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是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装修的金碧辉煌,府里的奴婢的气质都高人一等。管家把他们安排在东厢房,却以女眷都住西厢房的借口,把辛月牙一人安置在西厢房。
冬至,管家还贴心送上了皮裘,说是让辛月牙在房里好好休息,晚膳的时候会派人请她过去用膳。
大户人家的厢房也是壕,桌椅板凳床柜梳妆台上都镀了金。就连被子都喷满上好的香料,闻着不像一般的花香。
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放眼过去一片白茫茫。房间里角落里放了很多火盆,木柴烧得滋里啪啦乱响。手托下巴靠在桌上沉思的辛月牙差点睡过去,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后,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缓缓走到门口。
推开门,寒风夹杂着白雪吹了她一脸。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关门哆嗦,可又突然拉开房门,看了眼从天而降的大学,兴奋的跑到院子里,抓起一把白雪玩了起来。
玄机阁四季如春,除了那次偷跑下山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关于那次不好的记忆,她却始终记住了雪的纯净和壮观。白雪好像老天爷恩赐给世人的礼物,白白皑皑,妙不可言。
她在雪地里跑着跳着,欢呼着雀跃着,突然脚下一滑正面趴下。她大笑了几声,麻溜的爬起来继续跑跑摔摔,脸上被冻出了两片红霞,鼻子冻得通红。她却根本停不下来,乐此不疲的又跑又跳,看瞎了暗处监视的人的眼。
大雪在黄昏的时候停了,屋檐上树上都积了很多白雪。西厢房的院子里都是脚印,一个又一个坑,中间还堆了个大雪人。眼睛和鼻子是榛果,嘴巴是她从花嘟嘟那里抢来的叶子。
最后她还把迷君放到雪人头顶上,亲昵的和它蹭蹭鼻子。
“好了,真棒!”
“棒你个头!”被吵醒的花嘟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坐在她肩头打着哈欠。“辛月牙你是不是傻透了?一个人又跑又跳又叫又笑,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傻蛋?”
“嘻嘻。嘟嘟,我饿了。”
“好。”花嘟嘟收回摘包子的手,没好气的低吼:“饿一下又死不掉,等下就有饭吃了!”
辛月牙傻呵呵的笑着,继续摆弄自己的得意之作。
花嘟嘟更加鄙视的暼她一眼,噗嗤着小翅膀绕着西厢房飞了一圈。监视的黑影快速缩回黑暗里,以一种狩猎者的姿态蓄势待发。
“嘟嘟,你干嘛呢?”
“没干嘛!”花嘟嘟重新坐到辛月牙肩头,总觉得被人监视着。“辛月牙,那两个大草包呢?”
“大草包?你说西子爵和平朔啊?”
花嘟嘟无奈的撇撇嘴:“也许我在说那两个轿夫——”
辛月牙只是傻傻的笑,一脸天真灿烂,还在往雪人身上堆东西。
“辛月牙你能不能别犯傻了?!”
“我不傻——”
“不傻怎么会一个人在院子里疯跑,还对着这么个玩意傻笑!”
“那是因为没人陪我啊——”
花嘟嘟不由一愣,有点心酸。当上尘把它送给辛月牙那天起,它就看着这个小丫头一个人长大。无论碰到什么事,她都是傻呵呵的一笑而过。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就和墙上的影子玩游戏,自说自话。
有些时候它会在想,上尘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宿命……
“嘟嘟嘟嘟,你看这雪人像不像你?”
心酸没能在心底融化成温柔,花嘟嘟被辛月牙亲手制造的四不像雪人气疯了,飞身就是一脚,直接把雪人踢爆了头。
“嘟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像你的雪人……”
“像你个头啊!”
花嘟嘟揪着辛月牙的耳朵往厢房飞,她急忙拿过迷君,擦掉上面的雪塞到怀里。
“你的脸都快冻成猪头了,还不到房里暖暖!还有,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空气那么糟糕,闻一下就想吐!你不是像早点回去看上尘吗,快去叫醒那两个草包,我们马上出发!”
“嘟嘟,痛痛……”
“嘟嘟不痛!是你痛!看看你屁股都冻扁了……”
“啊!啪啪!走开!谁让你掀我裙子了!!”
“辛月牙你个大傻蛋,你竟然敢打我花大爷……”
欢闹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晚上。朱府每到晚上都会点上红色的灯笼,这次也不例外。被请去用膳的人只有辛月牙,听说西子爵和平朔还醉着。
她跟在婢女后面慢吞吞的走着,虽然穿了棉袄和皮裘,可冷得刺骨。躲在皮裘里的花嘟嘟小心观望四周,那种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就是找不出对方躲在哪里……
夜色深邃,月光在树荫落下斑驳,看着有些鬼魅。小道又黑又长,红灯笼一闪一闪,照得婢女的脸有点诡异。
辛月牙裹紧皮裘小碎步跟着,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异响,吓得她头皮一麻,上去拉住婢女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姐姐,这里离用膳的地方很远吗?其实……其实我可以在房间里吃的——”
婢女回眸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机械,连笑也是阴森:“这里离用膳的芳香堂还有一小段路程,不用片刻就到了。贵客是不是怕我们用心不轨?”
“不是不是,我……这路太黑太长,还有东西咬我……姐姐,这里冬天也有蚊子吗?”
婢女浅笑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提着灯笼向前。
辛月牙抓了抓被咬的脖子,又痒又痛,生怕婢女丢下自己一人在黑漆漆的小道里,急忙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远远看见一处地方灯火通明,让在大冬天夜晚的辛月牙心头一暖,她也是害怕了这无端的黑暗寂寥,快步超过婢女跑了进去。刚进去就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暖意,定睛一看芳香堂里摆了很多火盆,热气正缓缓游走。
芳香堂中间的桌上摆了很多美食,香气四溢。辛月牙看着猛咽口水,可见主人家不在,还是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
这时婢女上了一壶热酒,离开的时候特意走到她面前浅笑作揖:“贵客稍等,小姐马上就到。”
“小姐?姐姐,和我一起吃饭不是朱老爷吗?”
婢女笑了笑,作揖后飘飘然离开。
一切看来都是那么诡异,府里的婢女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更多的是低头匆匆疾走。从来到朱府以后,她没见过所谓的老爷小姐,连白天一脸诚恳的管家也不见踪影。这里的人似乎都没什么生气,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建筑,看上去更像一座死宅……
辛月牙好奇的环顾四周,满堂金色晃得她眼睛疼。她摸着凳子坐下来,仰着脸看着屋檐上面的壁画。
“云海翻腾,血河流淌,神兽,战士,神器……嘟嘟,你还醒着吗?我好无聊,你出来陪我说说话呗~”
壁画用金线勾勒,简单的几个图像钻到脑力却演变成一幅很奇怪的影响。她开始觉得脑袋有点疼,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又和怀里的花嘟嘟搭话:“嘟嘟你不要不理我嘛,我保证以后不打你了——可你也不能掀我裙子啊!师傅说了,掀女孩子裙子衣服的都是淫贼……”
“说我花大爷是淫贼还想我理你,辛月牙你傻出新境界了!”
“嘟嘟~”
“别吵我,没看见我花大爷在想事情啊!”
辛月牙无奈的努努嘴:“你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我又没看见你在想事情~”
“闭嘴!吃你的东西去!”
“可主人家还没到……”
话音未落,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辛月牙急忙整理了下衣袍,起身迎接。
黑雾当做背景,红色的灯笼首先印入眼帘。眼睛还没适应猩红,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在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淡扫蛾眉不施粉黛,精致五官,别有一番风味。
花嘟嘟突然小声说了句:“这朱家小姐长得不错,那醉鬼肯定喜欢……啊!辛月牙你突然打我干嘛……”
“嘘!”辛月牙乖巧的上去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辛月牙。”
“我是朱倩倩。”
女子淡淡凝眸,对辛月牙浅浅一笑,热忱的拉她坐下。
婢女们见此关门退下,烛火又暗了一分……
东厢房上空黑雾缭绕,所有的鬼祟在达成共识后,突然涌向西子爵居住的厢房。只听见‘呲呲’几声,先头力量被厢房四周的结界粉碎。
一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滑过夜空落在厢房对面的假山上,感觉到厢房里传来活动的气息,不由无奈浅笑:“是个人物,这种情况下还有这种灵——”
忽然一阵热流从后颈刮过,她仓皇错愕的转身,热流却转而跟在她身后,后颈上还是那股不冷不热的气息,霸道的让人难以呼吸。
她手心渐渐渗出冷汗,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干脆乖乖站着不动。
“听说您现在叫西子爵。”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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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爵缓缓从她身后的黑暗里走出来,白天喝了被平朔下了药的酒,现在脑袋还痛得厉害。要不是半夜突袭的灵,他觉得自己正做着一个春梦,梦里是他最喜欢的美女沐浴图。
他的鼻尖从女人秀发中探过,缕缕清香,在冬的夜竟有提神的作用。
“我记得闻过你的气息,你是凌云谷的人?”
“您错了,我不是蔚缥漫的人……”
西子爵突然掐住她的喉咙,转瞬间的满目猩红,嘴角却带着慵懒的笑:“你说你不是蔚缥漫的人,那这是什么?”
视线突然往她右肩头上一落,衣服像被刀削去一般,白嫩的肌肤上一个凤凰图腾栩栩如生。
“请……请您先放开我……咳咳……”
西子爵肆意垂直逼近,鼻尖埋到她的秀发里,女人香是天下最致命的毒药,可他偏偏喜欢这个味道。
“我要是没记错,双子。很久以前脱离出凌云谷的双胞胎,以灯芯为修炼,半仙半妖,只不过是不入流的杂碎。你幻化的美女人形不错,呵呵。姐姐双星,妹妹双雨,你是大的还是小的?听说你们形影不离,要不要叫你姐妹一起来,我不介意三人会议——”
“呵……呵呵……您很厉害,完全说对了,我是姐姐双星。不过您也说了,我们双胞胎如影随形,既然我在这里,那我妹妹自然也在这里……”
西子爵一愣,忘了温存,看着女人嗤笑的眼眸,快速在四周寻找另一个人的气息。
就在这时,芳香堂方向传来辛月牙的惨叫。他全身颤栗,扔下女人正要瞬移而去。女人却拦在他面前,狼狈的喘息着,贪婪的视线狠狠盯死他。
“不想死就滚开!”
“假设我用那小丫头的性命做交易,您愿不愿意为我停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