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泰坦舰携带的超大型光矛炮的射程，就算是还在实验室中的电弧炮，能量也都可能离散。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对方用的是“理论上只要不击中目标就能一路前进直到宇宙末日”的轨道炮。
可是，就算是射程无限，开炮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么长的距离，等炮弹飞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过去几分钟了，还能打中什么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掠夺者掌握了什么相当强悍的舰炮技术。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打脸了。他余连上校可是五分钟前才侃侃而谈说掠夺者不擅长打炮的来着。
一想到这里，余连的脸就微妙地开始疼了。
好在，这个时候，却听塔瑞尔中将又道：“殿下，已经确定，是轨道炮！”
感谢“探索”领域大能的助攻！余连觉得自己的脸又好过了一点。
可是，这依旧说不过去啊！轨道炮弹难道就会比别的好一点吗？
“开始计算弹道！”舰桥上的技术士官们已经开始麻利地操作起数据终端来了。
好吧，理论上，只要是实弹武器，都是有可能进行拦截的。可是，这种概率就和用子弹击中子弹一样，靠的就是玄学。更何况又是在科技树点歪的时代，火控技术如此拉胯，主炮瞄准都要靠顶级炮手的经验、技术乃至于直觉了。
这些技术人员当然不是在试图拦截对方的炮弹，而是要评估其威胁性，看其是不是真的会集中本方舰船。
可是，就在现场几十名操作着最先进数据终端，忙得不可开交的精英技术士官给出结论之前，便有人报告道：“炮击没有威胁。”
说话的是正站在舰桥前端“祭坛”的灵能三人组中的一员，一位面向大约二十五岁的上校。容貌端丽，银发紫眸，肤色白皙，就是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说白了，就是个典型的三无。
这个年纪的女性军官还是个三无，却已经是上校了，可想而知，一定是能力卓越的灵能者了。她既然在担任塔瑞尔中将的助手，应该也是“探索”或者“拥灵”吧。
余连倒是多打望了几眼。当然不是因为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而是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未来名人。可惜，确实没把对方认出来。
这时候，却听那位上校小姐又补充了一句：“可是，非常接近。”
塔瑞尔中将点头，表示对这个判断非常认可。
于是，才刚刚从座位上站起身的布伦希尔特，沉吟了一下，便又挂着笑脸坐了回去，甚至还施施然地又给自己倒了杯冰酒：“传令全舰队，不用理会敌方的炮击！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进。”
她的命令刚传达下去还没过几秒，便已经有舰队外层的巡洋舰发来了警告。
上百发电磁轨道弹射出来的炮弹，就这么“擦”着帝国舰队滑过，一头奔向了宇宙的深处。
最近的一发炮弹，离舰队最外圈的战舰有450公里。
在广袤的宇宙战中，这确实已经是非常接近的距离了。
余连微微蹙了蹙眉。他觉得，这一幕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可是，他上辈子也没多少和掠夺者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掠夺者舰队第二轮炮击开始！”
担任参谋长的奥斯坦娜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已经有参谋官将目光投向了布伦希尔特。可是，后者却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继续摇晃着水晶杯里的冰蜜酒，仿佛那些琥珀色的酒液中能摇出点宝石来。
余连知道，这个女人在打战之前，确实是有喝上一杯冰冰的蜜酒，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习惯。据说这是她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她确诊出那个劳什子“变异性剧症胶原病”的时候才五岁，皇帝陛下便把这个最宠爱的嫡亲曾曾曾曾曾孙女接到了龙临宫中亲自照料。每到她发病高烧嗜睡的时候，伊莱瑟尔大帝便会给喂上一杯御手亲自酿的冰蜜酒，然后小女孩果然便见好了。
余连总觉得这应该是传言，否则给五岁小女孩喝酒也未免太没常识了。
可事实上，布伦希尔特在十二岁搬回圣树宫，继承苏琉卡王后，也确实再没有发过病了，甚至还健康茁壮得能去参加战神祭拿下冠军呢。
随后，掠夺者的炮弹再一次从帝国舰队身边划了过去。这次，最近的一次攻击已经只有30公里了。
弹道修整得好快！余连想。没听说过掠夺者有什么先进的火控技术。当然，若是有顶级射手倒是可能做到这一点。然而，顶级射手也不可能每艘船都有吧。
按照这规律，如果下一轮炮击，对方的攻击便可能造成损伤了。
“保持第二战争速度。”布伦希尔特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
没有人提出质疑，或者说也不敢提出质疑。这不，连正在巴雷卡斯元帅号上坐镇的法瑞尔上将都没有提出意见，其余的军官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如果换做是别国的舰队，被对方远程来了这么两次齐射，多少都会有点心理压力的。可是，帝国舰队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保持着第二前进速度。同时，在副司令官法瑞尔上将的指挥下，所有的舰长也在一边前进一边试时地调整航线。很快的，再敌舰队的第三轮炮击抵达的时候，全舰队已经调整成了所谓的“3号”阵型。
余连看了一下，心想这不就是个帝国海军战术中标准的“辛达卡”阵型吗？按照咱们地球这边信达雅的翻译，便是所谓的却月阵了。
总所周知，舰船不是个体的士兵。每一艘舰船要移动和攻击，都是需要船上的几百上千，甚至数万舰员配合的。舰队阵型自然也不可能存在过于复杂的布置和变化。于是乎，看舰队的阵型的复杂程度，便是衡量海军是否精锐的最重要标准了。
却月阵在舰队阵型中算是相对复杂的，但说白了也简单，就是将舰首对敌的舰队以弧面布置，衍生战场宽度，强化炮击效率，顺便还能将全舰队铺开，对敌人来个两面包抄。
至于却月阵的中轴，自然便是金灿灿的晨曦天使号了。
这个女人，哪怕是面对着敌人优势兵力的舰队，却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面包抄，将对方全歼的打算啊！
掠夺者舰队的第三轮炮击确实过来了。这一次依然只是险险地插着帝国军而去。可是，最近的一发炮弹已经引发一艘巡洋舰的护盾反应了。
可几乎在同一时刻，掠夺者舰队也已经进入晨曦天使号和几艘无畏舰的主炮攻击范围了。
布伦希尔特瞥了名字不重要的副官A一眼，后者赶紧下达了齐射指令。
不过，首先发动炮击的却并不是晨曦天使号，而是位于整个“却月阵”最左端的巴雷卡斯元帅号。这是一艘才刚刚完成全面航行测试的元帅级无畏舰，火力极为凶猛，主炮装备有两门轨道炮，两门光矛炮，以及一门阳电子破城炮。
当然，帝国军并不准备像掠夺者舰队那样用轨道炮的“无限射程”来赌人品，而是严格按照战术操典，用光矛武器进行了远距离炮击。
同一时刻，所有的无畏舰和晨曦天使也都开始了万炮齐鸣了。
密集的光束就像是强光凝成的箭矢一样，洒入了对方的舰队集群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舰队炮击嘛，无论是节奏感还是速度感还是命中率都是完美的。就仿佛是在近距离聆听一篇华美的乐章似的。余连想。
数秒钟后，连绵的爆炸火光便在掠夺者舰队的集群中闪烁了起来。
如果仅仅只是护盾反应是不可能出现这般炽烈的场面的。对方的战舰一定受到了切实的损害。
余连恍然意识到，掠夺者方才的三轮“赌人品”的炮击，其实是一种威慑射击。如果人品真的赌成功了，固然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没有赌中，炮弹贴着舰队从如此近的地方呼啸过，对普通人的精神压力便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武德充沛的帝国精锐部队，换做别国，如何能顶着这样的压力，保持既定的战术动作呢？
反正共同体是很难做到的，就算是最精锐的外环舰队也不太可能。
总之，掠夺者方才的三轮超远距离炮击，想的就是在用这样超出常识的攻击，迫使己方犹豫，打乱己方编队的节奏。如果能直接驱散阵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是那句话，现在双方的舰船数量是五比二，时间拖得越久，包围网就能扎得越紧，便对掠夺者越有利。
可是，布伦希尔特从一开始没有被对方带节奏，这大概也是一种“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吧。
而当对方的舰队终于被纳入光矛炮的有效射程之后，便是帝国舰队这些炮术水准堪称银河第一的炮手们发挥的时候了。
怼火力？帝国人还没有怕过谁呢。
于是乎，掠夺者舰队就像是被捅了老窝的马蜂，开始乌泱泱地向己方扑了过来。
当然了，这其实是一种视觉上的错位。实际上，在对方发现三轮远距离威慑轰击并没有打乱帝国舰队的节奏之后，便当机立断地将舰队模型调整为了冲锋速度。
很显然，掠夺者们蚌埠不住了，准备把战场节奏拉入他们最擅长的肉搏乱战之中了。
而这个时候，吉娅菲尔也把侍从送来的蜜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按着自己的原子光矛大踏步走到了布伦希尔特身旁。
“殿下，要我到机库中，做好出击准备吗？”
这话一出，有着强者发型的米萨罗少将也赶紧站了起来。他所统率的士兵可不是灵能者，而是凡人中精锐的装甲掷弹兵，必须是要做好防止对方对旗舰跳帮的准备的。
“如果我们真的会被对方逼到需要近距离肉搏的地步，那这场就输定了。”布伦希尔特道。
她说得没错。真要是这样，就代表那个学院派掠夺者的战术成功了。这里的战斗会被打成长时间分不出胜负的缠斗，等到另外两波舰队从两路侧后袭来，搞不好还真有可能被对方全歼的。
而这个时候，也有军官回报，发现敌人的另外两支分舰队集群，已经完成大迂回包抄。其中的代号B集群的舰队截住了己方往帝国腹地撤退的通路，被称之为C集群的一路则已经绕到了己方的侧面。
“敌B集群，抵达我方还有105到120分钟。C集群则是140分钟到150分钟区间。”
这是舰队中央战术终端评估了方才两支舰队的行军速度，以及目前掌握的所有掠夺者战舰性能做出来的模拟分析，误差虽然有，但不会太严重到影响指挥官们的决断。
“学院派啊，算术做得还是不错的。”布伦希尔特冷冷一笑：“那么，就一个小时打垮对方的A集群吧。”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已经完全进入了交战距离，彼此都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战舰数量和类型。
那个叫灰坍的“学院派”掠夺者军阀首脑，虽然搞出了分兵三路联合进击的策略，但也没有蠢到把所有的舰船都平均分配了。负责正面交战拖住帝国舰队的A集群，正是最庞大的一坨，光是无畏巨舰就有四艘，战巡级的喷火船和重型母舰也超过了二十艘。
说实话，在这个守比攻强的时代，帝国舰队就算是在来上一倍，也很难说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彻底击垮这等规模的敌人了。
可是，布伦希尔特似乎从来就没有怀疑这一点，而她现场闺蜜团的成员，奥斯坦娜和吉娅菲尔也并没有怀疑。
……似乎在巴雷卡斯元帅号上坐镇的法瑞尔上将，也没有怀疑。
随后一段时间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太多可提的。双方就这么一边互相向对方投掷着炮火，一边持续接近着。渐渐的，除了远距离的光矛炮，各种轨道炮激光炮离子炮，以及导弹鱼雷都开始发威了。
帝国舰队当然对掠夺者造成了相当远远超过己方损失的杀伤。不过，距离所谓地彻底击溃敌人，也确实是相距甚远。
于是，而到了正式开战之后的第三十分钟，当敌方的那两艘巨型的无畏级母舰都有已经进入己方巡洋舰主炮射程，正准备投放强袭登陆艇的时候，布伦希尔特抿嘴一笑，向奥斯坦娜点了点头。
苏琉卡王的命令在一分钟之内迅速扩散到了全军。位于这个巨大的“却月阵”两翼的三十艘特种巡洋舰同时打开了船体两侧的特殊舱门，向敌方的舰队深空一共抛出了一百枚梭子形状的飞行器。
那当然是不是战机。实际上，双方的战机早在二十分钟以前就已经在舰队之间的空间中组作对绞杀了。帝国战机无论是飞行员还是战机性能都占据优势，但数量上却有一定劣势。这时候再投入一百架战机，其实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余连知道，那些其实是赛尔德鱼雷，也即是传说中的空间泡鱼雷。
他顿时觉得有点遗憾。他还以为，经过了远岸星云之战的挫败之后，帝国已经把这么犀利的新武器忘了呢。自己还可以乘机弯道超个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