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了近十二个小时才回到了邗州，虽说在路上堵车的时候付正义也眯瞪了一会儿，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头重脚轻。
透过车内后视镜瞅了付正义一眼，黑子问。“付总，你脸色太难看了，还是送你回去休息下吧？”
“直接去第一律师事务所，我跟郑达维约过了。到地方叫我起来……”
付正义说着见前面已经是红灯了，便闭上了眼。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黑子将车速放的很慢，等到了美食街的第一律师事务所楼下时，见大门还没有开便将车子熄了火，等见郑达维拎着包急匆匆的从出租车上下来，便隔着车窗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郑达维瞅了一眼坐在后排睡着了的付正义，点了点头便先开了门上楼，泡了壶浓茶、又将咖啡机开了，想了想之前付正义在电话里所说的事情，便翻开通讯录先开始打电话。
半个多小时之后，听见那咖啡机发出了滴滴声，郑达维这才下楼敲了敲车窗。
被吵醒的付正义看了看车窗外的郑达维，点了点头便下车随着他上了楼。
带着付正义走进办公室，郑达维见小桌上摆着豆浆油条、包子糍饭之类的早点，便问道。“喝咖啡还是浓茶？这些是小曼带过来的早点……”
揉了揉太阳穴，付正义说。“白开水！各大银行的内部安全保卫规定和人行的相关文件，搞的到不？”
“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四大行跟人行的安保规定就能拿到了，不过有些文件都是厚厚的一摞，想要整理出头绪来要花点时间的……”
拿起根油条，付正义边吃边问，很快便知道了关于这些银行所谓的内部安全保卫规定是个什么意思了。
简单来说，就是目前所有银行都是要求员工在银行财产遭遇危险时，必须以主动且积极的方式去保护银行财产的安全，若是消极应对，轻则是处分，重则可以直接开除。
“有法律依据吗？”
付正义的问法让郑达维笑了。“当然不合法啦！可一直都是这么执行的，各大银行依据很久以前人行所颁布的一个内部文件所制定、并逐渐修改和完善的，想要推翻就需要打官司，可银行这种特殊行业想要打赢、难度太大了……”
“银行内部就不知道这样的规定是违法的？”
郑达维笑了。“以前的银行内部的保卫科负责人都是转业下来的，能有点文化知识就不错了，还能指望着他们懂法？”
自家堂姐的性子，付正义哪里会不清楚，一个‘理’字就纠结了她前半辈子，虽说外人看起来她是个绵软娇憨的人儿，可实际上在某些事情上那是一个绝对认死理儿的。
“郑律师，那要是跟邗州银行打这官司的话，想要打赢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先要走劳动仲裁，然后去法院起诉。估计一审是别想了，这种事情属于‘开先河’的案子，任何一个法官都会掂量掂量判决会造成的后果，所以真正要考虑的还是二审，以及社会舆论所会造成的影响……”
一根油条吃完了，付正义拿起纸巾擦了擦手。“那就收集资料、准备我姐醒了打官司吧！”
见付正义说的很是随意，郑达维苦笑了起来。“小付，这种官司打起来可不完全是依赖于法律条款的，你这是准备跟整个银行系统和人行打官司，所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邗州法院，而是整个银行系统加上法院系统，甚至于会跟某些法律条文解释的机构对抗！”
付正义一挑眉。“你不敢接？”
“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这案子我可不跟你打包票能赢的，而且钱花起来也是没个数的。即便最后官司打赢了、银行也顶多就是多给点补偿金，可你堂姐所需要付出的是时间和精力，以后也会为整个金融系统所不容……”
“没你说的这么离谱！邗州银行不过就是个地区性的银行，在四大行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就因为这一点，所以到最后这官司实际上邗州银行根本就可以不理会的，人行和其他国有银行会主动蹦出来帮他们打官司，邗州银行输了损失不大，可要是这个判例被固定下来，其他银行的麻烦可就大了……”
“郑律师，别跟我说这些了，要钱我掏，暗地里能做的你告诉我，我能办到我就去办，办不到的就还是依靠你的职业素养来进行！还有问题没？”
见郑达维犹豫了下便点头，付正义直接便站了起来。“那行，先开始准备吧，这事儿邗州银行不给个说法、那我就逼着他们给个说法！”
付正义说完便感觉到了倦意上涌，见郑达维一脸无奈的在点头，摆了摆手便转身下楼，让黑子将他送回家去休息。
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瞅着那辆黑色的大切诺基汇入车流迅速消失，郑达维不禁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将所有员工都喊到了会议室，开始制定计划、分派任务。
到了家门口的付正义见他妈手里拎着保温桶和早点陪着他爸出门，一问说是去替换二伯的，便让黑子将二老送过去，而自己进了家便倒在床上，一觉可就睡到了中午。
除了在国外倒时差的时候，付正义很少会熬通宵，所以醒过来之后也还是觉得不舒服，找了温度计量了下体温竟是到了三十八度六，赶紧吃了片退烧药这才下了楼。
二老正在吃饭，付妈见付正义醒了下楼便喊过来一起吃点，等付正义坐下来她便冲着付爸继续嘟囔。“你说这事儿闹的，茗婷这还没醒呢、小韩就将她的辞职报告给递上去、批了，这事儿做的可有些不地道啊！”
“主动辞职总比被开除了好！何况那边的领导也过来探望了、还给缴了住院押金，跳河这种事儿怎么也算不上是工伤吧？不能说是仁至义尽、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这种事儿搁工厂里别说给你交住院押金了，不算是旷工老板都要被人竖大拇指的……”
发着烧有些头重脚轻，付正义愣了会才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姐那对象小韩帮茗婷递了辞职报告上去，银行已经批准予以辞职了，十一点的时候银行的二把手带着办公室主任去医院探望你姐的，不但在住院处留了张支票算是押金，还给了你二大娘五百块钱的慰问金，说是你姐这些年也辛苦了，发生这种事儿是谁也不想的，银行这也是没办法……”
“胡扯！我姐怎么可能递辞职报告上去？早上我才将韩大勇写的那狗屁的辞职报告给撕了……”
“不许说脏话！”付妈佯怒伸手拍了儿子一下，跟着便解释道。“这事儿小韩说是征得了你二伯同意的……”
“不可能啊！早上韩大勇是在我之前走的，二伯当时也在场的，我跟二伯说了一切都等我姐醒了再说，二伯不可能转过脸儿就同意让韩大勇去办这事儿！”
听付正义这么一说，付爸也严肃了起来。“裕芬啊，咱俩到的时候我二哥已经走了，小韩是九点多点带着印泥进的病房，为这事儿护士还跟他嚷嚷的，你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小韩说是你二哥同意了、让他去买印泥过来让茗婷在那辞职报告上盖手印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你当时还说小韩跟茗婷就快成两口子了，这事儿咱们不太好插嘴的……”
“这事儿不对！韩大勇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没说！”
付正义说着便要站起来，可头晕脑胀竟是一个趔趄又跌坐了下来，唬的付妈赶紧将他一把扶住，一摸他额头就嚷嚷了起来。“哎呦怎么这么烫啊！发烧了呀？”
“没事，我去给二伯打电话！早上我就觉得韩大勇有什么瞒着没说的，他这么急着要将我姐的辞职变成既成事实，中间肯定是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让我们知道的……”
付爸也赶忙站了起来，坐到沙发上便去拿电话。“行了行了，你赶紧找点药吃，我来给你二伯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
将付正义送上楼、让他躺了下来，付妈给打了个毛巾给他捂在了头上，知道他已经吃了退烧药、付妈便赶紧拿温度计给量体温，见温度还没超过三十九度，便叮嘱他先躺着歇会便赶紧下楼问付爸情况如何？
“小韩说谎！我二哥根本就没同意让他去办那什么辞职的手续，正跟我二嫂说这事儿呢！”
付妈有些懵了。“不是吧？上次吃饭我见小韩那样子还是很老实的呀，他不至于说谎骗你二哥吧？我记得他在吃饭的时候很细心、也特别会照顾人的，我还想着茗婷这孩子运气不错、找对了人呢……”
“我二哥要去找小韩问情况，我跟他说了一起去，你在家看着儿子，他一发烧搞不好就是高烧，身边可是别离了人……”
付爸说着便赶紧去换衣服、穿鞋，可不等他出门就听见老伴很是惊慌的在楼上嚷嚷了起来。“儿子！儿子！醒醒、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