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瀚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然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看透着期待目光的秦守义和阿辉二人一眼,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别以为我昨晚一睡下就神游了,其实我这脑子可一刻都不停歇,尽想着该如何救老大,如何让老大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对对对,我们都知道你对老大一片赤诚,忠心耿耿。”
虽然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对傅星瀚拿腔拿调的模样很是讨厌,但此时他们有求于傅星瀚那颗聪明的脑瓜出谋划策,所以就耐着性子对傅星瀚奉承着,让这小子的虚荣心膨胀一下。
“那是,我跟老大可是过命的兄弟。”傅星瀚得意地望了望秦守义和阿辉两个,随后有些尴尬地加了一句:“当然,你们俩跟老大也是过命的兄弟。算了算了,这都不用提了。”
“那戏痴,伱昨晚一宿没睡,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啊?”阿辉轻言细语地问道。
“当然,否则我现在能这么逍遥自在吗?我昨晚死了多少脑细胞啊!”傅星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的脑袋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呢!”
阿辉朝傅星瀚低头哈腰:“戏痴,我们对你那些英勇牺牲的脑细胞表示深深的敬意。现在你能告诉我们这个计划该如何落实了吗?”
秦守义有点不耐烦了:“戏痴,你就别拿大了,吊足我们的胃口,求你快开金口行不?”
傅星瀚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便故作神秘地朝他们俩招了招手:“来,你们把耳朵凑过来。”
三个脑袋挤到了一块儿,傅星瀚将他的设想全盘托出,听得秦守义和阿辉二人频频点头。
“行啊,戏痴,就按你说的做。”秦守义和阿辉的脸上乐开了花。
“我现在唯一一个谜团没有解开的就是那个龙仔,昨天老大前脚走出天意旅馆,他后脚也出来了,该不会这么巧吧?会不会他是特意去跟老大接头的呢?”
“这可不好说,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他们商量好的。”阿辉挠了挠头,也无法解释:“我们也不知道龙仔他们住哪儿?要是有龙仔他们帮忙的话,那老大就更有保障了。”
“要是能跟龙仔他们联系就好了。”秦守义听了阿辉的话,也有同感。
“那我就去天意旅馆查一下,试试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傅星瀚的眉毛朝上扬了扬。
今天是周四,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今明两天凌云鹏并没有什么任务,所以凌云鹏决定索性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待在圣乔治医院,一心一意陪着妻女。
自阿芳怀孕至女儿出生,近十个月以来,他都一直未能陪伴在阿芳的身旁,尽管情非得已,当初正值上海站,南京站的生死存亡之际,危难时刻,他必须抛却儿女情长,义无反顾地全身心地投入,竭尽所能地使上海站和南京站摆脱险境,而与此同时,他还在冒名顶替,取代肖亦枫执行局座的偷天计划,除此之外,他还查出出卖南京站的叛徒苏其昌,并设计让南京站站长吴敬磊手刃叛徒。可谓殚精竭虑,步步惊心,甚至连怀有身孕的阿芳也不知不觉被卷入其中,为了让阿芳心无旁骛地安心养胎,他想方设法尽自己所能来确保阿芳的安全,这一路走来,可谓五味杂陈。如今阿芳能顺利产女,凌云鹏真的是如释重负,但对于阿芳,这个视他如天的女人,他还是心存愧疚,在阿芳最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未能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这次要不是石川派他前来香港执行刺杀任务,他至今都不可能见上阿芳和女儿一面,所以凌云鹏当初得知石川派他来香港执行这项几无胜算的刺杀任务时,虽有些心惊胆寒,却欣然接受,甚至还有些暗暗窃喜,因为石川无意之中成全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重逢。
这次行刺松岛正雄,虽然看似死棋,但在他和他的康爸,以及港九大队龙仔和他的弟兄们的筹划配合之下,死棋不死,他们欲将计就计,以毒攻毒,不仅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且给予这些日寇以沉重的打击。
根据他们所制定的计划,凌云鹏只要与香港的刺杀小组联系上之后,将那把狙击枪事先放置在小红楼顶楼天台烟囱那儿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可以暂时休整两天,在周六上午八点之前出现在小红楼的顶楼天台,引蛇出洞,让事先潜伏在香港的刺杀小组其他成员现身,这样,龙仔事先安排好的狙击手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因而,今明两日是难得的空闲时光,凌云鹏决定好好伺候着母女二人,以尽一份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一大早,凌云鹏趁着阿芳给菲儿喂奶时,便屁颠屁颠地将菲儿换下来的尿布装在木盆里,打算去洗尿布,阿芳连忙叫住了他。
“凌哥,这活哪是你这个大男人干的,你放在那儿吧,待会儿我给菲儿喂完奶之后就去洗。”
“阿芳,你昨天刚生完孩子,身子骨虚着呢,我可听人说了,产妇在月子里不能碰凉水,要是这月子没做好的话,以后会有后遗症的,洗尿布这活又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我完全能胜任,你喂完奶就好好歇着吧!”
“哪有这么多讲究,人家外国女人都没听说过坐月子这回事,她们生完孩子之后,没多久就可以去上班了。况且,我也没那么娇贵。”阿芳不以为然地说道。
阿芳是教会医院的护士,医院里常常给那些欧美产妇接生,但她们生完孩子后不久就能外出活动,没有中国的产妇坐月子这一说。
“这不行,这是咱中国人的老祖宗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就是必须坐月子,有的产妇还坐双月子呢,阿芳,你是中国人,别信洋人那一套。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呢!”
说完,凌云鹏拿起装着尿布的木盆,朝外走去。
其实,医院里可以花钱请个老妈子洗尿布,但因为昨天依依早产,又加上阿芳也临盆了,所以大家都手忙脚乱的,一门心思全在两个产妇身上,根本就没想到请老妈子洗尿布这事,但最主要的是凌云鹏觉得自己得为阿芳母女实实在在做些什么,以体现他这个当丈夫的,当父亲的在爱妻坐月子时所起到的作用。
凌云鹏走到三楼依依的房间,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弘玉把房门打开了:“亦楠,有什么事吗?”
“我下来拿小宝换下来的脏尿布。”凌云鹏笑着指了指木盆里的一堆尿布:“我正要去给菲儿洗尿布呢,就顺手把小宝的尿布也一起洗了吧!”
“亦楠,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让你一个大男人干这个,待会儿请个老妈子来干这些吧!”依依见状,连连摇头。
“等请到老妈子也得过些时候了,还是先让我去把这些脏尿布洗了吧,今天天气挺好的,估计到下午就能干,我担心到时候不够还这两个小东西换的呢!”
“没想到你这个大老爷们一点都不嫌弃这个?这可真是少见呢!”弘玉见状,呵呵一笑。
“嫌弃?哪有当爹的嫌弃自己孩子的?瞧你这眼神,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男人就不能干这活了?这是谁规定的?再说了,给我女儿和我侄儿洗尿布有什么寒碜的?”凌云鹏瞥了弘玉一眼,看见房间角落里有一堆湿漉漉的尿布,便全部扔进了木盆里,随后哼着小曲去公共卫生间洗尿布去了。
弘玉和依依望着凌云鹏欢快的背影,忍俊不已。
“真没想到,亦楠一当上爸爸,就爱上洗尿布了。”依依呵呵笑了起来。
“亦楠是个性情中人,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比我强,你小时候,我都没给你洗过一块尿布。”林之皓有感而发。
林之皓不禁想起当年依依出生时,他还在日本留学,甚至还另觅新欢,让结发妻子月秀和女儿依依独守空房,娘俩翘首以盼,等了三年才把他盼回了家,但却等来了他想要将情人信子娶回家的噩耗,为此月秀羞愤不已,悬梁自尽,留下才刚满三岁的依依。尽管之后,他又当爹来又当妈,把依依捧在手心里,给女儿加倍的呵护,但依依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尿布了,所以,林之皓确实没有给依依洗过一次尿布,现在当他看见凌云鹏乐不可支地给女儿洗尿布,他能体会这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而这却是他的人生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