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已经入坑了【无罪之界】将近一年,游戏深度几乎可以碾压所有玩家的墨檀眉头紧锁,打断道:“这个【诱灭者】又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珍妮浅浅地笑了笑,反问道:“有问题么?要知道虽然你的肉体有二十多岁,但距离真正接触我们这个世界其实也只过了不到一年,有没听过的东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旁边的半龙人女骑士立刻第一时间为自家前辈站台,特别骄傲地说道:“我!我也没听过!”
“你从小在圣教联合里长大,每天光是向那位性格乖张的女神祈祷就要用上好几个小时,再加上自律、勤恳、单纯,自然没空关心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珍妮转头向依奏吐了个精致的心形烟圈,对下意识骤起眉毛的后者挑眉道:“说真的,骑士妹妹你别说没听过【诱灭者】了,就算连【占星师】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依奏:“……”
“还请不要欺负我的骑士。”
墨檀用比刚才稍微严肃了些许的语气如此说了一句,虽然语气依然温和,但也足以让珍妮这种玲珑之人立刻明白自己的态度了。
“开个玩笑而已,而且我认为对依奏骑士来说,用我刚刚那番并无恶意的调侃换你一句‘我的骑士’,简直是件再划算不过的事了。”
珍妮慵懒地弹了弹‘烟灰’,一边注视着那些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余烬在落到地面前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总之,我觉得你们不知道【诱灭者】这种事很正常。”
墨檀微微眯起双眼,稍作沉吟后平静地说道:“我认为在常识领域,自己还算比较博学。”
珍妮扬起眉毛:“谦虚?”
“谦虚。”
墨檀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表示之前那句话中的‘还算’可以直接忽略掉。
“好吧,不愧是黑梵牧师,看来就算在异界人中,你也是尤为特殊的一个。”
珍妮咂了咂嘴,轻笑道:“我观测过你的命运,但结果并不理想,抛开那些恼人的细节不谈,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你这个人太过‘神秘’也太过‘复杂’,以至于业务能力远远超过当代占星师平均水平的我也难以窥得全貌。”
墨檀微微颔首,很是矜持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什么都没套出来的占星师小姐也不气恼,只是随口扯回了刚才的话题道:“那么,我就稍微解释一下所谓的【诱灭者】好了,你刚才的惊讶其实不无道理,毕竟就算是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绝大多数都没听过这个词,不如说,这个称呼通常只存在于我们这些占星师的小圈子里。”
墨檀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听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那是自然,要知道虽然【诱灭者】这个称呼并不广为人知,但历史上由他们所引发的灾难简直数不胜数,比如臭名昭著的‘帕德罗克大屠杀’、‘琥珀城万人失踪案’,都是他们的手笔。”
珍妮奇迹般地保持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话的状态,悠悠地感叹道:“不仅如此,就连紫罗兰帝国的前身,那个苍月帝国的覆灭导火索,都是他们点燃的,或者说,他们蛊惑了一个可怜人,并借由从那人身上埋下的伏笔,诱发了苍月帝国数个世纪后的覆灭。”
墨檀目光微凝,立刻问道:“覆灭的导火索?你指的是谁?【疯帝】索拉姆嘛?总不能是【墟王】托雷斯吧?”
“你在明知故问。”
珍妮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如此说了一句。
“好吧。”
墨檀表情有些微妙地捏了捏眉心,努力将某个俊朗从容的明星玩家从脑海中挥去:“所以果然是‘惧内的索拉茶’吗?”
珍妮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轻笑道:“有故事?”
“有点,不过应该是野史中的野史了。”
墨檀随口带过了跟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关系的‘故事’,皱眉道:“总而言之,虽然是近期才开始关注,但我还是比较了解苍月帝国那段历史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应该是索拉茶皇帝因为贝莉卡皇后太过强势的原因四处沾花惹草,最终引发了一场略有些狗血的大型宫廷伦理剧,但是……难道真如野史所说,因为种种原因,后来继位的【疯帝】索拉姆并没有苍月皇室血脉,进而导致苍月帝国从他开始衰亡,最终彻底覆灭?”
珍妮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好奇道:“野史是这么说的?【疯帝】并不是索拉茶和贝莉卡的亲儿子?”
墨檀也惊了:“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珍妮嘬了口她指间那根似乎怎么烧也烧不完的烟卷,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是占星师,又不是学者、哲学家和历史学家,不喜欢看书不行吗?”
之前完全没考虑过面前这姑娘文化水平可能不怎么样的墨檀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行。”
“行就对了。”珍妮满意地点了点头,倚在桌角上优雅地迭起双腿,向墨檀微微倾过身子:“总而言之,你刚刚说的那个野史显然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无论如何,那位【疯帝】毫无疑问是索拉茶皇帝与贝莉卡皇后的亲生儿子,说真的,难道真有人会觉得偌大一个苍月皇室连皇子血脉这种事都查不出来吗?”
八卦之心逐渐燃起的依奏抿了抿嘴,好奇道:“能吗?”
“当然可以,任何一个优秀的炼金师都能做到这一点,而这种人才虽然相较于战斗职业来说要稀有些,但对于苍月皇室来说,随便吆喝一嗓子就能叫来几十上百个这种级别的人物验证血脉。”
珍妮理所应当大点其头,补充道:“别忘了霍普金斯家族当时的影响力有多大,在索拉茶已经被证实曾经对贝莉卡不忠的情况下,他们更会想方设法地证明后者是忠贞的,而皇室在这件事上自然也是同等立场,所以搞不清楚皇子血脉这种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纯纯的三流吟游故事。”
“提问。”
墨檀举起右手,很是好奇地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研究历史书什么的吗?为什么对当时的事那么清楚?”
“好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不想知道这么多事。”
珍妮耸了耸肩,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只可惜,那些继承了丹玛斯·雷米德普的人,以及我这个前半辈子基本都在为继承丹玛斯·雷米德普这个名字做准备的人,都绕不过这件事。”
“为什么?”
依奏一边在旁边的柜子前给墨檀泡茶,一边好奇地如此问了一句。
“是啊,为什么呢。”
珍妮咂了咂嘴,随即忽然转头看向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的墨檀:“要不要猜猜看?”
后者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地猜道:“因为那件事跟‘丹玛斯’有关?”
“是啊,跟丹玛斯有关。”
珍妮用空着的左手打了响指,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理解为,当年苍月帝国之所以会被埋下毁灭的伏笔,其根本原因就是那一代的丹玛斯·雷米德普。”
依奏当即就是一懵:“诶?”
“据我所知,那时的丹玛斯·雷米德普在苍月帝国境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并在这个过程中与不少大人物或家族缔结了友谊,其中就有紫罗兰家族的前身十字花家族与贝莉卡皇后所在霍普金斯家族。”
因为是已经听到耳朵长茧的事迹,所以珍妮解释得非常流畅,语速也是飞快:“而在当年霍普金斯家族注意到索拉茶皇帝有问题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位大占星师想让她帮忙‘看看’情况,结果却是,他们只在丹玛斯的住所中找到了一面镜子,一面封印着她意识体的镜子。”
墨檀闻言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恍然,但却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醒龙和蕾贝卡的那场比赛他可是看满了全场,期间自然也有注意到后者与那面镜子的交流,所以自然不会没有印象。
“而根据那面镜子中只能存在三个月的意识体表示,丹玛斯是因为提前预见到了这件事,所以早早就跑到别的地方躲清净去了,但考虑到这些年霍普金斯家族带她实在不薄,故留下了一面封印了自己意识体的镜子用来还人情。”
珍妮叹了口气,摇头道:“结果那一代的丹玛斯自己却没能预料的,她复制在镜子中的意识体竟然以一己之力间接毁掉了苍月帝国……”
于是乎,珍妮就这样非常随便地为墨檀与依奏说讲述了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辛——
而故事的开始与伏笔,就是那一代的丹玛斯因为太过相信‘自己’的品性,在粗心大意之下被有着跟自己同等能力的意识体误导,并未发现其与生俱来的不稳定性与混乱倾向,而等同于丹玛斯本人分身的意识体之所以会与本体区别如此之大,正是因为每个占星师对‘命运’的理解都有所不同,而作为当年最伟大占星师丹玛斯的意识体,后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然也是一位占星师,而且还是个非常优秀的占星师。
不幸的是,不但生来就没有自由,而且严格来说只有三个月‘寿命’的意识体几乎是在萌生思想那一瞬就变成了【诱灭者】,对命运保持着极大敌意,发自内心希望万物寂灭,命运崩解的【诱灭者】。
于是,她第一时间诱骗了当时的霍普金斯大公爵,令其以某种巧妙地方式让自己‘偶然’出现在贝莉卡皇后手中,并在‘偶然’间为其揭露了皇帝索拉茶不忠的事实。
而历史上的索拉茶皇帝与贝莉卡皇后可不是醒龙与蕾贝卡,其命运轨迹也与比赛中两个玩家走出来的截然不同,在最后的最后,尽管事情的走向似乎是索拉茶浪子回头,贝莉卡也选择了原谅他,两人重修于好过上了幸福、美满、甜蜜、的生活,但实际上,历史上那位强大的双刀皇后早已在自己丈夫‘浪子回头’前就已经疯了,而让她陷入疯狂却又能维持住理智表象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那面镜子中的丹玛斯意识体。
有一说一,对于一位与命运为伍的占星师来说,想要诱骗一个因为被无数次背叛而脆弱到几乎崩溃的女人简直不要太简单,所以已经化为【诱灭者】的意识体很简单地就逼疯了贝莉卡皇后,将她当成提线木偶操控了一段时间后,便离开镜子占据了其身体,而后来那位【疯帝】索拉姆,正是占据了贝莉卡身体的丹玛斯意识体与索拉茶所生的儿子。
“等一下……”
因为听的太过沉迷而忘记自己茶只泡了一半的依奏瞪大眼睛,惊呼道:“你是说,那个被封印在镜子中的意识体占据了贝莉卡皇后的身体,还跟那个苍月帝国的皇帝生了个孩子?这……这也太荒谬了。”
“这不是荒谬,而是一种非常复杂、非常高深、非常恶毒的秘术,但不幸的是,因为丹玛斯的传承太过全面,就算是我那个没用的导师,脑袋里也有不少禁忌的知识。”
珍妮摇了摇头,平静地解释道:“而那个同样拥有‘丹玛斯·雷米德普’全部知识,却在诞生那一瞬就已经彻底堕落的意识体可不会有什么道德负担,所以为了延续自己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它不但操控贝莉卡皇后暗中通过非常残忍的仪式以数百人变成白痴为代价抽取大量意识补给自身,最终更是直接将已经陷入疯狂的贝莉卡碾抹去意识,将其夺舍。”
“那【疯帝】索拉姆……”
“自然是从胎儿时就被母体的疯狂所影响,成为了最初的被命运诅咒之人啊。”
“那占据了贝莉卡的意识体……”
“非常俗套地爱上了索拉茶,在前者郁郁而终后紧跟着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