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闺房,一处荒唐。碎了念想,满腹彷徨。
小花瓣趴坐在小川的床前,双手撑着下颚,一双迷人的眼,怔怔看着迷人的脸。从昨日服了二师兄给的药,小川的脸色不似那番苍白,更是多了些生气。
“你何时才能醒过来呢?”
小花瓣摇晃着小脑袋,嘴里嘟囔着,似乎对一直在睡的小川很不满。“不久我便会离开了,万一你醒过来不知道是我救了你该怎么办?月姐姐肯定不会告诉你的。”说罢还不忘伸出手指,在小川的脸上戳了几下,“真是的,大师兄为什么要现在带我走呢?”
小花瓣有些恼火的拨弄着自己的长发,还时不时的说着“大师兄真坏”,诸如此类的咒骂着宸胤风。
深闺暖房,小川也许永远也不会想到。在他的脑海里,也许破布木板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孤帆,远影,碧空无垠,一朵云彩便是一道风景,不是雄鹰,也许也不会再幻想天空。如此,也是后话。不忍的生活,愚弄了别人,却笑哭了自己。
正当小花瓣欲求不满,或许是不满意自己那有些英俊,却也脾气坏到极点的大师兄的时候,九姑娘正拿着汤药进门来了。
“又是谁招惹了你了,如此委屈的样子。”九姑娘将汤药轻放在茶几之上,随后又将一个反扣着的琉璃杯端放在茶几上,将那汤药缓缓倒出。
“喂他喝下吧。”
小花瓣应了一声,端着琉璃杯,一旁的九姑娘便缓缓的将小川的嘴唇微微掰开,将汤药慢慢送了进去。
昏迷着,小川却依然能有着感觉,也许是金耀三轮的修炼,让他原本不堪一击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也同时,提升着小川的意识。微微感觉到干涩无比的嘴唇似乎有水流过,意识中便慢慢的,小川配合着张开了嘴,灵药入口,便不再停留,如久旱逢甘的感觉,舒畅了整个身体。
“几时走?”九姑娘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小花瓣拿着柳丝花巾小心的擦拭着小川的嘴角,闻听见九姑娘问道,便答应道:“大师兄去见了明无彩大人,便会走了。”
九姑娘眼神蓦地流露着几丝怜惜,“何苦带着你呢,者原本便与你不相干。”
“好好收拾,可别落下什么了。”
不曾回头,只是短短的嘱托了几句,便草草收场,却如此回味。小花瓣本不知道大师兄带她去那个地方是何用意,她只是知道着,师兄们,和月姐姐,是自己的亲人,既是亲人,何来伤害?
不曾多想,也不会多想。
九姑娘回去了宸胤风的凰漪阁,一幢楼,高七丈七尺,雕画着四灵,紫绣帘风,镶嵌着金色浮云,风格则是七阁错纵,四方正齐,其间存放着医药典籍,四神武典,还有些名贵药材。
九姑娘放好药汤,看着阁楼内的宸胤风,微微皱眉道:“可不收敛些?”宸胤风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九姑娘,俊俏的脸上浮现着笑容,道:“不过是些小药印子,可比不了那些个东西,何况凰漪阁是明无大人所说的禁地,莫说是花瓣,便是师弟也未必进的来。”说罢大手一挥,那些散布着的五毒奇虫,便如风一般化了。
“那少年可好些?”
宸胤风一边问道,一边整理着紫绣金云袍子,从暖阁的小道里面走了出来。
九姑娘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那孩子的体内,藏着秘密,你看出来没有?”似笑非笑,却是那样的迷人。“何必问我,有些事,何必说透,不然这索然无味的世界,便是连一丝的好奇也不复存在了。”九姑娘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些与自己毫无瓜葛一般,但那略有些紧张的脸色,还是让宸胤风察觉到了。
仅仅是一闪而过。
“听说了么,八景之一的天枢,被围了。”宸胤风见风使舵,有些事还不到开口便能说的透彻的时候,索性便将他暂时抛却了,等时机成熟,也许在这个无味的世界里,会多出一种味道来。
“天枢景?可知道是谁围了城?”
“挥毫洒墨,天下是非。”宸胤风给九姑娘倒了杯清茶,递给了九姑娘,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惬意的喝起了茶。
茶,固然不是好茶,却也能下咽,话,说的是轻了,却是听的凝重了。
九姑娘微微蹙了眉,道:“即墨语非?”
道可道,非常道。
挥毫洒墨书是非,即墨语非,七弦塔剑术第一人,曾为终墨剑君之徒;白墨剑术,雪影武学,便是象征。即墨语非常年居于北海,极少离开那被白雪所覆盖的幽冷画廊,整日对梅泼墨作画,白雪掩映,时不时饮上一杯青梅酒,醉意熏熏,洒脱写意。
但,却是这样一个悠闲自得的人,又如何会找上八景天枢?
“也许,是有人故意如此说道吧。”
九姑娘抿着茶,淡淡的说道。“是非不可说,你不是即墨语非,不是背后那人,又如何知道?”玲珑玉杯作响,叮当脆鸣,好不欢快。
“你不是那人,又怎会知道这事情的真正原因。”九姑娘反驳道。宸胤风依旧是如桃花春风般的笑容,又是倒满了一杯茶,“即墨语非不过是一条白鯈鱼,两军对垒,总得有个将军。”
“明无大人告诉你的吧,”九姑娘不屑一顾的说了一句,“好生收拾吧,别苦了我那妹妹。”
说罢,红裙长摆随风,如拂袖红药,人已不在,味觉常在,绕梁余久。
天枢景外,即墨语非一人,玄黑色长袍裹身,长袍之上,绣着千里流云,如大笔挥毫,在浓墨间舞弄风云;而那绣着雪狐皮毛的袖口间,正露着一只手,苍白如玉,细长的手指,正握着白墨剑,一双有神的眼,在银发翻飞间,透着乱世纷扰,紧盯前方。
“书写天下是非的你,这一次,是要为谁正上一回清白?”
许久,天枢景内长风道,一名须发尽白,身着深灰色长袍的老者,自长风道内走将出来,虽是迟暮,却是眉眼凌厉,身姿挺拔,一股微风拂过,深灰色道袍随风翕动,道骨仙风;在其身后,是一干天枢景之弟子们,皆是身穿灰色道袍,头戴流云冠,随着老者自长风道内簇拥着出来。
“为吾挚友度清风,说道是非。”
即墨语非一字一顿说道,威势如云海翻涌,连绵不绝,手中长剑更是惊风涌动,雪影浮光。
老者拈须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即墨语非,端详着这个让天下不避讳的称他作是非的年轻人,良久,心下感叹了一声,“如此年纪,便得了那人的真传,此子不凡。”
“凤魔可是你天枢之人?”即墨语非冷冷的问道。
老者微笑道:“凤魔千寒玉,是我天枢长女。”老者也不避嫌,直接变说道凤魔乃是天枢之人,更是明确说出,千寒玉,便是天枢日后的继承者。
“既如此便请她出来吧,杀人者,人恒杀之,血债,也需血来偿还。”即墨语非自是听出那老者的意思,凤魔是天枢景将来的主人,你如此做法,便是与整个天枢为敌,再严重些,便是与整个八景为敌了。
但无奈,即墨语非出自终墨剑君门下,剑,只为值的一挥,不过是一念,便是不悔;如若你认为此间之事值得你挥剑,那便是你挥剑的时刻,毫无保留的挥剑,哪怕是,愈战愈烈。终墨剑君如此,即墨语非亦是如此,因为一念,而剑动乾坤!
老者并未生气,即使是面对如此傲慢的即墨语非。见老者并未动怒,一旁的弟子却是忍不住那干火,便有人大喝道:“休要无理,天枢景还轮不到你来撒野。”说罢,提剑便要往前冲去,看那架势,是要不死不休才甘心了。老者顺手拦下了那名弟子,道:“君子动口,怎可动了干戈。”
即墨语非并不曾正眼瞧过那名弟子,在他的眼里,这世上能和自己比肩之人,屈指可数,只是一名弟子而已,即墨语非自然不予计较。
“我只是证明是非,别无它意。”
“你可知道,为何度清风会死在凤魔的剑下?或者,你可知为何凤魔会找上度清风?”老者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既隐居多年,又怎会了解当年的事情。”说罢老者摇头笑了笑,好像在自嘲这话说的多余了。
“你可知道原因?”
“不知、”
老者摇头。
“那,我便亲自问问好了。”
即墨语非说罢,左手凝指在前,倏然间尚同意境惊现,一道道水墨色剑气在即墨周身环绕,山水变换,鸟唱虫鸣,一出手,便是江行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