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铅弹在空中划出一片呼啸声,然后急速坠落,砸在贼寇阵中,
瞬间贼寇之中便掀起一阵血雾,
铅弹落地,中者立成肉末,之后铅弹触地弹起,好像打水漂一样在地面弹了多下,在密集的贼寇阵中冲开数十道血路,
贼寇或被铅弹弹起击中躯干,然后脏腑遍地,
或被铅弹落地砸中腿脚,然后被齐齐截肢,
惨叫声顺着铅弹谈飞的轨迹向贼寇阵中延伸,叫声凄厉还有难以言状的恐惧,让人听得以为这里就是地狱。
贼寇自出生为止,这种阵势还是头一次见到,吓得魂不附体。
围攻兰子义他们的贼寇闻声也都停止进攻,回头张望,虽然铅弹谈不到这里,但这边前锋线上的贼寇还是被溅的一脸泥。
兰子义望着东边自己刚才呆过的山头,只见山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官军,大正军旗在风雨中招展,一群身着猩红布衣的将士整齐的排列在山头,肩上扛着鸟枪,在他们面前则蹲着一排战士,在地上搭好弗朗机,正在急匆匆的装填弹药。
兰子义看着山头,已经忘了眼前贼寇,愣愣的说:
“是神机营!“
那边山头上,戚荣勋身穿金色铠甲傲立马上,见到弗朗机装填完毕后便一挥手,一旁副将高声宣令:
“开炮!“
接着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就见弗朗机炮口闪过一下亮光,接着升起一阵烟雾,空中又传来熟悉的呼啸声,
贼寇被刚才一击吓得愣住,这回炮弹落在密集的人群里又向刚才一样开出血路无数,两下叠加贼寇的惨叫已经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攻击兰子义他们的贼寇枪阵被连续炮击两轮,已经骚动起来,贼寇们胡乱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是正妖请来的雷公?“
有人说道:
“我听说过,我听说书的说正妖有神机营,用得弗朗机大炮,一炮击发,糜烂数十里,血肉横飞从草不生。这炮有火神爷爷保佑,唯有用猪狗血,或是女人经血破溅才能破除法术,否则绝对无法可解。“
此言一出,贼寇阵中骚乱更甚,一个贼寇小头领说道:
“胡说八道!正妖大炮用得是火药,遇水就失去了作用。你在这里怕个什么?”
一旁立马有人说道:
“现在这么大的雨贼寇的弗朗机照打不误,哪里有你说的遇水就败?”
小头领一时语塞,接着又厉声呵斥:
“我等信奉转生大道,自有真神护体,你们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神机营的第三轮炮击已经降临,一发铅弹径直把这贼寇头目脑袋连同一边肩头砸掉,而剩下的身体竟然还立在地上喷血。
这种丧心病狂的场面已经远远超出了贼寇的理解能力,众多围攻的长枪兵终于坚持不住,怪叫着四散奔逃,贼寇嘴里还不停念叨:
“雷神爷爷饶命!”
“火神爷爷饶命!”什么的。
兰子义见到贼寇逃跑,长出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桃逐兔赶紧翻身下马,来到桃逐虎与桃逐鹿身边,扶着两位哥哥哭道:
“大哥、二哥,我对不起你们,我竟然想扔下你们逃跑!”
兰子义也翻身下马,来到桃逐虎身边,问道:
“……怎么样?在坚持一会,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去找大夫。”
桃逐虎与桃逐鹿互相靠着坐在地上,两人衣服甲胄全都被血染红,这时都脸色惨白,
不过绝处逢生还是人生乐事一件,桃逐虎笑着说:
“卫侯不用担心,幸好有这一身东西在。”
说着用手敲了敲自己身上的铠甲。
兰子义蹲在桃逐虎身边,扶着桃逐虎的肩膀,说不出一句话。
桃逐虎又对桃逐兔说:
“别哭了,别哭了。你不带着卫侯走,卫侯怎么办?你又没做错什么。”
桃逐鹿也说道:
“你就该早些走,要不是你拖累,就这几个杂兵还不够我们砍的呢。”
刚才一轮围攻辑虎营最后的骑兵死伤殆尽,这时候幸存下来的几个人都牵着马,捂着伤口在地上找寻着还有生气的自家兄弟,见到伤势过重,只剩一口气当然是为兄弟记下遗言,嘱托后事,伤心地痛哭一场。
见到山包上神机营开炮猛轰,贼寇本阵并没有更改其他方阵的指令,自己调转方向,向山包上的神机营冲去。
戚荣勋见状下令一半弗朗机攻击向兰子义靠拢的贼寇方阵,另一半则转向轰击贼寇本阵。
几轮炮击后贼寇本阵士气开始动摇,但还是再向山坡前进。
戚荣勋见状再一挥手,一对骑兵突然从神机营一旁的山后爬出,竟然是兰子义派回去押送辎重的那五百骑兵!
只见这群毫发无损的新锐骑兵放平长槊冲下山包,直奔贼寇本阵而去。
连番战斗本来已经让贼寇疲惫不堪,只是刚才一直有人数优势,所以贼寇还士气高昂。
现在有传说中的神机营连番炮击,贼寇早就被从天而将的炮打吓得魂不附体了,这时再看到又有骑兵冲锋,想起刚才辑虎营骑兵狼如羊群的进攻,贼寇再也支撑不住,本阵贼寇彻底崩溃,虽然贼寇主帅亲兵还试图用斩杀逃跑士兵的方法维持士气,重新组织再战。但一发落在亲兵附近的炮弹让这伙意志最为坚定的战士也开始动摇,
眼见辑虎营将士就要靠近,贼寇主帅扬鞭指天,长啸一声后率领亲军骑马逃窜。
其他贼阵本就被炮击打得哭爹喊娘,除过刚才冲在最前围攻兰子义而被最先击溃的方阵,其他方阵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现在主帅逃跑这些人也都胆色全无,开始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
这场血腥的战役终于结束了。
跟随神机营一起来的辑虎营骑士追杀了一会贼寇后返回,帮助众军清点战场。
这一仗辑虎营损失惨重兰子义率领的骑兵所剩无几,魏琼楼剩下的人也不过五百多一点,加上剩下那五百骑兵,辑虎营五千人只剩一千人。
将士们经过一番血战,浑身带伤,但还是忍着疲倦收拾战场,寻找还有气息的己方兄弟,
不少战士刚才拼命死战时连眉头都不皱,现在面对濒死的己方兄弟时却老泪纵横。
魏琼楼见到兰子义痛哭不止,说不出话来。
神机营的战士们也一起帮助辑虎营收拾战场,只是不见戚荣勋。
虽然辑虎营与神机营兵种不同,平时互有竞争,但面对此等惨状神机营将士也不会为了平日那点龌龊见死不救。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后已到傍晚,辑虎营与神机营将士回到辎重所在地安营,
兰子义伤的算轻,但左手和右臂还是受伤,必须得要缝合伤口才行。兰子义长这么大,受这种苦还是第一次,针头扎入身体那种触感还有线绳穿过皮肉的痛苦无法用语言描述,
每一次针刺兰子义都忍不住叫出声来,实在是太疼了。
终于缝合了伤口,医生给兰子义上好金疮药,包扎了伤口。
兰子义走到一旁水盆旁,拿毛巾擦干满头大汗,长出一口气,然后穿上蓑衣斗笠走出营帐。
雨还在继续下,要是在落雁关这几天还是得穿冬装才行,而在这也夷陵道上,虽然不用穿的太厚,但还是有些阴冷。
大营四处都有此起彼伏的叫声,医生正在为将士们疗伤治病。
兰子义一人走在营地里,透过帐篷的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缝合伤口只能算是皮外小伤,很多将士都要取出扎在肉里的箭簇,甚至截肢。
兰子义经过一个个帐篷,听到一次次惨叫,心里比在战场上被围困时还要难受。
这种感觉想必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吧。
兰子义来到桃家兄弟所在的帐篷,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桃逐虎喝的酩酊大醉,被两名战士摁在地上,大夫走上前去奋力拔出插在桃逐虎锁骨上的箭,还没等桃逐虎喊出声来旁边就有人拿起烧红的火钳躺倒伤口上。
桃逐虎的惨叫伴着皮肉烧焦的臭味飘荡在帐篷里久久不散。
等到声音停下后桃逐虎喝下去的酒也随着汗水蒸发出来。
兰子义不忍看到这种场面,刚才一直把头扭到一边。
等大夫忙完后兰子义才问:
“大夫,桃家三位少爷的伤势如何?”
大夫一边洗掉手上的血迹,一边说:
“桃家大郎、二郎失血有些多,不过没有大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结实的很。三郎被箭矢射穿手臂,不过已经把东西取出来,都包扎好了,只要不灌风,就没事。休养几天看看吧。”
兰子义点点头,谢过大夫,顺手掏出一锭银子给大夫做赏钱。
大夫推辞一番后收下赏钱,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便去其他帐篷了。
兰子义看看躺在床上的桃逐虎与桃逐鹿,又看看吊着胳膊站在一旁的桃逐兔,心疼的叹了口气。
桃逐虎躺在床上说:
“这种伤以前常有的事情,卫侯不必过于担心。”
兰子义说道:
“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们根本不会伤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