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漪染双手往身后一背,便抬脚从黑衣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黑衣人转身跟在她身后。
楼漪染此时也不急着往前走了,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你怎么来了?”
她一直都还在想应该怎么出去呢,没想到他就跑来了。
黑衣人温柔一笑:“想来便来了。”
楼漪染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楼漪染突然站定脚步:“我住在这里,你总不会打算跟我一起进去吧?”
她虽然没有内力,却也感觉得到这里的人并不少,甚至还能称得上非常多。
黑衣人也在她的身后站定,看着她的背影:“阿染,你不想见我?”
楼漪染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被遮住,只留下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黑衣人,叹道:“你不该来这里的,太危险了。”
黑衣人凝眸看着她,半晌后,坚定地道:“我带你离开。”
楼漪染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有古怪,还不能走。”
黑衣人蹙了蹙眉,面色不虞:“那也不用你在这里冒险!”
“我在这里很好。你也看到了,我除了不能出去,在这里还是很自由的。魏央不是坏人。”楼漪染解释。
“那也不行!”黑衣人沉声道。
楼漪染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冷凝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阿染!”黑衣人又唤了她一声。
楼漪染又往后退了一步,灿然笑道:“魏央,既然早知我的身份,何必如此装神弄鬼?平白地惹人厌恶!”她脸上虽然带着十分甜美的微笑,可声音却是分外冷凝的。
黑衣人不解地蹙了蹙眉:“阿染,你说什么?”
楼漪染又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房屋墙壁上,双手环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冷笑道:“魏央,你当用我家夫君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弄错人么?呵呵,是你太愚蠢,还是你觉得我很好糊弄?”
楼漪染越说,声音越冷。眸子中也射出了点点寒芒。
眼前的黑衣人俨然已经惹怒了她。
“呵呵!”黑衣人轻笑着,声音再次发生了变化,笑声中还带着几声轻嗽,他缓缓抬手,将脸上的蒙面巾摘了下来,便露出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来,竟赫然就是魏央。
单薄的唇角扬起点点笑意,魏央看着楼漪染,原本温和的眸子中渐渐破碎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来:“看来,君上跟君后的关系很不错呢!”
楼漪染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掩着唇:“哎呀,真的是你呀!我刚才只是信口胡诌的!”
楼漪染的满脸震惊,似是真的对面前的黑衣人竟是魏央而感到惊讶不已,然而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眸子中却闪烁着讥诮。
魏央也并不生气,只是眸光冷漠而淡淡地看着楼漪染,也跟着楼漪染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抬着头看向远处的铜台:“阿染,你这表情做的太刻意了。”
“哦,是吗?我不太会演戏,没有魏公子演得好。”楼漪染很是谦虚。
魏央又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中他蜷起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问道:“那阿染说,我的病,还有救么?”
楼漪染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收,目光森然地转向魏央,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意,让人觉得仿佛突然坠入了冰窖,全身一阵发寒:“不要叫我阿染!你不配!”
魏央看着她,眸光又恢复了先前的温柔
,好似在看着一个正在对自己撒娇的小女人似的:“呵呵,是啊,我是不配的。”
楼漪染突然转身,不想再跟他说话,朝着自己的房间门口走去。
“阿染。”魏央突然出声轻声唤她。
楼漪染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道:“我说过了,不要叫我阿染!”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房门“嘭”地一声被从内关上了。
魏央苦笑一声,透过打开的窗户朝房间内看去,轻声叹息一声:“君后。”他终于换了称呼,随她所愿,“其实,我早知道我的病是没救的。”
楼漪染靠在房门上,情绪有些起伏不定。她只是有些生气,生气魏央骗她,戏弄她,可其实,她自己心里却也清楚,她没有理由生气,没有立场愤怒。
魏央是谁,有什么身份,这些根本没有必要跟她交代,所以他要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做,她根本也没有权利干涉。
一如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魏央是一样的道理。
想了想,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楼漪染突然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魏央,怒道:“谁说没救的?!我不是都说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会好的么?!”
魏央突然沉默了下来,震惊地看着楼漪染,半晌说不出话来。
楼漪染叹息一声,暗道自己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命:“唉,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我不想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想理会你到底要做什么,只要你做的事情不伤害到我跟我夫君,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充耳不闻,充眼不见。”
她其实真的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以因为好奇去探寻真相,事实上,她只是个旁边者,在这个时代只是个过路人,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她只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其他的事情,她懒得掺和。
魏央怔怔地看着楼漪染,抿了抿唇:“我,其实......”
楼漪染抬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你们的那些事情实质上与我并没有关系,我并不想关心,也懒得关心。我如今在这里,只管你的病。”
魏央叹息一声:“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说完,便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等!”楼漪染连忙又叫住他,“你先换间屋子吧。”说完,也不等魏央有什么回应,便径自回了房,关上房门,直接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日子过得其实还是很快的,一眨眼已是第二日黄昏。
楼漪染自从那日回了房之后,便没有再出来一步,饭菜自然是有人直接送到她房中的。她也就乐得享受,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这日她已经睡了好几觉了,直到魏央来敲门,她才悠悠醒转过来,起身开了门,便看见魏央又是她一开始见到的模样立在门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楼漪染看了看天色,并没有将魏央让进房内,而是抬脚出了房门,顺手将门关上:“走吧。”
魏央看了她一眼:“你......”自己路上小心。
楼漪染没有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会按时回来的。”
魏央抿了抿唇,没有跟她争辩,抬脚缓步朝前走去。
楼漪染跟在他身后,一路七拐八绕地来到一间看上去跟她住的那间房屋没有什么差别的屋子前,唯一的不同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连唯一的门上也挂着厚重的锁。
楼漪染沉默地看着这个房间,但是看看,就知道
这房间肯定不简单了。
魏央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钥匙来,打开了锁,便带着楼漪染走了进去。
房间内果然别有洞天!
在外面看上去,这屋子虽神秘,却也因为跟其他房屋长相差不多而看上去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已打开房门,进入房间内,楼漪染才不由得惊叹,能建成这样一座房屋的人,可真是不简单呢!
也真是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让楼漪染越发肯定这魏州的铜台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见外表平淡无奇的房间内却亮如白昼,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仔细一看,这些夜明珠无论是质地还是大小,都几乎并无二致。
这样珍贵的东西,能找到一颗便已是不易。可跟着魏央七拐八绕,穿过九重铁门之后,站在一片开阔的假山前时,楼漪染已不由自主地惊叹。
那些夜明珠,竟足有九百九十九颗!
魏央站在楼漪染身边,指着一条悠长的小径:“这里出去,再走一段路,便是临邑城了。记得,明日寅时,我在这里等你。”
楼漪染点了点头,便抬脚沿着小径缓步走去。
这条小径她虽不认识,但她认识这片树林,这里便是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与君久墨他们一起烤狼肉为食的那片林子。
此时已交黄昏时分,楼漪染定定地看着这一条曾经就在一月前才走过的路,心中不无感慨。
短短一月的时间,似乎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一月的时间,已足够她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一些与这个世界相关的东西。可她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她宁可自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或者现在就逃离地远远的,自此再不理会凡尘俗世,只做一个悠游自在的人。
可她自己其实也十分清楚,那种日子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如今已经有了牵挂的人,不再如前世那般孑然一身。
才两日未见,她便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奔到他的怀里。
她只觉得,好似已经几个世纪不曾看到他了。
这么想着,楼漪染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甚至渐渐地开始奔跑了起来。
她心中急切,旁的事情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只一心奔向临邑城门,一心想要快些进城。
普通百姓们依旧在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楼漪染加快了速度朝城内奔去,她的心早已经飞奔到了迎往客栈,早已经飞奔到了君久墨的身边。
君久墨,君久墨,君久墨......
楼漪染不停地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每多念一遍,她就离他更近一步。
“哎,哎,哎,停下,停下,说你呢!”楼漪染正跑得起劲,突然身前有两根长矛横了过来,直直地挡在了楼漪染的面前。
楼漪染慌忙停了下来,疑惑地扭头朝说话的人看去,见是两个守城的士兵,连忙笑问道:“两位大哥,不知有何贵干?”她又没有犯法,这两个人突然拦着她做什么?不知道她有急事么?
楼漪染一停下来,这两个士兵才瞧见这个狂奔的人竟是个长相标致的女子。方才她拼了命似的跑,他们还以为是个莽撞的年轻人呢!如今这姑娘停了下来,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倒颇有几分大家气度。
这两个人见楼漪染一身锦缎华服,又气质非凡,生怕她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贵人,自然不敢再吆喝,连忙笑道:“姑娘,您还没交人头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