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闻香(终)

自从案子结束以后, 慕葕就不见了。

周超也找不到她人,急得团团转,最后刘芳打电话, 说大伯父病重, 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这才不得已只能先回成都。

再后面, 连承野也不见了。

丹巴焦急地问达瓦:“怎么办, 要不要报警?”

达瓦泰然自若:“没事。”说完继续啃猪蹄子。

丹巴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破口大骂:“你特么是不是好兄弟啊,野哥平时对我们怎么样, 他现在人不见了,你非但不担心, 反而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达瓦点了点丹巴的脑门:“我说你真的是猪脑子啊……”

丹巴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你骂我?”

达瓦无奈, 决定不跟他绕弯子:“我问你啊, 慕葕是不是走了?”

丹巴点点头:“是啊。”

达瓦继续问:“我又问你啊,野哥是不是接了个电话以后也不见了?”

丹巴继续点点头:“是啊。”

达瓦两手一摊:“所以, 你还担心什么,野哥肯定找她去了啊,白痴!”

*

“你是承野,承□□的孙子?”

“你是?”

“我叫古丽芳,曾经是你奶奶的好朋友。”

“有什么事吗?”

“我对不起□□……”

*

Crush

我曾经热烈而又羞涩地喜欢过你。

慕葕想要做的这款香, 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是女人对男人那种既爱又怕的感觉, 就像是承□□对慕国沣, 也像是她对承野。

三十味香料, 只差一味,可这一味她却想了许久都不得其解, 要不是淡了,就是浓了,亦或是完全改变了调香的初衷。

爷爷去世前告诉她,最迷人的味道在雪域高原上,她本想通过这次西藏之行,找到一些灵感,完成这个作品,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

从拉萨飞往成都的航班延误了将近三个小时,飞机落地的时间已经是深夜。

慕葕托着行李箱,站在到达大厅的出口,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在跟她招手。

“这里!”小伙子朝她喊了两声,“这里!”

慕葕走过去,淡淡地问:“刘师傅?”

网约车司机小刘笑嘻嘻地回:“是我是我。”

慕葕点点头:“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

小刘想要去接她手里的行李,慕葕没动,他的手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我的车在后面的停车场。”小刘说。

慕葕说:“那走吧。”

两人越过人行道,径直往停车场走去,随后在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面前停下。

“您稍等啊,我开一下后备箱。”说着,小刘麻利地将后备箱打开,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帮慕葕搬行李,只见慕葕已经将行李箱提起放了进去。

小刘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有不矫情的漂亮女人。

车子很快上了机场高速,慕葕坐在副驾驶,她轻轻地按下窗户,一只手撑住窗框,双眼静静地盯着远方,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小刘偶尔撇头看她一眼,也不敢吱声。

窗外的建筑忽闪而过,就像是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她突然想起刚到拉萨的时候,那时大雪纷飞,能见度极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除了恐惧她想不到其它可以形容当时心情的词语。

直到遇见了他,那个右耳戴着银耳环,长相如邪魅般的藏族男人。

他的眸光是那么凌冽,随时透着一股寒气,看起来是那么阴郁;他后背的雄鹰纹身,随着肩甲的起伏展翅腾飞,又是那么刚毅。在他的身上,你永远看不到单性,他是那么矛盾,又是那么统一。

他是她这趟旅行最难忘的一段经历。

在苍茫的雪域高原上,他说:“阿葕,佛也救不了你。”

是啊,佛也救不了她了。

想着想着,慕葕突然自嘲地笑了。

感觉到有水飘在脸颊,她伸手才发现,天空突然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成都这几天老下雨。”小刘试探性地跟慕葕搭话,缓解车内尴尬的氛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不该的。”

“天气闷热,也该下下雨了。”慕葕淡淡地说。

小刘听到慕葕终于说话,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开始随意跟她攀谈起来:“成都最近有大新闻啊,听说最大的调香世家慕家前些天被抓了。”

慕葕皱眉:“哪个慕家?”

小刘说:“慕楠东啊,夫妻俩都被抓了,说是涉毒,还跟外国人勾结。”

慕葕神情凝重:“你听谁说的?”

小刘哼笑道:“这还用听谁说吗?新闻早就已经满天飞了,你没看见吗?”

慕葕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哪有心情看新闻,只是确实好几天没有周超的消息了。

她随后打开手机,刚一点开热点,就看见一条又一条的新闻窜了进来。

慕葕终于明白,为什么MIKE最后看见周超的时候表情异样,要不是周超的突然出现,恐怕承野也不能将MIKE制服。

慕楠东才是背后的大金主,他是MIKE的老板,而整个盗佛案也是由他操控,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难怪慕葕总觉得每次出事,都有人跟在她身后,周超来的时候,她以为这些人是周超带来保护她的,可现在她突然明白,周超的人只是小部分,真正一直在暗地里跟踪他们的正是慕楠东的人。

“师傅,掉头,去凯盛国际。”

“啊?”

“我他妈让你掉头!”

*

凯盛国际是周超的私宅,慕葕也只去过两次,他平时很少带外人来这里,但慕葕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在这里。

慕葕尝试着用以前的密码,门竟然开了。

屋里没有开灯,除了落地窗前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周围漆黑一片。

“小超?”慕葕轻轻地喊了一声,火光处男人的剪影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转,随后又恢复了原位。

慕葕走过去,周超坐在落地窗前,一只手衔着烟,一只手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你知道,为什么我妈妈要嫁给你大伯父吗?”周超突然开口。

慕葕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慕葕突然有一丝心疼。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此之前,她眼中的周超永远都是那个花天酒地,到处泡姑娘的浪荡子,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烦恼过,可现在,他是那样悲伤,那样无助,大抵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结局。

“我的爷爷其实是一个瘾君子,是慕楠东救了她,将她从那样一个环境里脱离出来。”周超哼笑道,“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她带了进去。”

慕葕走到周超身边坐下,轻轻地靠着他的肩膀,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对不起啊葕葕,你们家当年的那场车祸,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是她害得你成为没有爸妈的孤儿。”周超伸出右手楼主慕葕,“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我开不了口。”

原来,当年周超意外听到刘芳跟人打电话,密谋一起交通事故,除掉慕葕的父亲。一边是他的父母,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他无法选择。

当他得知慕葕还活着,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用以弥补父母的过错。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爱上慕葕。

又是一个为了争夺家产而产生的悲剧,只是苦了下一代人。

*

周超出国了。

他没有告诉慕葕真实的航班,而是提前一个小时就登机,等慕葕赶到机场的时候,人早就走了。

“小超,保重。”她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屏,转身离开了机场。

*

慕葕一个人打车回家,刚到小区门口就发现一直有人跟着她。

她心里一紧,难道慕楠东不甘心,还派人跟着她?又或者是不安好心的人尾随她回家?

最近经常有新闻报道,少女深夜一个人回家被醉汉XX。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是那黑影也随着她的脚步加快了速度。

慕葕不知道对方的是谁,也不知道那人的来意,只是明显感觉到对方跟得很紧。

雷声轰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慕葕没有带伞,一路小跑到家门口,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在这里好歹喊一声还能有人听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跟到家里。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几口,刚一转身就看见男人从楼梯口走上来,正拧着眉看她。

承野能找到这里,多亏了周超。

周超登机前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慕葕一定会来机场,他早就知道承野已经来了成都,起初他不想慕葕知道承野来了,但现在他只放心把她交给他。

承野接到电话,当时就奔了去。他发誓,如果这个女人就这么跑了,他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来。

她是他的,他坚信。

“你怎么……”慕葕说话支支吾吾,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句话都没说。

雨越下越大,由刚开始的毛毛细雨瞬便成豆大的雨滴,男人的头发已经打湿,雨水顺着他如钢针般的短发滑向他的额头,到脸颊再到脖颈。

他始终皱着眉,微眯着眼睛,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葕,脚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

直到她退无可退,整个人被逼到墙角,巨大的黑影随之笼罩过来,她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心脏突突快要跳到嗓子眼。

他站在她面前,两人近在咫尺,他低着头看着她,仿佛许久没见到,又仿佛才刚认识。

“怎么不敢看我?”他声音低沉,回荡在空旷的楼梯口,像是晨钟轰鸣。

“你,你吓到我了。”她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男人听罢,突然哼笑一声,但并不打算起身,仍旧低着头看向她,仿佛只要一眨眼,对方就要再次消失不见:“为什么?”他问。

他非但没有搭腔,反而给了个疑问句,慕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那些话,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慕葕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见女人一直不说话,承野突然冷冷地说:”你怀孕了,怎么还一个人到处乱跑。”

慕葕想起当时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说自己怀孕的事,心里一紧:“我,我骗你的,没有……”怀孕,最后那半句,声音竟是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哦?”男人挑眉,似笑非笑,“那可不行,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不兑现呢。”

慕葕还没反应过来承野这话的意思,就被对方堵住了嘴。

雨下的越来越大,耳边不时地传来阵阵雷鸣。

男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像是一个攻城的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恨不得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插上红旗,宣告这是他的领邸。

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他越过头顶牢牢钳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勾了勾嘴角,一双眼睛看着她,丝毫没有任何掩饰,似怒似怨,如雾如烟。

空气本就微薄,呼吸愈发艰难,她竟是觉得自己就要窒息。

慕葕咬牙,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嗯……”

承野听到这个回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雨水顺着雪白的肌肤往下,直至滑向那不可见底的深渊。

慕葕咬着唇,脸颊绯红,一直忍住没吭声。

“说话!”男人低吼。

突然,女人发现男人身上传来一股异香,木质清清凉凉的味道混杂着汗水,“啊……”

天与地仿佛朦胧一片,那是她二十三年一来唯一一次共鸣。

她哭了,他笑了,他又心疼了。

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睑,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好了好了……”

世间万物,往往不会只有一种味道。

而属于自己的味道,却只有一种。

慕葕的需要的味道,是承野挥汗如雨时的体味,是他抱着她时,那种木质的清香。

她无法拒绝他,再问一千遍也是这个答案。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连成一片,他站在比天高的地方,他说要保护他的姑娘。

“承野,是我,我是阿葕。”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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