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过后,乍暖还寒,初春那干冽的风儿开始不断地吹来,扬起了飞尘走沙,也裁剪出满树的嫩绿丝绦。天 籁小说
黄昏时分,位于金钱巷的双柳居,门点起了两盏鸳鸯灯。不过宅前却可罗雀,赵佶包的二奶,闲杂人等谁敢前来骚扰——除了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浪子燕青。
朦胧的门灯下,燕青敲开了双柳居的门,开门的是个丫鬟,见燕青道个万福,便问燕青道:“哥哥高姓,来此何事?”
燕青甜语道:“相烦姐姐请妈妈出来,小闲自有话说。”
丫鬟应了一声,便关门入内,不多时负责李师师、唐盼兮两人口起居的虔婆又转了出来,盯着燕青问道:“小哥高姓?”
燕青答道:“妈妈忘了,小人是张乙的儿子,张闲的便是,从小在外,今日方归。”
虔婆一时想不起是谁,这世上姓张、姓李、姓王的最多,虔婆所识之人姓张的亦是数不胜数,燕青如此突然报名之下,她又如何不犯思量?
那虔婆思量了半晌,见燕青说得真切,又在灯下,认人不仔细,便猛然省起了什么,道:“你不是太平桥下小张闲么?你那里去了?许多时不来!”
燕青道:“小人先前流落江湖,不得前来相望。如今偶尔了一笔小财,也算是衣锦还乡,听得妈妈在此照看两位花魁,便来央求妈妈引见,让小人得幸一睹两位娘子的芳容。”
燕青一边说着,一边往虔婆的手中塞了一锭元宝。
虔婆揣着元宝,犹豫道:“只是两位姑娘……”
“小人知道些许的钱财,自是不会放在两位姑娘眼中,所以还准备了另外一件礼物,便是那《笑傲江湖》的箫谱,以期能为两位姑娘表演一番。不是小闲卖弄,若论曲艺,这京城之中,呵呵……”燕青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状,言语之义竟是不将李师师与唐盼兮的曲艺之功放在眼里。
虔婆心里自是不以为然,然而好胜心也被激起,又得燕青的银子,便道:“奴家这便前去通报,只是今晚盼儿姑娘呆在醉杏楼,园子里只有师师姑娘……”
“有劳妈妈!”燕青忙道。
待那虔婆再次开门时,便道:“师师姑娘有请。”
……
双柳居内,李师师见着燕青之时也是芳心微颤,暗道声:“端是俊朗的汉子!”
李师师心中虽如此想着,却也冷着脸道:“听闻小哥夸口这京城之中曲艺无双,且带了那《笑傲江湖》之曲的箫谱,想必是要在奴家面前吹奏一曲,好教奴家拜服……”
“姑娘言重,小闲怎敢在大家面前存有炫耀之心,不过是想以曲娱人,讨得佳人欢心罢了,如若姑娘不嫌扰耳,还请品鉴!”燕青回道。
“好,那小哥便吹上一曲,与我听则个。”李师师说完便坐到椅上,唤那丫鬟去取箫来。
不一会,丫鬟递上一个锦袋,燕青从那锦袋之中掣出一管凤箫,放在嘴边,口中轻轻吹动,果然是玉佩齐鸣,黄莺对啭,余韵悠扬。
李师师脸色脸色稍霁。待燕青吹完一曲,她便道:“小哥原来如此吹的好箫!”
燕青微笑道:“姑娘谬赞!”
李师师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燕青坐下,然后吩咐丫鬟上茶之后才道:“不知小哥是何来历,艺业如此,奴家竟不曾听说。”
燕青自是一番备说之辞。
李师师对燕青的身份再无怀疑之后,便渐敞心扉,两人便开始谈起了事业、理想和人生……
待渐渐稔熟,李师师又道:“那日听枢密院杨大人所言,这《笑傲江湖》之曲,乃是魔教和正道的两位高人所创,本是琴箫合奏之曲,可这些时日以来,奴家从未试过与人合奏过,却不知那合奏的效果如何?”
燕青赶忙笑道:“小闲愿陪姑娘试上一试!”
李师师莞尔颔,便命丫鬟又取来瑶琴,两人合作演奏起了那《沧海一声笑》。
两人反复试验了几遍,配合逐渐默契,到最后那合奏的效果果然琴箫悠扬,甚是和谐。此时,两人便隐有互为知己、相知恨晚之感。
漏断烛残,更声催晚,深夜之时燕青方才告辞离去。临行之前,李师师又道:“哥哥切记常来攀谈,休教我在这里专望。”
燕青应着,李师师方才叫那虔婆送客。
却说这位师师姑娘,虽为花魁,但久在青楼,每日里总要面对一些“臭男人”,时间长了,有时难免也会感到空虚、寂寞、冷。而今日遇到了燕青这种刚柔相济、志趣相投的美男子,又怎会不引为知己?
除了野史之中的那点绯闻,这点也是杨帆笃定燕青定能轻松进入双柳居的主要原因。
……
天气愈暖和起来,冬天的冰雪已经融化,万物复苏,春风吹在汴河的河面上,荡起潾潾的水波。
汴河之中,南来北往的船儿一艘接着一艘。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河岸码头又开始热闹起来,码头之上,也重新聚集了大量来自天南海北、以卖苦力为生的装卸工。他们或用肩膀将那小型的货物扛上、扛下船只,或用龙门吊将大宗的货物吊至码头上平板车,然后沿着棋布的铁规运向各个商家。
前年时候,杨帆提议建立了大宋第一钢铁厂,这两年这个由工部负责运转的厂子并未生产出杨帆期待中的上好钢铁,但大宋钢铁的总体产量却有大幅的提升,据工部的统计,去年大宋的钢铁产量已经达到五亿斤,这个数量可要比后世工业革命后的英国要多得多!
以大宋目前的经济水平和制造能力,生产出这么多的钢铁,仅用在生活和军事方面,会有很多的富余。这便给大宋各地的规道铺设提供了条件,如今像开封、洛阳、苏杭等城市,都开辟出了专门铺设铁规的道路。
开封,景明坊,济世堂。
这是一家药铺,去年入冬前储存的药材,如今眼见告罄。冬去春来,运河恢复了交通,这济世堂从南方订购的新的药材,已经运到。
午后时分,店里的小二前来到码头接贷。待找到船家,他便雇了几名汉子,将十几麻袋的货物扛上了岸边的一辆规道车,然后付了车费,那车夫一声鞭响,马儿便毫不吃力地拉着那规道车驶向景明坊的车站。
等济世堂的几个伙计用人力平板车将这批货物运抵铺子之时,天刚刚到了未时四刻。济世堂后院的仓库内,几名伙计打开麻袋,却不去分辩药材的种类以及好坏,而是径伸进手去,从药材中间抽出一把把的长刀。
“禀堂主,共五十把,不多少!”待将藏在药材中的长刀收集过数之后,一名伙计朝一个头带白色包巾的精壮大汉道。
这大汉正是魔教净风堂堂主邓元觉。
“好!且将它收在这里,咱们不日便能用到!”邓元觉满意地道。
“啊?要行动了吗?难道南边已经准备好了?怎么京中一点消息也没有?”几名伙计面露喜色,向邓元觉询问道。
邓元觉豪气万丈地点点头:“不错!如今东南各地受花石纲荼毒甚深,被盘剥至赤贫,甚至家破人亡之户不计其数,当地百姓对那朱勔已经恨之入骨,铤而走险、杀官造反之事接连不断。只是这朝中大臣碍于颜面,不敢宣扬,这京中才毫无消息。如今方右使他们已在两浙路集结了众多弟子,暗中串连,只要我教登高一呼,必会从者如云,一举成事。嘿嘿,如此形势,我等若不动手,更待何时?”
“熊熊烈火,灼世之混,光明天宇,泽被苍生!我等原随堂主共举大事,但凭吩咐,万死不辞!”众伙计齐声道。
“好好好!众位兄弟做好准备,只待左使和圣女那边事成,咱们便杀入皇宫,将朝堂之上这帮狗官统统宰了!”邓元觉狠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