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风平浪静。是夜,平朔飞上屋顶,独自一人望月沉思。苏沛白不是那种苍鹊山庄被烧,流萤飞火被毁,辛月牙被杀还能沉住气的人,而且他在苍鹊山留下了一些证据,直指西子爵。
可是三天过去了,苏沛白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他的如意算盘要空了?
“……是我高估了苏沛白,其实他根本没有对辛月牙上心,所以才没有动静……但那株流萤飞火是卿伢给他的,他总不可能对卿伢也无动于衷……”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朔,你很少有对着月亮自说自话的兴致啊~”
西子爵提着酒壶来了,一身酒气。
平朔急忙起来作揖,他却一把搭住他的手,拉着他在屋顶坐下。
漫天繁星,浩瀚银河,亘古不变。
平朔习惯了西子爵不说话的时候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守护。见他喝得两颊绯红,眼神游离了,忍不住揪了下心。看着这无边夜色,漫不经心的说:“白帝,千年前您说天上很漂亮,想夺过来。现在天空还是那么漂亮,您似乎已经没有要夺过来的决心了——”
“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情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爵殿。”
说着西子爵仰脖喝酒,好不豪爽。
平朔偷偷用余光打量了眼他的脸,千年来没有一点变化,唯有眼底的苍凉悲伤愈发浓重。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早就忘记卿伢,千年等待只为了让圣沥泉开,更有把握的统一三界。可是他不瞎,这个借口太荒唐。
“朔,我……明天想去一趟苍鹊山……”
“为什么?!”
平朔的慌张太可疑,他却刻意当没看到,身体往后一靠,手托脑袋仰望夜空。
“呵呵,白帝还是想那个小丫头?”
西子爵浅笑不语,聊了一些不找边际的话说,起身回厢房休息。
平朔却急得喊了一句:“白帝,既然您已经决定,为什么还要来征求我的意见!”
——明明知道我会反对,可却像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着玩……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企图对苍鹊山做什么……苏沛白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西子爵丢下一句消失在了夜色中,剩下平朔一人恍然如梦,捂着胸口痴痴的笑着:“原来您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您对一切都不上心呢……”
翌日天晴,西子爵一身白衣偏偏然出门。路过平朔厢房的时候,感觉他不在房内,似乎昨晚就没回来过。他静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飞身坐上早就等候的轿子,甲丙和乙巳平步生风飞入云中,目的地苍鹊山。
——小牙儿,这段时间不知你过得是否安好……
上一次他到苍鹊山是找苏沛白问解除玲珑宝衣的办法,结果苏沛白放了他鸽子,他当了今天的苍鹊山守护人。关于苏沛白和玲珑宝衣,有传玲珑宝衣就是出自苏沛白之手,他也是唯一不怕玲珑宝衣的人。
轿子停在云巅之上,甲丙先开了口:“爵殿,已到苍鹊山。”
西子爵一口饮尽壶中酒,瞬移站在轿子上面,双眼穿过云雾看向悬崖峭壁之上,云雾隐藏之中的那个山庄。
“你们回去告诉朔,我要在老白家白吃白住一段时间。”
“好……”
苍鹊山在三界之外,那场大火并未给它造成影响。平朔放火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更快的引起苏沛白的注意。
西子爵缓缓落地,五分醉意五分清醒,嘴角的笑愈发鬼魅玩意。他无意间瞥见那块被毁掉的木牌,虽然已经过去几天,可空气里夹杂着鲜血和死亡的气息……
他知道那块木牌是苏沛白亲手立下,现在已经被毁,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西子爵直接破门瞬移进去,双眼陡然猩红,快速掠过四周。花圃,苏沛白的房间,后院,没有一点气息……
他顿时心头一紧:“老白,我又来白吃白住了~”
喊声在山庄里转了个圈,原封不动的回到他的耳中。
突然他感觉到有一股气息传来,虽然很微弱。他确定方向快速瞬移而去,却被刚从乾坤阁里走出来的苏沛白冷冷盯住。他急忙扯出一丝憨笑,眼睛去贼贼往乾坤阁看。
苏沛白用力关上门,没好气的看他几眼,说:“我苍鹊山容不下你这个大神!”
“瞧你这话说的——”
西子爵插科打诨就想闯进乾坤阁,苏沛白岂会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一再挡住他的去路,眼神一次比一次犀利不耐烦。
最后苏沛白干脆用结界封锁乾坤阁四周,看着还在装傻充愣的西子爵,冷冷扯了下嘴角当做笑。
“幽兰白帝,有何贵干。”
——看来平朔惹的祸有点大。
“老白,你今天吃炮仗了,火气那么大。不过我看你脸色苍白双眼凹陷无神,腰酸背痛,走路头重脚轻,莫非这乾坤阁里藏了个绝世佳丽?我最喜欢女人了,快拉出来给我瞅瞅~”
苏沛白一记眼刀狠狠甩过去,拂袖作势要走,可却又转身对着西子爵,几秒后似笑非笑的反问:“你真的见见我藏在乾坤阁的绝世佳丽?”
西子爵不由一愣,心想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了。
“我们是兄弟,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苏沛白摆手解除了乾坤阁的结界,西子爵瞬移上去就要开门。他一手搭在西子爵受伤,意味深长的问:“你……确定要进去?”
“我……”
西子爵下意识收回手,却又突然推门瞬移而进。
苏沛白无奈浅笑,你的潜意识行为已经暴露你的内心……
乾坤阁是苏沛白用来打坐修炼的地方,墙上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只有一个莲花台。不知哪来的妖风吹起层层帘布,他看见莲花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看清时眼眶猛得泛红,瞬移过去抱起了双眼紧闭的她。
这时门外传来苏沛白冷冷的声响:“你……来迟一步——她已经死了……”
“死?!”
西子爵不信的嗤笑,可她身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脸颊白的接近透明,再也看不到她气急败坏又吼又叫的滑稽样子。
尽管他用力拖起她的身体,在她耳边颤抖的呼唤‘小牙儿’。到最后他的声线都在颤抖,她却没有睁眼义正言辞的警告,不准叫我小牙儿。
自从那天夙缘消失后,他想过辛月牙可能遭遇了不测。可是他用酒精麻痹自己,想着她可能活的很好,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后来探听到消息她被苏沛白带走了,他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好几次想着要来看她,可都没有来。
当思念真的猖狂到让他无处可逃,他来了,她却走了,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在镜湖边上躺着,身上有很多伤口,已经没了呼吸……”
“呵呵,生死在我手,我不让她死,她就不能死!”
西子爵试着用灵打入她的身体,可却被她周身奇怪的结界挡回来。试了几次无果,他焦虑躁狂了,双眼突然猩红渗血,左手控制的杀戮涌出,席卷了整个乾坤阁。
苏沛白突然瞬移进来抓住他的手,脸色有点苍白。他静静看了眼辛月牙,忽然抬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嘘,她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她——“
西子爵心如过电,低头发出一声悲鸣。他想起这个场景很眼熟,千年前也是这样。苏沛白也说过同样的话……
“就算你也救不活?”
“三界众生自有命数,谁也不能违背天理……我试过很多办法,可她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结界,我强加进去的灵都会被反弹出来……她……和卿伢是不是有某种联系?”
西子爵没有回答,小心的把她放回去,俯身爱惜的亲吻她的额头。突然只感觉唇间一股刺痛,渐渐的血腥味弥漫口腔。按理说辛月牙如果真的死了,玲珑宝衣也会自动解除,但现在……
他摸着下巴沉思几秒,突然一脚跺开冥界之门,刚要跳进去时,苏沛白拉住他。
“千年前你闯过一次,但于事无补,这次……”
“冥界只管凡人万物,不管仙魔,这次我不会再失手——”他回头深溺的看她一眼,原本几乎疯涌的杀戮缓缓安静下来。“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弱,小心被人趁虚而入……”
“呵呵,去你的冥界吧!”
说着苏沛白直接把他推下去,用灵在四周施下结界,守在辛月牙身边盘膝打坐。
那天他跳下悬崖找到辛月牙,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假设是将奴杀了辛月牙,将奴为什么会死在辛月牙身边,还用身体挡住辛月牙,这明显是在保护她。最奇怪的是,她的体内有一股很弱的气息,但感觉不是属于本人的……
也是这股要死不死的气息,让苏沛白三天不眠不休耗尽灵力救她,两鬓甚至长出了白发。甚至有人闯进山庄,直到他站到乾坤阁的门口,他才察觉到。
他突然顿悟,辛月牙体内的灵是诱饵,让他灵力虚耗,让西子爵杀进冥界,而对方就能堂而皇之的进来。
影子渐渐倒映在门上,一个全身黑色风袍,风帽遮脸的男人。忽然妖风震飞了乾坤阁的所有门窗,苏沛白凝神护住辛月牙,转头时被一双阴冷的双眸盯死。
“沛帝,客栈那次你都没死,不过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