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沂独自一人倚靠在医院后花园的长凳之上,他闭上眼睛,开始思忖,何言青是T市有名的诡辩律师,连他都难以保证一定能够百分百为靓靓脱罪,看来,这个案子确实非常棘手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顾靓靓为什么非要承认自己杀了徐志伟呢?这么做,对她根本没半点好处呢!何言青说她的表现像是在维护其他人,而靓靓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想保护的人,除去她的养母林蕙兰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如果真正的凶手是林蕙兰,那她为什么要说靓靓是凶手呢?看林蕙兰的样子,应该是非常在乎这个女儿,没道理会去陷害她。
这期间的种种,令他头疼,也让他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名穿着白色医袍的年轻女子正慢悠悠地在花园小道上行走,她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等视线落在陆子沂身上时,她下意识地怔了怔,之后她径直这边走来,最后停在了他的跟前。她的嘴角扬起了笑容,轻声道,“陆子沂,这么巧啊!”
陆子沂也跟着一怔,“你是?”
女子笑了笑,“哎呦,老同学也不认识啦!”
“老同学?”陆子沂盯着她细瞧了半会,随后才恍然大悟,“你是若涵吧!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江若涵笑道,“是阿!我们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见面吧!”
“对了,你是这间医院的医生?”他指了指她身上的白色大褂,问道。
江若涵点头,“我是这里的外科医生!”
随后,她又问,“你在这儿做什么?看望病人?”
陆子沂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瞧你眉头紧锁的样子,八成是碰上麻烦事儿了!跟我说说吧,我大学那会儿选修过心理学,指不定能帮上忙!”
陆子沂也没多隐瞒她,大致地跟她说了一些顾靓靓跟林蕙兰之事。听完,江若涵沉吟,“这事儿我也在新闻上看过了,人证物证俱全,看样子,情况似乎对顾靓靓非常不利呢!”
“她是我未婚妻,我不能让她有事的!”
“这个,我自然明白,你若不爱她,也就不会为了她取消跟陈怡宁的婚事了!”
“若涵,别取笑我了!”
江若涵收敛神色,认真道,“对了,你刚才说,林蕙
兰的证词很模糊的,而且有些前言不对后语是吗?”
陆子沂解释说,“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对,相同的话总是重复好几遍,而且说话时会习惯性地去摸她女儿留给她的东西。”
“这样啊!”江若涵接着说,“很多目击者在经历过可怕的案件后,都会有描述错误或者是记不起关键时刻的状况发生,所以这些现象,也属正常。不过,我担心的是林蕙兰可能得了创伤压力综合症,潜意识地将那段不愿意想起的记忆锁了起来。”
“什么意思?”
江若涵解释,“我是说,林蕙兰可能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不愿意去回想案发当时的情景,而这段被她自己封闭的记忆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案子最为关键的东西!”
陆子沂目瞪口呆。
“这只是我的猜测!”江若涵说,“我建议你找一位资深的心理治疗师给她做治疗,即便没有得创伤压力综合症,也对稳定她的情绪有一定的帮助!”
“谢谢你的提醒,若涵!”
“客气啥呢?”
陆子沂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何言青打电话时,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瞧,竟是何言青。陆子沂马上接了起来,急切地说:“言青,林蕙兰可能得了创伤后压力综合症!”
“子沂,林蕙兰可能得了PTSD,也就是俗称的创伤后压力综合症!”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爆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两人都是一怔,最后轻笑出声。
何言青开车回到T市的路上,也在反复琢磨着这个Case,他也一直觉得林蕙兰的状况很不寻常,后来根据症状,猜测她可能得了PTSD。他接着说,“我现在已经联系上了上海C医院的精神科专家陈教授,估计明天就能到达T市,希望能够对林蕙兰的病情有所帮助!”
“我们现在也只能这么试一试,她才是案子最为关键的证人!”
“行!”
挂了电话之后,陆子沂转身对江若涵说,“若涵,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弄一间治疗室?明天上海的陈教授会过来帮林蕙兰做治疗。”
“咱们老同学了,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啦!”江若涵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那就谢了!”
陆子沂随后又去找林蕙兰洽谈此事,毕竟是为了
救女儿靓靓,林蕙兰自然也没什么异议,马上就答应做治疗之事。而江若涵那方面也很快就来了消息,她说已经跟领导商议过了,能够为他们在T市第三人民医院开辟了一间专属治疗室,等上海的陈教授过来,立刻就能为林蕙兰安排治疗。
第二天,等陈教授跟她的助理一到医院,马上就被请进了治疗室。他先询问了林蕙兰一些基本的问题,之后让助理拿出笔记本电脑,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轻声询问,“林女士,这张图片,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见很多血,那是徐志伟的血,很多很多,我好怕……”林蕙兰颤颤抖抖地说。
“那这张呢?”
“啊……”林蕙兰尖叫一声,“血越来越多了,好多好多,真可怕……”
做完这个测验,陈教授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之后走到了不远处的陆子沂跟何言青面前,轻声道,“何律师,陆先生,你们的推论没有错,在我帮林女士做得罗夏克墨渍投射测验里,她的联想都是案发时的恐怖经历,这也就是显示出,她现在处于最深层的恐惧中,她没有办法想起案发时最为为关键的记忆,是因为他想把他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给锁了起来。这就是典型的PTSD综合症。”
“那她恢复这段记忆的几率有多大?”陆子沂第一个开问。
陈教授回答,“我会彻夜监控她的睡眠,还有脑波记录,再试试所有的治疗方法。或许会有希望,但是我没办法对你们做出任何保证!”
陆子沂一怔。
何言青道,“陈教授,请你尽力帮她恢复记忆!因为这段记忆对我们的官司很重要,关乎到一个人是否清白。”
陈教授允诺,“我会尽量的!”
“那就麻烦你了!”
从治疗室出来后,何言青见陆子沂脸色不太好,于是开口安抚,“子沂,陈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有她的帮助,我相信林蕙兰恢复记忆的几率会高许多。”
“万一……”他有些担心,“万一她一直没恢复记忆呢?那靓靓该怎么办?”
“我会争取让法官减少对她的刑罚。”
陆子沂心里一惊。或许,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定能够保她周全,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