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有的时候还可以这么做的。
这家咖啡店并没有在媒体上刊登什么启示、更没有做广告宣传，据说店老板对媒体宣传有着近乎于‘痛恨’般的厌恶，店里的这种‘黑咖啡简餐’完全是依靠口碑效应在进行着推广，因此德尔菲娜也就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猜出来的。
付正义也挺无奈的。
总不能说这家咖啡店在几年之后成为了巴黎的一个旅游景点吧？
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网络上看到了一篇关于这家咖啡店的报道了吧？
笑而不语，自然是装莫测高深的不二法门，深蕴‘露巧不如藏拙’的道理，付正义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小克洛伊擦了擦嘴，然后才取出手机拨给了负责华港基金会的席萌萌，询问慈善会对助学贷款制度更改的情况。
“慈善会准备采用‘无息借款’的方式发放下一期的助学金。这个方案是经过律师研究和探讨之后被认为最妥当的。你知道的，慈善会无法接受捐款、更不被允许在国内进行任何形式的募捐，所以那些愿意归还、甚至是愿意额外捐赠的学生们，也就可以通过以偿还‘借款’的方式来支持慈善会的运营，想必一旦能够形成良性循环的话，慈善会的助学金发放范围和力度也就都可以得到提高了……”
付正义听的有些晕。“你先让我理一理啊，新方案的方式就是准备从下个学期开始，所以领取助学金的学生们都需要签署一份不具有着追讨效力的‘无息借款’协议，如果他们大学毕业之后不予归还，那么这些借据会被作为存档永远封存，唯有当事人愿意归还这笔借款了，财务部门才会重新入账，对不对？”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主要是因为无论是个人捐赠、还是企业捐赠的合法避税问题很麻烦也很讨厌！跟各高校的联络还没有正式展开，我准备下周带人过去跟高校进行座谈，助学金对于那些贫困生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不得不慎重一些……”
席萌萌说完了情况，付正义也就将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儿告诉她，问她有什么看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其实我也正在收集资料、准备着手写一点东西出来的，就是关于如何才能在不损伤受捐助者的自尊心的情况之下，既要让受捐助者能够从困境中走出来，还能够不再将自己视为弱者、视为需要被救助的对象，能够令其进入社会、开始新的生活！”
“想法是不错，有思路吗？”
“上个月我作为观察员跟着国际红十字会的一支队伍前往了东非，到地方下车之后我就想将车里面的物资分发给那些围过来的小孩子，结果却因此惹得那领队破口大骂，勒令我只能站在旁边看、不许碰任何的物资，”说到这里席萌萌长叹了口气。“当时我委屈的差点都要掉眼泪了，结果发现那领队要求那些孩子必须帮忙才可以获得物资！原来领队认为绝对不能让难民、尤其是孩子们产生可以‘不劳而获’的想法，必须让难民们明白只有付出努力、付出劳动才可以获得，所以我的观念也就因此而发生了转变，滥好人是当不得的，滥好人反而会让那些受救助者们产生类似于‘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的心理……”
席萌萌说的挺多也挺详细的，付正义则想的更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当救助行为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好心也就变成了纵容，慈善会的救助策略看来是需要进行调整了……”
“我跟米希尔教授也进行过这方面的探讨，我的一些想法她是支持的，只不过她觉得我想的还是有些浅，觉得我要是可以多看看、多走一走，也许能明白的更多、想的更多，所以我准备处理完助学金的事情之后去西南贫困山区住一段时间，沉淀一下、静下心来了解真实的贫困是如何形成、如何延续、如何被接受的，我觉得有些地区的贫困并非是人为的，可该如何解决这些地区的贫困问题，是需要认真研究、认真考量的，远不是捐一笔钱、赠送一批物资就能解决的！”
察觉到她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付正义觉得有点奇怪，追问下来这才知道，由她所主持的西南地区扶贫计划近乎于夭折了。
“你小姑付泰章在这个项目上损失了二百多万，慈善会损失了六百多万，原本预计可以在今夏出栏的山羊、土猪和那些禽类，最终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符合标准，你小姑是要求不得使用人工饲料的，可养殖户们竟然悄悄的购买了饲料、甚至是以置换的方式将饲养的土猪换成了饲养场的出栏猪，结果导致检测无法过关、根本就不能制造出口的高端宠物粮，太令人绝望了……”
付正义问道。“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合格吗？”
“对！只有百分之十七的合格率！”
付正义笑了起来。“别失望也别沮丧啊，最起码还有百分之十七的合格呢，那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十七的贫困户还是严格按照我小姑的标准进行饲养的，不要看到了夭折的比例很高、就觉得这样的方式是错误的、是没有希望的，你要明白，观念的转变是最困难的，一旦因为观念转变而让那些贫困户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并且还是持续的改善，这个比例一定是会提高的，宣传方面需要加强，多尝试、多沟通、少抱怨，我觉得不会有谁是甘愿于贫困为伍的，只不过短期的诱惑难以抵御、短期的收益难以拒绝……”
席萌萌想了想终于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这事儿让我非常的难堪，原本我以为改变了方式、改变了策略、加强了监督和管理就一定能取得比较好的效果，觉得只要告诉他们了、也教给他们了，他们就应该能够按照标准去执行的，结果却坑苦了你小姑，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