,小庭他自小便熟悉,以前可不知道小庭也会那些古怪字符的,而且,小庭的策论里的很多观点与那奇人有些相似,简亲王是不可能教他这些的,那小庭所知又是从何得来的呢?又为何他们夫妻二人全都会那些别人都不知晓的东西呢?

“皇上,小庭即然如此舍不下他媳妇,不若便让他也带了去吧,小庭比不得其他人,毕竟身子不太便利,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也好。”太子不等皇上发话,便抢先说道。

皇上心知太子的意思,正要应允,张太师听了便冷笑道:“一个无知妇儒,怎么能到如此机密又重要的地方去?太子此议臣反对,妇道人家就应该呆在府里,相夫教子,出外抛头露面,与礼不合,难道我大锦如此无人,治国要用一个残疾不说,还要加上一个妇人?这让天下男子颜面往哪搁?”

太子听得心中怒火一冒,这老匹夫,此话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他不是骂自己有违礼教,大逆不道么?妇人又如何?那孙锦娘怕是比好些个男子都要有用得多呢,正要发火,一边太子太傅也出列道:“臣附议,基地上去女子实为大大的不妥,更为不吉利,自古女子不能干政,基地仍是大锦朝的经济支柱,绝不能让无知妇人介入。”

冷华庭听着他们一遍一遍地说锦娘是无知妇人,那心火便蹭蹭往上直冒,若这是在简亲王府里头,估计他已经找了个东西将那两个老家伙砸开花了,竟然敢骂自己的娘子,真是不知死活。

他强忍着怒火,还算客气地对太子太傅和张太师道:“两位老大人,我家那娘子仍是大锦奇女子,她的才学要比很多男子更为出色,请你们不要再口口声声说她是无知妇人了。”

“奇女子?哼,不过是孙大人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孙相虽说也是饱学之士,但孙家的庶女又能奇到哪里去?华庭贤侄,你即是才华横溢,又得皇上器重,就该成熟稳重,有男子气一些才是,怎么能终日与妇人腻在一起,离不得妇人之怀呢?”张太师听了讥讽地对冷华庭道。

此言一出,殿里立即传出耻笑之声,太师分明就是在骂冷华庭男生女相,幼稚娇弱,一个男人被说成离不得妇人怀抱,是很大的污侮了,这个时代的男子大多大男子气重,最是不屑被人说成软弱如妇了,所以,大殿里才有人会嘲笑。

冷华庭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发火,大老爷笑着走了出来,对他道:“贤婿何必生气,是珍珠,光芒是掩藏不住的,你要让别人信服,便要拿出一些值得人信服的东西来啊。”

很多大臣听了也纷纷道:“就是,若说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光说谁信啊,若只是写情诗闺词,弹几首音律,也算奇才,那咱们大锦这样的奇才也太多了吧。”

“就是,老夫小女年方十六,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在京里早有才名,但却从未听闻过孙大人家的庶女有何本事过。”

大老爷也懒得理那些人的话,只拿眼睃着冷华庭,眉光微挑。

冷华庭原本是气急了眼,想要发火的,这会子看了大老爷的样子,不由又笑了起来,他将轮椅推向前一些,拱手对皇上行礼,“皇上,臣想立军令状。”

皇上听得一楞,已经让他得了墨玉,这会了要立什么军令状?那南方之事可不简单,他过去后,慢慢找出症结,好生试着改造就好,立军令状,若是第一次失败了怎么办?难道惩治他?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掘出的人才,没有他,又到哪里找这么一个懂机械的人来啊,失败了可以再来吗?那奇人当年也不是一蹙而就的,这孩子,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

“小庭啊,你就不要立什么军令状了啊,过去好好干着就是,朕知道你会用心做好的。”皇上轻声安抚冷华庭道。

太子却是笑了,他隐约知道冷华庭的意思,便对皇上道:“父皇何不让小庭将话说完,或许,他又会给您一个惊喜呢?”

皇上疑惑地看了太子一眼,不过,他向来与太子心通,知道太子此话必有深意,对冷华庭道:“那你说说,要立何种军令状。”

冷华庭眼里闪过一丝坚决,低头对皇上道:“臣为了证实臣之妻冷孙氏是大锦第一奇女子,臣一定要带妻共赴南方基地,但有介于两们老大人方才所言,说妇人无知,所以,臣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先请方才四位监察员先去基地,臣可以让他们一展所才,若他们能将基地改造经营妥善,那臣自愿交还墨玉,让他们接掌就是,若他们不能,臣便与臣妻二人一同再去接手,臣敢大胆妄言,臣妻,比天下任何一位男子更有本事改造基地的机械,不出一年,臣夫妻二人便会交一个全新的基地给皇上,到时,请皇上将臣妻之名列于名臣行列,将臣妻之贤天下颂扬。”

皇上还没回答,那边老太师便吹胡子瞪眼地骂道:“狂妄,狂妄,太过狂妄自大了,竟然妄想女子位列人臣,真是异想天开。”

皇上对此也很是犹豫,女子参政这先河一旦打开,那便不可收拾,此举万万不可啊,正想着要如何否决时,冷华庭却歪了头对老太师道:“我就是狂妄又如何,我们夫妻就是有狂妄的本钱,有狂妄的本事,不服气,你们可以先做啊,做不好,别回来求我。”

这话很是孩子气,又很霸道,皇上听了哭笑不得,这小庭时而聪慧精明,时而又像个孩子,那女子真有如此才能么?或许,真只有她能相助小庭呢。

“皇上,臣并非要让臣妻参政,更不会让她出仕为官,不过是想向世人证明,臣妻才能无双,给她博个好名声罢了,臣妻只会在臣身边辅助臣,绝不会有违人伦礼仪,有破坏礼教之举的。”

皇上听他这话还算合理,便看了底下臣工一眼道:“华庭此言也不为过,你们可还有异议?”

裕亲王和宁王等当然巴不得了,能让冷华堂和冷青煜几个先对基地动手,那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先前以为再无希望夺回墨玉了的,没想到冷华庭那狂妄的小子,竟然拱手又将机会送回来,不答应那是傻子。

裕亲王阴冷地看了冷华庭一眼,对他那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很是不屑,转头对皇上道:“臣对无异议,若真如王侄所言,那孙冷氏真有不世奇才,那便请皇上给她那个名声就是。”

张太师与太子太傅几个老卫道士见裕亲王宁王等都无异议,他们也想看着冷华庭夫妻如何出丑,到时,事情做不好,那便不是传美名的事情了,那是要追究欺君之罪的。

“臣也无异议,只是,到时,皇上可派信得过之人前去查看,若是冷大人自己所立之功,他非要说成是他娘子所立,那老臣可不答应。”张太师补充道。

皇上听了便允了老太师的话,让冷华庭下冷华堂几个分别立下军令状,两边人马仍是十五起程出发,由冷华堂带领其他几位世子,以一月为期,两方同时写下改造方案,交由太子,若监察员们所提之方案更合适基地改造,那冷华庭便带妻子回京,同理,那冷华庭的方案更好,冷华堂几个便只能行使监察权,不得再参与基地之事。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下朝时,太子特意叫住冷华庭道:“小庭,今日那马匹之事,太子哥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们过去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他们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说着,自袖袋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冷华庭:“这是太子哥哥在江南的一支暗卫,以后就调给你了,你可要好生保护自己和……你那娘子哦。”

冷华庭心中一喜,高兴地接过那金牌,正要道谢,太子却又附近他,特意勾住了他的肩膀道:“小庭啊,你说太子哥哥对你这么好,你也该再叫声太子哥哥吧,都好多年没听过了,真是想念得紧呢。”

冷华庭想要感谢的话立即卡在了喉咙里,全咽了下去,对着太子就翻了个白眼,厥了嘴便推着轮椅往前走,半句好话也欠奉,太子等他走远了些,脸上才带了丝促侠的笑,远远还喊道:“小庭啊,你可真是伤了太子哥哥的心啊,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太子哥哥一的片真情呢?”

回头正要回殿去,头上就挨了一记捶,皇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忍了笑瞪着他道:“小心他哪一天拿东西砸你,朕可是听说,他一不高兴了就会拿东西砸人呢,你王叔那姨娘不知道被砸过多少回了。”

太子听得哈哈大笑两声,与皇上一同回了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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