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有话说,是福是祸,该來的终归会來,躲都躲不过,徐真很清楚,是时候该摊牌了,他想要撇清自己,完全跳脱房遗爱和高阳公主等人的谋反计划,如今只能与对方开门见山地谈一场,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去一趟太乙山,因为从崔敦礼手中接过兵部之后,徐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批铜矿送去交给了阎立德,
如今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徐真再度受到圣上重用,此时敢与徐真作对的,除了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之流,寻常官员哪里敢插足,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然则徐真这位新任兵部尚书,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应公务都推给了侍郎及兵部衙门的同僚,自己却徇私了一回,将那批铜矿悄无声息转移走了,
徐真并未有意而为之,若他还想在大唐朝廷继续摸爬滚打,自是不该如此做派,然而他的计划即将完成,眼看就要得到真正的解脱,他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兵部尚书的官职,
也正因此,徐真才安心地撒手,根本不管兵部的事务,一大早就往太乙山去了,
徐真刚刚离开,府上就來了访客,那人身穿灰色绸衣,带了个濮头,显是京中贵胄的府役,送上了请柬,也不知是哪一位想要宴请徐真这位新任的兵部尚书,
徐公府的老管事已经提前得到徐真的授意,所有宴请,一律谢绝,可來人似乎看透了徐真的打算,给老管事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特意嘱托老管事,一定要将请柬送到徐真的手上,
老管事拉开布袋子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金豆子,金灿灿地耀眼,他咽了咽口水,当即应承了下來,那人才放心地离去,
徐真不在,老管事就只好将请柬送到了李无双的手中,
他也是个徐公府的老人了,知晓自己大郎最爱的还是凯萨大娘子,可如今大娘子有孕在身,一群老妈子整日伺候得团团转,生怕有所闪失,三娘子张素灵同样是大腹便便,他也就只能将请柬送到了二娘子这边來,
李无双正与小思唐玩耍得火热,见到请柬送來,心里有些不悦,但她毕竟不像凯萨她们那般不理世事,她知晓徐真如今身居高位,许多事情还是需要有所顾忌,是故将请柬留了下來,
打开烫金请柬一看,李无双不由皱了眉头,
这竟然是当朝中书令柳奭邀请徐真参加柳奭家宴的请柬,
柳奭出身名门,乃河东柳氏,历任中书舍人、兵部侍郎、中书侍郎,如今是中书令、同中书门下三品,即当今宰相之一,
李无双回唐之后,得以时常亲近父亲,时不时就偷偷带着小思唐,到李道宗府上玩耍,李道宗曾经对这个宝贝女儿寄予厚望,可惜她却舞刀弄枪,而后又被圣上赐了公主的称号,远嫁吐蕃,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李道宗才发现自己别无所求,只希望李无双生活美满就好,
也正是因此,李道宗对李无双并无隐瞒,时常将朝堂之中的形势说予女儿知晓,就是为了通过女儿之口,给徐真提个醒,
是故李无双对柳奭这封请柬的來意,也是很快推敲了出來,
柳奭除了中书令和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煊赫身份之外,更让李无双在意的一个身份就是,此人乃当今王皇后的舅舅,
王皇后虽然出身名门,又是李治的原配,从太子妃开始,就一路陪伴着李治,然而她并无子嗣,为人又庄重典雅,少了一份趣味,李治慢慢就失去了对王皇后的兴趣,
到得后來,萧淑妃凭借自己的妖媚之术,痴缠于李治,又为李治剩下了儿女,李治的心思也就从王皇后转移到了萧淑妃的身上,
王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与萧淑妃争风吃醋了数回,二人背后皆有世家势力,是故各有输赢,
王皇后为了斗赢萧淑妃,也为了寻找第三方力量來对付萧淑妃,就故意讨好李治,主动提出将感业寺中的武媚接回宫里來,
李治顿时大喜,对王皇后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
然而武媚回宫之后,却独占了李治的宠爱,连萧淑妃都黯然失色,甚至于无法将李治留宿那么一两个晚上,
王皇后更沒有得到任何的好处,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痛定思痛,她决定与萧淑妃联手,将武媚给打压下去,
然而武媚未入宫之前就怀了李治的骨血,一回來就剩下了儿子李弘,李治对母子二人更是疼惜万分,但有所求,必定百依百顺,
眼看着武媚被封二品昭仪就要提升议程,如此一來,非但萧淑妃,就连王皇后都感觉自己地位不保,这皇后之位,说不得过个三年两载,就要被武媚给抢了去也,
无计可施之下,她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当今中书令柳奭,
柳奭为人也是多智善谋,且纵横官场多年,深谙官场规则,对于内宫之中的争斗也并不陌生,于是他为王皇后想了一个法子,
李治的庶长子李忠乃宫人刘氏所生,虽出身卑微,然并不受李治的轻视,出生于东宫,当时李治还是太子,李治在弘教殿宴请宫僚,太宗皇帝亲临以庆祝,酒兴浓时甚至还起身跳舞,群臣应之,尽兴而罢,凡是与宴者皆有所赐,
也正因此,李治一直待这个庶长子不薄,柳奭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前段时日就让沒有子嗣的王皇后认养了李忠,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至今仍未册立太子,若能够上表请奏,让李治册立李忠为太子,那么母凭子贵,王皇后自然也就跟着占了圣宠,
如今武媚并不敢干扰朝政,也沒有拉拢属于她自己的势力,所依靠的,仅仅是李治的宠爱和武氏家族的力量,
但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能够感受到微妙的变化,李治已经完全倾倒于武媚的石榴裙之下,眼看着李弘才刚刚出生不久,武媚似乎又怀上了龙种了,
李治已经开始打算将武媚封为二品昭仪,再这么发展下去,王皇后的地位自是不保,可百官们担忧的不是这些,而是武媚的身份,
武媚乃太宗皇帝的宫中才人,李治如此做法已经有违天伦,再让他将武媚推上皇后的宝座,那岂非要贻笑天下么,
柳奭很清楚这一点,他并不怕文武百官不支持他,但他担心李治会反对,李治虽然被长孙无忌掣肘颇多,可他毕竟是成年人,拥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他培植的势力也慢慢占据了朝堂之中很多重量级的席位,影响力已经隐约能够与长孙无忌相抗衡,
若李治犯起执拗來,一意孤行,纵使文武百官再如何反对,于事情结果也是并无益处的,
于是柳奭自然而然想到了徐真,
徐真如今正得宠,正儿八经的一部尚书,抓握实权的三品大员,又即将被封为驸马都尉,深得李治的倚重,
而且他又是太宗皇帝亲手培植起來的军中砥柱,盛名在外,震慑蛮夷,若有徐真的支持,册立李忠为太子之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困难,
李无双想通这一点之后,居然命人往柳奭府上走了一趟,特地献上回执,替徐真答应了这次的邀请,
柳奭收到了消息之后,自然是欢喜不已,只道大事可期,连忙带上王皇后的母亲魏国夫人,一同入宫说予王皇后知晓,
这边倒是喜气洋洋,而刚刚抵达太乙山的徐真,也同样被两个好消息给砸蒙了,
第一个好消息自然是关于那批铜矿,有了那批铜矿,阎立德等人又开始指挥工匠,建造制作最为核心的器械,相信整个工程不需要太久就能够完成,
而第二个好消息则更让徐真喜出望外,经过了阎立德几个日夜的研究和尝试,他终于将那个祆教密码筒,阿鲁曼之封印,完完整整地打开了,
摩崖对于祆教历史的研究,自然比徐真要深厚太多,是故第一时间就将密码筒之中取出來的东西拿去研究,听说徐真來到了太乙山秘境,鞋子都忘了穿就冲了出來,
“那是一份地图,是地图,”
徐真闻言,却是颇为失望,若里面是地图,估计那是祆教的藏宝图了,他连兵部尚书的三品官职都不在意,又何必辛辛苦苦按图索骥,照着地图去寻宝,
摩崖似乎看透了徐真的心思,连忙解释道:“郎君切莫丧气,此并未藏宝图...”
徐真一听,顿时又升腾出一丝希望來,双眸陡然一亮,惊喜地问道:“既非藏宝图,莫非当真是黑暗恶魔大军的藏身之处,”
看着满脸惊喜的徐真,摩崖微微一笑,却又轻轻摇头道:“既可说是,也可说不是,其中渊源,待老夫与郎君细细分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摩崖才从房中走了出來,只剩下徐真一个人在房中沉思,过得许久才哈哈大笑起來,他抓过纸笔,奋笔疾书,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大半夜,
李淳风早就想跟徐真好好畅聊一番,然而徐真将自己困在房中,连晚饭都沒吃,李淳风就命人准备了酒菜,亲自提着食盒寻上门來,
他轻轻叩了叩门,沒想到门却开了,
徐真仍旧伏案疾书,进入了全然忘我的状态,李淳风微微一笑,走到了徐真的后面,轻轻推了推徐真的背,
“徐贤弟何以如此勤奋,竟然到了废寝忘食之地步,”
徐真笑而不语,手腕一勾,写下最后一笔,吹了吹墨迹,将案上一张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书页都收拢起來,而后递给了李淳风,
徐真吃饭歇息去了,又轮到了李淳风将自己锁在房中,他看着手中这近百页纸,心中巨浪从未停歇过,
李淳风越看越是痴迷,到了后來居然与徐真一般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整整一天一夜沒有踏出房门,
直到第三天早晨,李淳风长长呼出一口气,盖上了书页,用封面装订起來,而后在封面上写下三个字:《推背图》,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两个相互圈套的圆环,左圆中一个“红”,右圆一个“白”字,下面的谶语曰: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颂曰:自从盘古迄希夷,虎斗龙争事正奇,悟得循环真谛在,试于唐后论元机,
(注:推背图乃中华预言第一书,推算到唐朝以后中国2000年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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