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里拐弯地走了很久,李宏又被扔在地上。
这里是间石室。地面凹凸不平,沿洞壁放着五六张造型古拙的石案,每张石案上都有一个二尺阔的精致半透明的白玉匣。玉匣里透出古怪的或红或绿的光。
只听灵石老道叹道:“这里是本门禁地,能进来是你的福分,接下来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造化了。”他大声道:“闭上眼睛盘腿坐好!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道目露凶光,李宏不敢不听,乖乖盘腿坐好依言闭上眼睛。
身前起了旋风,风越来越大,只听老道的衣袍猎猎作响。无形威压逼得李宏差点喘不过气。实在好奇,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灵石老道一步步在石室空地上走着,每走一步脚下像是有千斤重。仔细看,他的步子走得很规律,就像在画某种奇特图形。同时双手在胸口掐出各种古怪手印,一指指点向那些沿墙放着石案上的玉匣。
玉匣一个接一个飞离石案飞上半空,红光绿光越发大盛,整个石室越来越明亮,各色光线交织,光怪陆离,映得老道的干枯瘦脸说不出的诡异。
他像是很吃力,脚步越来越迟钝越来越慢,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子。
李宏实在不知老道此番动作为何,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睛不知不觉睁大了也不知道。
忽然老道的目光刀子般削过来,见李宏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他气得大喝:“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李宏赶忙闭上眼睛。
“放松!什么也不要想!”
石室里风声盈耳,鼓荡肺腑。直接坐在石地上,坐久了屁股底下越来越凉,李宏忍不住悄悄挪了挪位置,同时又鼓起勇气将右眼睁开一点点。一看顿时一惊。
面前凭空悬浮着五六个卷轴,有的发出红光有的发出绿光,正在半空中上下起伏。
老道汗如雨下,身上衣服都捏得出水。每当一个卷轴要沉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把手指点向那幅卷轴。手指上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点到哪幅卷轴,那卷轴就会向上浮。只是老道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手腕上就像悬着千斤重物,看上去十分吃力。
原来正是老道使力把卷轴调动到李宏面前。
忽听老道从牙缝里挤出来般吃力地道:“小子不要光睁着眼睛看,告诉我老人家,你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李宏心底一突,敢情这也是一个测试?只是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这……
“完了完了,原来你小子真的是个废物,枉费我老人家一片苦心。”老道极其失望,想想还是不死心,吃力地将一幅卷轴送到李宏面前道:“最后一次!你小子好好感觉!”
这幅卷轴红光耀眼,像是有火从里面烧出来,面上透出四个镂空的火色古篆——离火真经。
这正是前面那个女声所提过的名字。莫非这些卷轴全是九离门的仙法?而这卷《离火真经》是里面最厉害的?
李宏赶紧闭上眼睛找所谓的感觉。等了半晌,心中空空荡荡,面前的《离火真经》对他来说就像是根本不存在。如果说找特别的感觉,这算不算特别的感觉?李宏忐忑说了。
老道听了差点当场吐血,脸涨的通红,大手一挥,所有卷轴唰的声飞入本来所盛的玉匣里。他一把拎起李宏:“废物!没得亵渎本门圣物!”骂骂咧咧提小鸡一样提着李宏穿门过洞,向外走去。
那位女修正静静盘腿坐在大门口,眉目低垂,面容古井无波。
老道放下李宏失望地道:“还是不成,这小子天生废材,本门竟然没有一样功法适合他。”
女修不置可否,一双宁静的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眸朝李宏看来。
李宏的心本来已经沉到谷底,这时又渐渐燃起希望。
半晌女修问道:“你确定么?”
灵石老道道:“我很确定。《离火真经》摆在他面前时间最长,没有半分感应。师叔你也清楚,吕梁的青油观是我们九离门乾坤台出口之一,每年不知泻了多少离火灵气到山里,那里的孩子很多人合适修炼《离火真经》,偏偏这小子是怪胎!最怪的是在吕梁那会儿我明明感觉他体内有离火灵气的!进来后居然没有了!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修微微一笑:“你把《六灵咸仪诀》忘记了。”
“啊?”老道的嘴无声地张成一个圆形。
“已经三千年无人能够修习《六灵咸仪诀》,也许他可以试试。”女修的目光落在李宏身上,带着若有所思。
李宏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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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破卷轴摆在李宏面前。跟之前那些闪闪发光的卷轴相比,它就像刚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破烂,又黄又旧,满布裂纹,似乎连展都展不开。
灵石老道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皱眉道:“不信你小子能有感应,罢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脚踏天罡步,再次伸指点向卷轴。
卷轴纹丝不动。
老道懒得再试,说道:“我老人家再去跟师叔聊聊,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他摇摇头走出石室,连卷轴都懒得带走。
石室内只剩李宏一人,静悄悄的只听的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李宏失望极了,面前空有宝山,却无门而进。
胸口像是有火在燃烧,他把手伸向卷轴,心底大喊:“我行的,我一定行的!”
手指颤抖地碰到卷轴,指尖微微一热,什么东西迅速沿着指尖直触心底。
卷轴突然开始发亮,一束金光从卷轴内部透射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李宏双目被刺得睁不开,低头揉了揉,再次抬起头,顿时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幅金光闪闪的金制天书!哪是刚才那个又破又烂的卷轴!
两端是两根温润古朴的古玉;页面像是黄金打造金光闪闪,正自动的越拉越开,上面一个接一个出现无数蝌蚪般的金字古篆。
李宏惊喜万分的心忽又落到谷底,只觉得嘴里发苦。蝌蚪古篆!一字不识啊。
就在此时金书卷轴长龙般扭了扭,一道金色波纹从前至后闪过页面。突然那些古篆字都“活”了,一个接一个离开页面迅速朝李宏脑袋冲来。
李宏还在懵懂,那些金字就像飞鸟投林般迅速没入脑袋。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ωwш ¸тTk án ¸¢ O
金光很快熄灭,卷轴啪嗒一声掉在地下,依然又破又旧,像垃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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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离洞天某座幽谷深处,有人静静的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下的暗影里。
乍眼看上去这人就跟身后石头一个样,满身遍布苍黑色的青苔,肮脏打结的头发胡子里长出了束束野草。貌似石像,不知多少年没有动过。
突然这人动了。两道如炬电光倏地一闪而灭,喀吧喀吧声中,全身不知是泥土还是什么的脏物不停往下掉。令人牙酸的生涩声音在谷底响起:“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打开《六灵咸仪诀》,师父,是您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