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谋而合

文臣武将,果然各有所长。前路本迷茫,丞相一席话,便豁然开朗。向玉想。

他很想接着与吕钊秉烛夜谈,但吕钊认为时间已不早,在这待的太久,等到天亮,便很容易被监视的西秦兵发现,因此催促他速速离去。

向玉明白丞相所言非虚,也不敢再留,便提出告辞,披星而来,戴月而归。

一路之上,他很小心地遮掩行藏,毕竟如今的他已经闯出了点名堂,西秦悬赏千金要他的脑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一被人认出来,保不齐会有利欲熏心之辈会选择告官,甚至直接要他性命。

就这样遮遮掩掩走走停停,过了几日,他才回到义军地盘。通过询问得知,眼下几支义军正相会于薛地,共商大计。于是便要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往薛地。

抵达议事厅外,一名亲兵立马上前为他牵走马匹,同时禀告:“将军,大帅正与义军首领商谈要事,他吩咐:若将军赶到,无需通报,直接进入议事厅参与会议!”

向玉点点头,大步迈进。

议事厅实则为薛地原县令所办公之地——县衙,义军占领此地后,处死了一班西秦官员,便把此地当作了会议商讨之所。

大部分人没有注意到向玉的到来,除了堂弟向庄,他对着向玉挥了挥手,招呼他过来,往旁边挤了挤,给他让出了一点地盘。

向玉席地而坐,抬眼望去,只见屋内除了江东义军之属,包括两位叔叔向凉、向博,部下重要将领以外,还有挺多初次见面的人存在,想来便是各路义军首领即部下了。

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凝神倾听。

老者看起来应有六七十岁了,但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似普通老人到了这把年纪便面黄骨枯、行将就木的样子。

“陈升之败,理所当然!何也?此人出身布衣,聚众反秦,初时只为苟全性命而已。待到起事略有小成,自视甚高,野心膨胀,于是自立为王。然而以布衣之身称王,世人自难信服。是故陈升虽号为王,却难以号令群雄,亦不足以凝聚更高的人望,所以,其势不能长久!”

老者环顾四周,目光炯炯有神。

“诸位可知,西秦灭六国之后,何国之人,恨秦最深?”

众人窃窃私语。

“仇恨最深者,南楚人也!”老者道:“南楚怀王,被骗入西秦,受其软禁,客死异国,直到现在,南楚人民只要一提到这段往事,就伤心不已,悲痛欲绝呀!所以,‘南楚虽三户,亡西秦者,必南楚也’的说法是有道理的。陈升败就败在不立南楚王之后,而选则自立,未能充分利用南楚反秦之力,导致其势不长。”

他转头看向向凉:“向将军起事江东,自渡江以来,南楚之人之所以蜂拥而起,争相归附,正是因为将军您的先人世代为南楚之将,楚人认为您可以复立南楚社稷!将军若能审时度势,拥立南楚王室后裔为王,归附的人一定会更多,反秦大业,必可成功!”

“好!”向凉拊掌称赞:“听范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之书!”

众将也纷纷附和称善。

此人所言,与丞相之说居然不谋而合!向玉心道。他转头低声问向庄:“此人是谁?”

向庄答道:“听他自述,姓范名征,居巢人,听闻叔叔在此与众义军首领会盟,特来投奔献计。”

向玉点了点头。这老者深谙韬略,可为谋士!

待众人略为安静一些,向凉道:“为今之计,应是广派人手,去民间寻访南楚后裔。诸位……”

未等他点人分派寻人之责,向玉便站了出来。

“叔父,此事不必费心。侄儿前几日潜入西阳城,寻到老丞相吕钊,吕相所言,与这位,”他转头望向范征,恰好范征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各自颔首。“范先生所献之计不谋而合,皆是寻我南楚王室后裔,立而为王,号召天下群雄。临行之前,吕相秘密告诉我:南楚社稷倾覆之时,他曾命心腹死士护送怀王的一位孙儿逃亡。”

“哦,竟有此事?”向凉极为兴奋,“那怀王之孙,眼下却在何处,丞相是否告知?”

向玉道:“据丞相所言,死士成功护王孙脱离险境之后,为躲避西秦追捕,隐姓埋名,领其投身与鄂州一富户之家,为其放羊。”

闻听此言,向凉双目含泪,扼腕叹息:“想我南楚王室之后,居然落魄至为寻常人家驱使,终日与绵绵山羊为伍!向玉,你此番孤身冒险入西阳,为我南楚立此大功,当有重赏!可有所求?”

向玉拱手作答:“叔父,侄儿惶恐,有一事相求。自起事以来,侄儿虽每战皆略有小胜,但每每战后复盘思之,均感总有纰漏之处,未能扩大战果。思来想去,应该是侄儿军中多是粗人莽汉,缺乏文臣谋士之故!”

向凉眯起眼睛,“哦?那你是想?”

“侄儿斗胆,想向将军讨一谋士!”

“若我所猜不错,你所求者,莫非是范先生?”

向玉躬身:“将军英明!”

向凉沉吟片刻,转头问范征:“范先生意下如何?”

范征微笑道:“向小将军勇冠三军,老朽早有所闻,能与小将军并肩作战,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向凉大笑,“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吾侄颇有武勇之名,而先生精通韬略,二人携手,可称珠联璧合!”

向玉大喜:“多谢将军成全!”

“阿玉多日奔波,想来已是疲惫不堪,速去歇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上路,挽吾王于水火,复我南楚大业!”

“是!”

不几日,向玉便访到南楚怀王之孙熊鑫,带回薛地。向凉大喜,立即率君臣拥立熊鑫为南楚王,定都盱眙。范征献计:仍将熊鑫王号称作“怀王”,可进一步激发天下人反抗西秦之热情。向凉从其建议,立熊鑫为南楚怀王,正式复国南楚,被拥立为南方各路南楚反秦大军之共主。

怀王加冕完毕,群臣皆面君而贺,众人中,唯有向玉目视西方,心情激荡。今日南楚西秦,分庭抗礼;他日秦皇人头落地,取而代之者,必为我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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