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一个不留,一个不留。”战事落幕,宋琦完全忘了淳歌的吩咐,一个劲儿地朝着淳歌的书房狂奔,边跑边叫,似乎比他娶媳妇还要高兴。
淳歌的书房,乐山睡得好好的,淳歌怕外边的动静吵醒了乐山,只得开门去应付宋琦那个不开眼的家伙。
“别叫了,本官下的令,本官还能不知道吗。”淳歌压低了声音,略带责怪地望着宋琦。
宋琦猛然会意,点着头同样降低了分贝,说道:“大人咱们歼灭的可是北夷大王子的军队,这位大王子号称”
“号称英勇无双,手下强将甚多。”淳歌没好气地接过宋琦的话。
“原来大人知道啊。”宋琦挠了挠脑袋,也是淳歌能将松城的底都给摸个干净,更何况是北夷呢,淳歌哪有不知之理。
“正好你来了,本官便一并说了。”淳歌带着宋琦晃到了一处亭台,是府衙上一任知府新建的,风景还算好。
“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宋琦双手抱拳,一副‘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做得到’的样子。
“本官要你表个态度。”淳歌盯着远处的风景,静静地坐在亭中,就像一幅画,景美人美的画。
“大人要知道的可是下官对王家的态度。”宋琦自然知道自己在淳歌那儿的第一印象可是糟糕透了,不仅偏帮王师爷更是不理会城中事物,整一个得过且过的平庸官员。
“你对王家的态度?”淳歌瞥了宋琦一眼,笑道:“你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本官不怪你。”
以淳歌的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宋琦的伪装,这人不见得对王师爷有好感,只不过介于王家在松城的势力才会放纵王师爷,只要这师爷犯了什么大忌,他定然会将王师爷绳之于法,但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中间会出来个淳歌。一把将王师爷压得死死的。
“大人”宋琦震惊了,连他自己都快被自己那副德行给骗倒,而淳歌只是几个照面就能看出自己的本质,自己的意图,这样的深不可测,他只是在朝中那些元老身上见到过。他不禁问道:“大人今岁年方几何?”
淳歌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有跟上宋琦的节奏,但他还是回答道:“一十有八。”
“大人竟还未弱冠?”宋琦像是瞧怪物一样盯着淳歌。眼前这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敢相信?”淳歌似是明白到宋琦的异常,随口问了句。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下官,世间会有少年拥有这般本事,下官一定嗤之以鼻。但见了大人,下官信了。从前是下官孤陋寡闻。”宋琦深深作揖,所谓达者为师,淳歌在智商这方面把他甩出了十万八千里,足以当得起他敬佩。
“这些虚的可不是本官需要的,还是那句话,本官要你表个态。”淳歌要的可不是宋琦的崇拜。他看中的是宋琦这个人,要是能够为自己所用,这对他管理松城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大人既然知道下官对王家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为何还要下官表态?”宋琦不理解,淳歌不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又为何要自己对王家表态,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好在淳歌手里没个刀子什么的,否则淳歌一定丢出去,见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本官要你对王家的态度作甚。你给本官说说,你今后对本官的态度。”
“哦”这下宋琦才恍然大悟道:“下官对大人。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也不用,本官不否认在北方,本官的人脉有限,所以本官想用你。”淳歌清了清嗓子,加大了声音说道:“但你记得,本官并不是无人可用,倘使你有了一丝一毫的不良居心,本官一定让你在北方绝无立足之地。”
“这是自然的。”宋琦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迟疑道:“大人您这是先给个枣子再给一巴掌啊。”
“枣子和巴掌,本官可不是给你的。”淳歌话锋一转,说道:“北夷这道坎算是过去了,如今要面对的可是王家这座高山。”
淳歌略带鄙夷地笑了笑,说道:“这些天本官可是让王石丢尽了脸面,将王家是得罪得够本。”
“哼”宋琦听到王石的名字,大鼻孔里冲出一股气,怪声怪气地说道:“是他王石意图将狗爪伸到府衙来,那就休怪大人不给他面子,再说这种人能以为一己私利将北夷引进松城,早些死了也罢。”
宋琦可不是个笨得,他将这些天发生在松城的事情连起来一想,便知道这次的北夷袭击不过是王石在背后的鼓动,力求借着北夷的压力再度释放王师爷,接着再做他们王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石那是活该,可本官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王石得罪王家,因而是时候该给王家人尝点甜头了。”淳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的是王家简易的派分,王石属于左派,与之相对的是右派。
宋琦接过淳歌递来的纸,不解地望着淳歌,淳歌慢慢解释道:“这是王家的派分,偌大的王家不可能没有内讧,最大的便是左右之分,这个王石是左派的代表人物,既然咱们与左派的关系不可挽回,就由你负责联系右派,将右派的势力引进松城,至于王公那儿便交给本官。”
淳歌说完一堆话,抬头看着宋琦,这宋琦倒也奇怪,话不说半句,只是拿着纸发抖。
“你行吗?”淳歌拍了拍宋琦不太高大的肩膀,问道。
“行”只见宋琦猛地抬头,一脸笃定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那你去吧。”淳歌起身似是要回书房去了。
“大人。”宋琦意外开口说道:“从前下官只是知道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可是经过这几年的浮浮沉沉,下官知道了什么叫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不能为百姓谋求福利,就算你是个清流又如何,照样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宋琦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似乎是挥别过往的旧辛酸,继续说道:“只是,愿意改变自己又如何,没有能力的人终究是什么都做不的,直到见了大人,我才知道为何子曰: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往日是我心高气傲,今后我一定会照着大人的吩咐行事,还望大人不吝赐教,好好教教我,如何做个官。”
宋琦见证了淳歌将松散的松城拧成一股绳,他曾无数次想做但都已失败告终的事情,然淳歌却只需短短月余,怎能不令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也是个上进的人,而淳歌便是他学习的最好榜样。
“共勉吧。”淳歌摇头一笑,说道:“我也正在探索,如何做一个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百姓,中间还要对得起自己的官员。”说罢淳歌便大步走回书房了。
瞅着淳歌潇洒的背影,宋琦的人生有了第一次的震撼,也奠定了宋琦诚心为淳歌效力的一生。
回到书房的淳歌一进门便见着了从统卫那儿回来的阿奴,想必方才的一幕阿奴都看见也听见了吧。
“阿奴就知道公子是断然不会上药的。”阿奴的眼睛紧紧盯住淳歌那一抹凝固成块状的划痕,还好他早就打了热水,这回定是要为淳歌清理伤口。
淳歌倒也听话,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任阿奴那热乎乎的巾帕擦拭,阿奴的手法极好,三下两下就上好了药,淳歌受伤的脖间还透着丝丝凉意。
“大人为何不亲自去找王祥,反而让宋琦与他商量。”小旗子也听见了方才淳歌与宋琦的谈话,他知道王祥这条线就是淳歌自己牵的,怎么事到如今淳歌却要拱手让人。
“毕竟是松城的事儿,若是我一人包办了,这当头正赶上他们信任我,但过不了多久这份信任的热度消失了,到那时本官又该如何自处呢。”淳歌并不在意将功劳分给别人,就像抬轿子一样,足够多的人才能抬得稳,倘使只有淳歌一个人功劳甚高,难免会引起人家的嫉妒,这事儿反倒不美了。
“大人这是让他们全都参与,或者说”小旗子偷偷地笑道:“把他们都拉下水,毕竟官商有了来往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那么将来东窗事发了什么,大人也不必独自承受了。”
淳歌正好在喝水,忽然就呛到了,他大方地上赏了小旗子一个白眼,但却没有否认。
三天后松城全歼北夷的消息正式在北方传来,没有人能猜到面对北夷的来势汹汹,弱小的松城竟然没有选择逃避,并且打出了一个全垒打的好成绩。所谓好事成双,正当大伙沉浸在淳歌所带来的喜悦中,定山王那儿又有捷报袭来,说是定山王捣毁了北夷大王子在边境的根据地。同时意味着,北夷在近几年内绝无进犯的可能,而边疆便可以安稳几年,换而言之有苏便得到了休养的机会,只要寻到适当的时机便可挥军北上,消灭北夷指日可待。
这俩消息一先一后的传来,定山王与淳歌又隔得较近,终于有人将这两件事儿凑到了一块,这才明白过来。想来是松城同知与定山王联手演了出大戏,现用松城做诱饵,目的就是让北夷的后方空虚,而定山王在此时便可乘虚而入直捣黄龙,来一个一箭双雕,这俩人的配合不可谓不是天衣无缝。当然这只是民间以及个别官员的猜测,至于具体情况还是淳歌与定山王这两当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