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魏国公府。
陈老夫人与长子、媳妇坐在一块儿,三双眼睛相顾无言的转了半晌,老夫人才叹息一声,放下手中徐嵘寄来的信,盯着秦婳问:“这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秦婳娥眉紧蹙!芙蓉面萧肃一片。二叔寄了信来,将张伯忠雪涵夫妇的事详细与自家婆婆丈夫说了个清楚明白,洋洋洒洒几大页的纸。瞧得秦婳为雪涵嗟叹心疼不已。谁知信上最后一段,他惊天轰下一道霹雳,竟对婆婆道明,欲求娶雪涵为亲!
婆婆可不惊着了?!再想到雪涵与自己素来要好,立即就把矛头指向她了。
秦婳不由苦笑:“雪涵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但这事,是有些不妥。”
陈老夫人一脸的生无可恋:“咱家几个小子——怎么娶个媳妇个个都要弄那么大动静?”
徐钦铆牢秦婳,动用无数手段。裘安不提了,白棠是男人时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了。不料最让自己省心的二儿子,也给她来了这一出。
什么意思啊这是?
陈老夫人越想越气:“我是看出来了!他是早看上人家雪涵了。那他早干啥去了?他开个口求个亲不成么?非等到雪涵嫁人了再和离,他才说想娶人家?他个混账!”
徐钦忙劝解母亲:“娘。这怪不得二弟!一是他年纪比雪涵大得多些。二是他在军中那么多年,跟着太宗皇帝没少出征。战场上生死难料。咱们之前要给他定亲,他死活不同意,就是不想害了人家姑娘呀!”
陈老夫人眉头一撩:“那现在他不也在军中呆着嘛!不怕祸害人家了?”
徐钦陪笑道:“娘,现在这情形,大伙儿都看得明白。军中,是不会再有大战了。”
两位皇帝都不是好战的主,讲究休养生息。徐嵘,的确可以放下心娶妻生子了。
老夫人依旧不爽,面色阴晴不定。秦婳暗暗叫苦:雪涵虽好,但如今和离的身份,要配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军中的大将军,可的确有些高攀了。难怪婆婆不满意。
徐钦瞅着老娘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娘,要不,让二弟回来咱们好好劝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他说不定只是一时对程家姑娘起了怜悯之心?”
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劝?要是能劝得回来我早就带你媳妇去京城了!”她指着儿子的鼻子,“一个个都是犟驴脾气,做起事情来不管不顾!阿嵘敢向我开这个口,他就认定雪涵了!谁也劝不住!”
徐钦直陪着笑:“是,是!那您看这事——”
程老夫人经历过当年乱给裘安点鸳鸯谱,差点害裘安死于蛇窟之事,是以如今对徐嵘的求妻之路也实在不敢乱指挥。三个儿子,个个都继承了丈夫的硬脾气,她哪里拗得过来?
雪涵除了嫁过人,其他也没什么不好,更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哪!她再了解自己儿子不过。徐嵘就是个闷蛋!事事都喜欢闷在心里。能让他开这个口,简直机会难得!错过这次,老夫人还真不敢确定自己还能等得到他成亲不!于是拐杖一挥:“媳妇,跟我上京!”
秦婳一惊:“娘!这事咱们好好计划!万不能坏了二弟和程家的颜面啊!”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坏什么颜面?我亲自给我儿求亲,还坏他们颜面?!”
魏国公夫妻目瞪口呆:老娘的心思瞬息万变啊这是?方才还一脸的兴师问罪,现在竟然想去提亲了?
“娘。您别急。”徐钦了解自己老娘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去京城路途遥远,咱们好好安排!”
秦婳呆呆的看着眼前母子,轻声道:“娘,这事能不能成真不好说。毕竟雪涵才和离。程家也不一定舍得急着就再将她嫁出去——”
“定下来再说。”老夫人拍板,“谁也不能跟我儿抢媳妇!”
于是,魏国公老太君带着长子媳妇和几大车的财礼,驶向了北京。
还在京城等着消息的徐嵘颇有点坐立不安。即担心娘的反应,又担心程家那头等不及自己求亲就将雪涵许了别人。
裘安见状,忍不住嘲弄他几句:“娘那边倒不用担心。我可是听说,伯忠他娘在四处替雪涵相看。”
徐嵘大惊:“什么?!”
“王夫人看了娘家好几个侄子。”裘安笑嘻嘻的望着自家二哥刹时难看的脸,“还真有几个不介意雪涵和离过的身份。何况她还有王夫人赔的许多嫁妆。想娶她的人,如今可不少。”
徐嵘脸色泛青,来回走了几步:“那可怎么办?!”
白棠在一边刻着版画,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徐三这家伙,要给二舅子下套了!
果然听得他道:“怎么办?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啦!不然等娘到京城,黄花菜也凉了啊!”
白棠在边上适当的加了把火:“裘安说得对。我听说张伯忠和程雪芜的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英国公府已经在筹办喜事了。”
徐嵘冷冷的哼了声:“不提他们。”又问白棠,“怎么下先下手为强?”
徐三忙道:“自然先要让雪涵知道你的心意啊!”
白棠补充了句:“让她家人知道也可。总得让程家安个心,不必为雪涵前程忧虑。”
徐嵘刹时红了脸,木讷又期期艾艾的问:“那,这个,怎么说?”
徐三早有准备,从身后取出只桔色的孔明灯来。甩到自家二哥怀里,挑眉问:“明白没?”
徐嵘呆呆的,疑惑的向白棠求助。白棠肚子里嘀咕: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徐三在追爱的事上贼精贼精的,徐嵘就木头般不开窍呢?
“过几日是中秋。”白棠提醒他,“界时的灯会上,必定要放孔明灯。”
徐嵘啊了声:“放灯啊!”
“程家的姑娘自会出来观灯。到时,你可想些法子,让你的灯,送到她跟前。”白棠笑了笑,“自然,你若嫌麻烦,直接表白也好。就怕吓到雪涵,场面尴尬。”
徐嵘瞪大了眼睛:“这个——一是怎么送到她跟前?二是,怎么让她明白?”
裘安直翻白眼:“也就你是我亲兄弟,我才这般帮你!”他朝徐嵘勾了勾手指头,“念过诗么?念过情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