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忠举是脾气最随姚满仓的,在家里也是听了不少的话,在外面玩更是跟姚若萍闹过不少矛盾,不过家里管教的严,他也不敢乱来。而今儿个十五,苗氏想自己的心事儿,毛氏也这段日子也忙着筹备姚春燕的婚事,他就撺掇了姚成材和姚及第出来。
“听人说王元荣那几个混蛋回家的时候背了半麻袋回家的,肯定打了不少东西!竟然还不拿出来,给一点,打发叫花子啊!?”姚忠举爬上墙头,还不满的哼哼。
“别吭声,这家里有狗。”姚成材皱眉提醒他一声。
姚忠举顿时不说话了,偷人家个瓜果这事儿干了不少次,但大晚上翻墙到人家里的事儿,还是没有干过,心里嫉妒气恨的同时,也有些忐忑心虚的。
三人爬上丈高的墙头,看看下面,不敢下去了,上来的时候有垫底的抽起来,下去可是丈高。再则弄出动静来,惊动了家里的狗就不好了。
“这西院被那小贱人搞成狗屁的花园,除了养了兔子,弄了几坛子酸豆角,根本没啥东西。咱们翻到内院去!”姚忠举往底下看了看,就小声招呼俩人。
姚若溪家房子一圈都屋顶,没有墙,也只有西院花园这边是墙,所以根本翻不上去。三人从西院墙头上爬到屋顶上,看着更不好下去,有些没辙儿了。
“现在咋办?”姚及第皱着眉毛不满的问。
“从那边下去。”姚成材指了指靠着前墙的蔷薇花藤,拽着花藤下去,就不会摔了。只要小心别弄出动静就行。
从屋顶又爬到墙头上,一直小心翼翼的到了前面蔷薇花藤上,这一节种蔷薇的墙是隔一段加高一截的,这样爬满的蔷薇花错落有致,不会那么死板。
三人刚从蔷薇花藤上下来,闻着花园里的阵阵香味儿,顿时两眼迷糊,头发沉,勉强到了亭子里,就昏倒在地了。
姚若溪拎着灯笼,姚若霞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
看地上昏睡的三人,姚若霞目光泛冷,没用姚若溪说,上去把三人的头发弄散,抓了一把苍耳子就三人头发上揉。
古代跟现代可不一样,讲究重视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是头发,剪了就是不孝。所以不论男女,都是打出生就留的长头发。
姚忠举今年十四,姚及第十三,姚成材过了生儿也有十二了,都留了十几年的长头发。
姚若霞一点没客气,把每个人头上都抓了不少苍耳子揉的乱糟糟,才停下手,站起来睨视三人,“白念几年圣贤书,小小年纪就做鸡鸣狗盗的事儿!”
“如果剃了头发,再长出来的头发肯定更好的。”姚若溪也没多待,把小香炉里的香换上,拎着灯笼和姚若霞回了内院去。
而老宅的人没见到姚忠举和姚成材,就以为是找姚及第玩去了。许氏这边又以为姚及第跟着俩兄弟在老宅,竟然都没有管。
不知过了多久,高悬在天际的明月蒙上一层冷雾,渐渐的风起。凉意丝丝缕缕的钻入心肺,三人猛地惊醒过来。看了看情况,还在姚若溪家里,院子里很是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被抓住……”姚及第说着,看到姚忠举和姚成材两人蓬乱的头发,愣了愣,“你们俩?”
“及第!你的头发…”姚忠举说着,看弟弟姚成材也是一样,急忙伸手摸自己,触手就被苍耳子扎了手,再小心的一摸,头上缀着沉沉的东西竟然全是苍耳子,顿时又惊又怒,张嘴就要骂。
姚成材连忙拦住他,“肯定被发现了!快!快走吧!不然被人知道,就坏事儿了!”
姚及第吓的左右看了两圈,都没有见到人,只有夜风吹起蔷薇花叶子沙沙作响,他却心里发寒,后悔不该听了姚忠举的话,过来偷东西,给姚若溪家找麻烦。急忙爬起来,抓着花藤就往墙头上爬。
谁知花藤是种在墙上突出来的槽里,怪不得墙很厚,急忙踩住,爬上墙头。
姚忠举恼恨异常,却也害怕的脸色发白,和姚成材迅速的爬上墙头。
突然院子里亮起灯,更吓的三人胆战心惊,不敢动作,只小心翼翼的,悄悄的爬。
忽然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三人脸色发白,直接也不回原来垒了石头的墙根下,就从待的地方小心的跳了下去。
姚及第人不大,心眼儿却不少,挑了个下面又软土的地方摔下去就滚了一圈,虽然浑身疼,却没有大碍。
姚忠举却直接跳下去的,落地就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又怕的不行,咬牙强忍着痛叫。
姚成材也在姚及第跳下的地方下来,没有事儿,扑上来搀扶姚忠举起来,“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脚崴了。”姚忠举疼的额头冒汗。
姚若溪家的狗却汪汪的叫了起来。
三人也不敢多待,急忙就往家跑。
姚成材叫住要跑回家的姚及第,“二哥!咱得说好了,不然被当成小偷,就不能参加科考了呢!”
“那就说咱跟人打赌输了,自己弄的?”姚及第指了指头上。
姚成材点头,三人中他虽然最小,却比姚忠举和姚及第都要心眼儿多些。
姚及第应下,三人串好口供,这才各自回家。
许氏见了宝贝儿子满头的苍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听是他跟人打赌自己弄得,噼里啪啦把跟他打赌的人骂了祖宗十几代人。
不过这样的说辞却没瞒过精明的毛氏,小儿子问不出来,大儿子一激一诈就全知道了。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揪住姚忠举的耳朵,“我平常是咋教你们的,啊!?竟然给我做这种事儿!前途不要了?功名不考了?不想好好过了?”
“娘…娘…疼疼……”姚忠举疼的直咧嘴。
姚成材想说话,毛氏抓着也拧住他的耳朵,“这种事儿也是你们能做的?我辛苦供养你们念书上学,就是为了让你们去做鸡鸣狗盗的事儿!?”这种事儿,别人谁做都行,她都不会管。但她儿子绝对不行!她辛苦教养的儿子是以后成才入仕,光耀门楣的。
“娘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会做这事儿了!真的真的!”姚成材机灵,立马跟毛氏连连保证。
自己疼爱的儿子,毛氏也舍不得下重手责打,见俩人都认错说改,也就松了手,都对俩人教导了一遍,就沉着脸想这个事儿。
“你说你们下了墙头就晕了?”毛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心里一阵后怕,要是被二房当场抓住,闹将起来,她俩儿子的名声就全坏了。
“是那个花儿的香味儿,长了满墙都是。”姚忠举一边扯着头发上的苍耳子,一边恨恨道。
被熏晕了?毛氏还是有些疑惑,不过看俩人都在扯头发上的苍耳子,气恨的咬牙,叫了姚春燕来给俩人慢慢清头上纠缠在一块的苍耳子。
刚入秋,很多苍耳子还没有完全成熟,不像深秋的时候,棕色的苍耳子虽然没那么大,可上面的刺缠住头发,揉到一起,除非剪掉头发,否则轻易拽不掉了。
就这,毛氏和姚春燕给俩人扯了大半夜,疼的俩人痛叫,头发一缕一缕的被生生扯掉,却还是没有揪掉完。
姚春燕实在困的没办法,“先揪掉后面的能睡觉就行,明儿个再揪吧?”
毛氏也是困倦的不行,看姚忠举和姚成材也困的撑着,就给俩人揪了后脑勺上的,让俩人睡下。
次一天起来,姚若溪家就忙碌了起来,姚满屯要带短工去收玉米,姚若霞和姚若溪又到西院熏昨儿个野猪肉。
老宅里热闹起来,毛氏没说实话,只说俩人跟人打赌输了,被揉了一头苍耳子。
吃了饭,姚正中和姚满仓准备着下地干活儿,苗氏和姚春燕给俩人在院子里揪苍耳子。
只是睡了一夜,多少会盘到,纵然俩人再小心,也生生扯掉不少头发,疼的姚忠举眼泪都出来了。
姚文昌和卢秀春过来看到,都惊疑的。
“跟谁打了赌,赌了啥输的?竟然被揉了一头苍耳子!”姚文昌忍不住笑问。
姚成材疼的龇牙咧嘴,姚忠举想到昨晚的事儿,头皮上又疼的很,心里就越发的恼恨。
卢秀春看的连连嘶了几口气,这样扯着,就算不把头发扯掉,头皮也要疼个好几天了。
姚文昌没问出来,知道小孩子自尊心也很强,让卢秀春回家歇着,他留下去地里干活儿。
老宅的地是合并到一起的,姚文昌考中廪生,减免一百亩的粮税,自家的地,再加上姚正仁家的二十亩,又新买的,差不多凑够了一百亩,也是要请人干活的。
请人干活,要么多给工钱,要么管一顿饭。管饭苗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多人干活儿,不光馍馍,没有点荤腥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于是又都想到了二房打猎的大野猪。
姚若溪看猪肉晾的差不多了,又抹了层调味料,再加了松脂柏叶橘子皮慢慢的熏烤。
忙活了大半天,王玉花实在受不了烟熏火燎的味儿,就去择菜,剁肉馅儿,做了肉饼汤,烙馍卷菜,让姚若霞和姚若萍送到地里去。
几乎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给姚满屯做短工,半下午有一顿加餐,工钱还是照旧,都很是乐意。
没几天,地里的玉米就打了出来,晾晒在荒地上。
丁显聪没法下地干活,就看着晒的玉米不让牲口祸败,小孩偷拿了。
姚若溪忙活完熏肉,看了看酿的稠酒快成了,正想着王元荣,就见他又过来了。
这次不单王轲和王宝柱,连段浩奇也死皮赖脸跟过来了。
王元荣看他进门就打量姚若溪,脸色就有些发黑。把小布袋放下,“你要的桂花。”
姚若溪已经闻见浓郁的桂花香了,看布袋洗的干干净净的,里面的还装了一层绸布袋子,满满的嫩黄色小小一簇簇的桂花,不禁笑起来,“是买的还是偷的?”一下子有几斤,不是谁家特意种的,是不可能有这么多让随便摘。
“我又不是采花贼,哪可能是偷的。”王元荣面色转好,眸光闪亮亮的看着她笑。
段浩奇看着撇了撇嘴,笑得真好看!其实很奸诈!把张志权的姘头弄给自己表哥,心灵肯定没有脸上那么美。他转头找了一圈,见姚若霞从外面进来,头上包了一方帕,秀丽朴实却难掩姿色,进门就笑,更是温婉灿烂,他忍不住盯着她笑。
姚若霞却根本不是对他笑的,“做的熏肉应该能吃了,正好你们过来也尝一尝。”
“这么快就能吃了?”听到吃,王轲忙问。
段浩奇皱起眉,满是不悦的盯着王轲,又看看姚若霞,觉得心里气闷的,“我就在这站着,没看见我吗?”
姚若霞还真没注意到他,往日都是王元荣三个过来,根本不会带人来。讶异的看着段浩奇,“段少爷!”
“啥样的熏肉?做来我也尝尝。”段浩奇哼哼一声。他今年也十六了,也懂点情事,看王元荣一来凑到姚若溪跟前,知道他八成喜欢的是姚若溪。可这姚若霞竟然对这王轲笑的这么灿烂。
“这是八里镇的暴发户!”王元荣毫不客气的丢段浩奇个警告的眼神,让他跟着自己来就老实点。
段家是近些年才富裕起来,结果一富就一发不可收拾,迅速盖过八里镇的所有地主乡绅,被人嫉妒又鄙视的称为暴发户。
“暴发户又咋了?她们家还不是很穷,现在这样不也是暴发户嘛!”段浩奇被人一叫暴发户就炸毛,幸亏叫的人是王元荣,换换人,他不立马上去收拾人一顿,也要找机会群殴。只王元荣,俩人一块混了好几年,揍过八里镇不少人,情谊非同一般。而且他也打不过。加上他的小厮,三人一块上都打不过。
王元荣看他注意的人是姚若霞而不是姚若溪,轻哼一声,“不想留下吃饭,就赶紧回去。”
“我大老远跑到你家来,你敢不让我留下吃饭!?”段浩奇对王元荣一向没辙儿,扭头怒瞪姚若霞。
“我这就去做饭。”姚若霞嘴角微抽,觉得这段浩奇的脾气,就像没长大一样,真是被人宠坏了。不过上次让人家帮忙,还没谢过。
王玉花睡醒,见王元荣几个又过来,还有个段浩奇,听了介绍,看段浩奇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热切。八里镇段家在新安县都数得着的,看这段浩奇长得唇红齿白,身材挺拔,穿着锦缎袍子,跟自家大闺女的一配,很是郎才女貌。
段浩奇虽然被宠着长大,脾气不咋好,但人并不傻,听王玉花是姚若霞的娘,又看他打量自己的眼神,顿时僵着身子,脸上就红了,眼神一直乱瞟乱闪,不知道该看哪好。
王元荣微微皱眉,凑在姚若溪耳边轻声道,“段浩奇心地是不错,但他脾气不好,不太适合表姐。”在他看来,姚若霞是姚若溪的姐姐,长得温婉秀丽,诗词歌赋不太精通,但家务女红样样出挑,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段浩奇脾气太不好了。
姚若溪上下看了眼段浩奇,点了点头,很不成熟的富家少年。不过见他浑身不自在脸色发红,跟王玉花招呼一声,到厨屋帮忙做饭。
王玉花就拿了野果子出来,让几人随便吃。
等王玉花也去厨屋,段浩奇松了口气,忙叫身旁的小厮,“六子!我今儿个是不是不该穿这身衣裳来?”他身上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因为穿着挺舒服,就经常的穿一穿。
“少爷穿这身衣裳很俊啊!”六子看了一眼,笑着赞道。
段浩奇不耐烦的推开他,又看王元荣淡黄色棉绫袍子,利索又显的俊白,不由的不满,暗瞪他一眼,怪他竟然这个时候抢自己风头。
熏的腊肉才没几天,还不是很入味儿,不过风味已经出来了,姚若霞先吃烧了只兔子,切了腊肉炒蒜苗,又炖了一个腊肉山菌青菜汤,满满一大盘子的糖醋排骨和泥鳅豆腐汤。
段浩奇盯着姚若霞,“这些都是你做的?”竟然比家里的厨子做的都好吃。
姚若霞笑笑,端了菜和姚若溪坐到厨屋里的小桌上吃饭。
饭间,姚满屯也跟段浩奇问了些话,他看段浩奇对大闺女的态度,只是他对段家并不太了解,只知道八里镇头号的富户乡绅,自家闺女好,可门第终究有些偏差。
至于段浩奇不好的方面,姚满屯倒是没多考虑,想着能和王元荣几个一块玩那么好,人品不会差了,根本想不到段浩奇打架群殴欺负人的损事儿从小到大干了一箩筐还多。
段浩奇从未有过的忐忑,觉得风味独特好吃的饭菜都变得没多少滋味了。走的时候硬是赖走了两斤腊肉。
回到家就缠着段老爷和段太太闹腾。
段老爷段凤飞是个个子不高很是圆润胖乎乎的中年人,而段太太沈氏是个瘦高面相严厉妇人。不过两口子就只有一个儿子,一根独苗,很是宠爱。
听他看上了姚若霞,问了下情况,段太太就皱起眉,“门第太差了,庄稼户出来的闺女不说品行,教养跟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好些呢!”
“娘你是没见过她,她不仅长得好看,人很能干的。诗经子集学了不少,而且还会功夫!做的饭菜比咱家的厨子都好吃!”段浩奇扯着段太太的胳膊,一边闹腾,一边给段老爷使眼色。
段老爷咳嗽两声,“门第是差了些!咱家就你一个,是得挑个好的娶!不然以后咋掌管家里啊!?”
“我就喜欢她!就要娶她!不然我就不吃饭了!”段浩奇见俩人都不说同意,顿时拉着脸,哼了一声,摔门走了。
段太太看他又上演绝食,也不管他,饿了自然会吃。
段老爷让人悄悄的去打探姚若霞。
等了两天,段浩奇饿的实在不行,见段太太依旧不松口,偷偷的翻墙出来,跑到槐树村找姚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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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哪个再提二更~抓过来给俺暖脚~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