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打架事件过去之后, 沈千鹤在家颓废了好几天,一下子瘦了不少。
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婴儿肥,一下子瘪了下去, 露出了尖尖的精致下巴。
不举大师知道了沈千鹤的丰功伟绩以后, 满意地大笑, 给她挂着红锦旗, 让应社和七兄弟来看。
不举大师说:“终于有点保护人的样子了, 可喜可贺。”
锅碗瓢盆七兄弟纷纷称赞:“师妹真帅!”
姚忻忻也带着桃子汽水过来,觉得沈千鹤帅毙了。
沈千鹤渐渐也解开心结,明白自己不能像小时候以后随便揍人了, 武力,只能在保护自己在意人的时候使用。
眼见着期末考试了, 杜流洵依旧没有出现。
武术协会院里换上短袖服装了, 杜流洵的影子也在这里渐渐淡去。
姚忻忻时常跑来串门, 米什跟她相互看不惯,见面就怼, 沈千鹤每次都在旁边傻呵呵的笑。
有一天,天气很热,武协莲花开满了池子。
一个中年人捧着一盆蔫嗒嗒的茶花来到了武协门口,姚忻忻正拉着沈千鹤去买汽水,一不小心差点撞翻了那盆与中年人格格不入的茶花。
中年人问:“请问,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阿牟的大师?”
阿牟?
沈千鹤皱着眉头,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姚忻忻摇摇手说:“大叔, 哪有人叫阿牟的啊?没有没有, 你找错地方了。”
中年人露出失望的样子, 抬头看了看武协的招牌,叹了口气。
忽然沈千鹤看到应社师父走过去, 就大嗓门问了一声:“应老师,我们这里有没有谁叫阿牟的啊?”
应社身躯一僵,转过头来,看到那盆茶花,神情一滞。
应社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年人已经入了屋子。
不举大师看着中年人抱着的那盆茶花,久久没有说话。
中年人喝了口水,说:“这盆茶花下面,是我养母的骨灰,我养母叫做三月。她在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把这盆茶花送到您手上,所以的心意,都在里面了。”
不举大师郑重地接过茶花,眼眶已然是红了。
瘦弱的茶花,用精致的花盆装着,没长开的茶花苗,跟当年三月送他的那棵一样的不起眼。
中年人回忆起过去,露出一丝幸福地笑容:“养母对我很好,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个坚强而温柔的女人。父亲死后,她对我如同亲子,在当时那般困难的日子里,她一直鼓励我活下去。”
不举大师和应社师父都一言不发。
姚忻忻拉了拉沈千鹤的衣角,问:“沈美人,三月是谁啊?”
沈千鹤闷声道:“是不举大师还没有当和尚时候,最爱的人。”
姚忻忻不说话了,似乎有些哀伤。
中年人继续说:“我还记得养母会在冬天的时候,摘一朵茶花戴在鬓间,她会唱起悠扬的江南小调。温柔得,就仿佛她的怀抱一样。”
不举大师叹了口气,说:“谢谢你带她来看我。”
中年人眼眶有些湿润,起身要走的时候,说:“三月经常跟我说,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她都能抗过去,因为在很远的地方,有她的家。”
不举大师关门送客,终于忍不住抱着茶花,放声大哭。
锅碗瓢盆七兄弟站成一排,低头啜泣。
看着那棵茶花,沈千鹤忽然觉得生命,是那么脆弱。
或许有一天,米什会死,自己会死,杜流洵也会死,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法挣扎的。
那么至少,在有生之年,不要留下遗憾!
第二天,沈千鹤就去打印店打了一个杜流洵等身高的立牌。
米什看着那个广告牌一样的立牌,惊得扇子都掉了,许久后,她才说:“挺……挺好的。”
沈千鹤觉得,她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拍毕业照那天,杜流洵没有来,沈千鹤早就料到会这样,于是在拍照的时候,搬出了那个等身高的广告牌。
老师:“这……”
沈千鹤微微笑,好哥们一样拍了拍“杜流洵”,说:“拍吧,这下我们班人都齐了。”
大头娃狰狞地戳了戳米什,问:“沈美人,终于疯了吗?”
米什翻了个大白眼,说:“不是一直疯着吗?”
大头娃觉得米什说得对,看着旁边那个假笑的“杜流洵”,大头娃心里头还有一些发酸,也不知道这坏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老师叹了口气,让沈千鹤扶好广告牌,沈千鹤只好一手环着“杜流洵”的腰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实验小学,六年级三班,36人齐。
番外·不举的情书
【给那个姑娘:
隔壁村有个姑娘,她个子不高,头发不够长,性子不够刚,即使如此,我依然喜欢她。
她性子慢吞吞,说话慢吞吞,穿着纯白色的素麻衣,即使如此,我依然喜欢她。
她,会在春天里吹散一朵朵蒲公英。
她收下了我送她的蒲公英。
她,会在夏天里用荷叶汲取天空的雨滴。
她收下了我送她的荷叶伞。
她,会在冬天里在发间别一朵宝珠山茶。
那是我送她最华丽的装饰品。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三月里的三月,是草长莺飞的桃源人间。
我想娶那个姑娘,送她一朵山茶花啊山茶花,山茶花做的宝钗为她束起长发。
我想娶那个姑娘,用一片白雪啊白雪花,白雪花叠成西洋纯白的花嫁。
我想娶那个姑娘,就在三月啊三月,用三月的暖阳迎娶三月啊,那个暖阳的日子娶那个暖阳的人啊。
……】
阿牟咬着笔尖问旁边的应社,说:“你觉得这样子,三月真的会同意吗?会不会太轻浮?”
应社翻了个白眼,把情书一把夺了过来,捏成个团,扔出了窗外。
“啊啊啊!!!应社你这个狗东西!”阿牟急匆匆跑过去,正好看到三月把揉成团的情书捡了起来。
三月微笑着,问:“阿牟,你在找这个吗?”
粉色的纸是上好的信纸,阿牟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近乎是跳起来抢了那个纸团。
阿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谢谢你啊。”
三月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你居然这么在意?”
应社走出来,靠在门边上,冷嗤一声:“情书。”
“情书!”三月的脸几乎是一瞬间红了起来,却又一瞬间白了,她低下头搅着自己的长发,“阿牟有喜欢的人了吗?”
阿牟深深吸了一口气,脖子根都染成了一片红色,甚至因为紧张,脖子上动脉都凸显了出来,他闭着眼睛大声吼道:“我要是跟那个姑娘表白,她会同意吗?”
“……”寂静无声。
阿牟冷静下来,睁眼时,风吹起了三月的额发,露出了她细腻温柔的眉眼,她蜜糖色的瞳孔满满的都是柔情,她笑了,说:“我想,她会答应的。”
阿牟:“啊!”
应社:“哼。”
【给那个少年:
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信。
我想,那个三月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
谢谢你送我的蒲公英,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春天。
谢谢你送我的荷叶伞,谢谢你陪我挡过的雨点。
谢谢你送我的山茶花,谢谢你为我装点的美梦。
我也想郑重的告诉你,
三月,
愿意嫁给你。
做你的新娘。
做你的妻。
如果将来你送我这封信,我便用一株山茶花回复你。
一生一世,青丝到白头,此生不弃。】
三月临终前,握着这封信,她说:“请把我的骨灰连同这封信,一起装进山茶花里面。然后告诉他,我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