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拥抱，两个人，办公室。
这些爆炸性因素轰的一声在千雨落的脑袋里炸开，心神全乱。腰间缠绕的手臂力道很大，她挣不开，却也不想睁开。
表面上活得最好的，总是最累的那个。
这也是为什么千雨落并不想卷入商场的原因，但是五年来陆陆续续和千子枫出去，她也有了些经验。经营这么大一家公司，食物链顶端的他，一定是最累的那个。
身体渐渐放松，王俊凯把头埋在她颈间，柔软的头发弄的千雨落有些痒。千雨落软下语气，微微偏头问他：“累吗？”
“嗯。”王俊凯有点费力地挤出一个字，接着便什么都不想说。
“……王俊凯，你桌上那盆薰衣草……是你养的吗？”
王俊凯身形僵滞了一瞬间，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开始不是我养的，五年前我在医院领养的。”
千雨落颤抖着声音问：“你照顾了五年？”
感觉到千雨落的异常，王俊凯松开她，走到她面前。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却能听到轻微啜泣声。
王俊凯蹙眉：“怎么哭了？”
千雨落擦了擦眼泪，“你先回答我。”
“是。”王俊凯点点头，然后他笑了：“是你的对不对？”
他把灯打开，一时间白炽灯的光芒遍布隔间每一个角落，千雨落条件反射闭了闭眼睛，缓过神来立刻抬头开着王俊凯。
她的眼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震惊，似乎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
王俊凯静静地看着她仰起的面庞，上面还挂着泪珠，倔强地不肯滑落。
他轻轻叹了口气，为她拭去了眼泪。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只能让千雨落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便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走吧。我送你回家。”
千雨落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出了公司，眼睛一直盯着脚下。她现在乱急了，明明王俊凯忘记了她，为什么会把她的盆栽好好地照顾了五年？为什么她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他们还没有分手时的感觉？
可是王俊凯明明没有记起。千雨落有点慌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真正爱一个人不需要回忆的支撑，就算一切清零从头开始，还是会在人海茫茫中，一眼万年。
注定的东西永远篡改不了，就像王俊凯曾经很爱她，爱过，大概也会，一直爱下去。
王俊凯帮千雨落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谁知千雨落看到这个座位却迟疑了一阵子。她看了看王俊凯，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才缓缓钻进车身。
王俊凯疑惑于她的举动，车子缓缓开启，深夜的路上很是安静。
千雨落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小憩，王俊凯还是忍不住问：“你刚刚……是不愿意坐副驾驶的位置吗？”
千雨落愣了愣，睁开眼却是望向窗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泛起温柔的光芒，黑夜里显得很是璀璨。
她轻轻地说：“我小时候，我爸跟我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坐一个男人的车的副驾驶的位置。”
“……为什么？”
千雨落笑了，她转头看向王俊凯，眼里似乎有淡淡的星光闪烁：“因为如果你坐了，就代表你愿意和那个男人共度一生。”
这句话看起来很轻，她却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王俊凯有些梗住，桃花眼里的光晦暗不明。他顿了几秒移开了目光，看向前方：“先送你回家吧。”
车窗开着，从外面灌起来的风掀起了他额前的细碎刘海，遮住了目光。他微微眯着眼，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周边淡橙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洒进来，侧脸变得美好又不真实。
千雨落不知道他能否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但是……她想，她现在是愿意的。
王俊凯因为一个约定等了五年，她也逃避了五年，如今已经必须要了结，她不能再继续耽误他了。
所以如果王俊凯无法记起她，并且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她甘愿放手;但如果他还不愿放弃，她便陪他一起。
寻不回过去，就创造未来。
……
平淡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总是奢侈的，看着一天一天太阳东升西落，慢慢的，八月已经到了中旬。
自从那天晚上王俊凯送她回家后，千雨落在明盛再没见到他的人影。听别人说他出国去谈事情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千雨落总是只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不过她有时打字，打着打着就会眼睛失去焦距，动作也停了下来。
几次清单都出了错，倒水的时候水漫出来了也是别人提醒才发觉。
主管为她的不在状态找了她好几次，后来就越来越不耐烦了。她应着，心里却在轻轻叹息。
王俊凯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吓到他了？还是单纯地办公事呢？
从没想过有一天，某个人突然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会比失去整个世界还要恐慌。那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王俊凯是不是也像她这样？
所有的一切无从得知。就像当你突然发现你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走了。于是这份爱无法说出口，埋在心里，日子久了便长成了一颗倒刺，轻轻一扯便是鲜血淋漓的疼。
某天再次加班到深夜，核对了几遍账目确认没有出错后，千雨落才开始收拾东西。偌大的公司除了她大概也就剩楼下保安了。
她却没有选择直接回去，而是按下了二十一楼。来到了王俊凯办公室前。
本来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但墙上有个小窗，她推了推，开了。
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漆黑一片，唯有桌上那盆薰衣草还在静静开放，不过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枯萎了。
再新鲜的东西放久了终究会变质，所有的东西都无法避免。
她记得薰衣草的话语是等待爱情。
可五年还不够吗？到底还要等多久？
千雨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
眼眶有点涩，她眨眨眼往回走，脑海里突然想起前不久在书上看见的一句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而她似乎等不到那个人回来了，也等不到春暖花开。
……
回去的路上收到齐雪欣的短信，千雨落有点惊讶。最近都各忙各的各怀心事，联系倒是少了。这么晚齐雪欣找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千雨落满腹心事地点开短信，看完之后却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把出租车司机都吓了一跳。
齐雪欣说，她爸妈回国了。并且刚才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给她安排了一场……
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