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学校的孩子们有种很奇特的生态环境。
每个班里总有一两个老师眼中的坏孩子。而这些孩子普遍都有这么一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哥哥或姐姐,这些哥哥姐姐学习都不好,基本每天都在混日子,他们的乐趣就是跟在一些社会青年的屁股后面一起,参与点打打架,抽抽烟,偷个自行车什么的活动。
在这些年龄更小的弟弟妹妹眼里,自己的哥哥姐姐的行为就是一个字,酷。他们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也成了他们的靠山。
殷风那时也只是个孩子,自然知道欺负萧蓉的那些孩子们都有比他们大了很多的哥哥姐姐,并且他们与社会上的无业青年有着复杂的关系。但他的锐气与正义感还没有被社会所消磨,幼稚的正义感常常冲撞着他那幼小的胸膛。
他要保护萧蓉,这是一小男人的决定。
但并没有人能保护他。
他驱散了那些欺负萧蓉的人,每天护送她回家。
但那些恶毒的孩子都有哥哥姐姐,而他并没有。
从此,厄运就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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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地,在放学的路上,他就会被一群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大孩子所殴打。每次他还要护着萧蓉逃跑,然后才能倒在地上,卷曲起双腿,用双臂护住面部,迎接那些少年饱含戾气的踢踹。
每当这个时候,萧蓉只敢躲得远远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无声的哭泣。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豁出去了的孩子比狼还要狠。
在几次自己不仅被痛殴,而且也没有能让萧蓉避免挨打后,殷风从家里偷了一把菜刀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当他们再一次放学后被堵在路上的时候,殷风那内心最深处的残忍也被激发了出来。他挥舞着菜刀就冲了上去。那些追打他的少年们都愣了。
殷风,一个十岁的如狼少年,用菜刀闪电般砍倒了两个后,自己的身上也挨了好几下板凳腿,一个胳膊也骨折了。
但此时的少年殷风已经红了眼了,一把菜刀毫无章法地四下砍劈。
有经验的孩子打架,从来不会这样乱来,因为这样会出人命。那可是开了刃儿的厚背大菜刀啊。
那几个大孩子哪见过如此搏命的少年,吓得一轰而散。
殷风的心中已经狠透了那个领头的少年,其它人没有理,只是追在那领头的大孩子后面。
两步赶上,扬手就是一刀,狠狠地劈在那个领头少年的脑袋上。
少年已经吓疯了。叫着妈妈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上狂跑,头上的那把菜刀就象鸡冠子一样还上下轻轻晃动,感觉既滑稽又恐怖。后面,一个红了眼的少年还在发力猛追,想把自己家的菜刀抢回来。
不然晚上家里做不了饭,父母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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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殷风一战成名。
那时候的人们还是比较淳朴的,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又看在殷风爸爸是武装部部长的面子上,也就只是赔了人家一点医药费,爸爸领着他上门道个歉,也就算了。
在孩子们的心里,最是承认强者为王的。从此,无论学校里,还是土门一带,殷风的大名开始被那些盲目崇拜英雄们的少年与孩子们所传诵。原来在学校里无法无天的那些小霸王们,连老师都敢不鸟的孩子,在殷风面前却都只有恐惧的份儿。
殷风胳膊上打着石膏就回学校上学了。班里的同学象迎接刚从老山前线负伤下来的战斗英雄一般热情地迎接了他,这让一直表现平平,不惹人注意的殷风都有点不知所措。但毕竟成了别人崇拜的偶像,少年殷风也就很爽地接受了大家的敬意。
只有萧蓉看着殷风受伤的胳膊,哭得一塌糊涂,鼻涕横流;
从此,她就变成了殷风中中的小鼻涕。
没有人再去敢欺负萧蓉了。孩子们之间,流传着萧蓉是殷风的女朋友这样一个说法。谁敢招惹一个一动手就拿刀砍人家脑袋的家伙的女朋友?虽然在那个年纪,对于男女朋友的意义是什么都懵懵懂懂,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这样坚持认为。
好景不长,因为萧严的工作问题,萧蓉再一次的转学了。从此两人就失去了联系。萧蓉也从少年殷风的生活中渐渐淡去。
留下的,就是记忆中的一个瘦小的小姑娘,一个哭起来就鼻涕横流的小姑娘。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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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萧蓉来说,却绝不仅仅是这样。
从小到大,她都缺乏亲人的关爱。
妈妈死得早,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尝试到母爱的温暖。
她从小记忆里,唯一能深深记住的一首歌,不是《让我们荡起双浆》,不是《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而是一部电影里的主题歌。歌里唱道: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象块宝
躺在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象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
她每每哼着这首歌,哼着哼着,心里一酸,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爸爸常年再外奔波,她基本上好几个月才能见上一次。
那是多么珍贵的记忆啊,爸爸的眼睛,充满了世界上最最珍贵的疼爱,爸爸的大手是那么的温暖。抚在脸上,可以让自己的心快乐的都蹦了出来。
爸爸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带许许多多的好吃的,巧克力、夹心饼干、上海的大白兔奶糖,真甜啊。还有许多漂亮的衣服,头上的蝴蝶结,漂亮新颖的裙子,绣着小兔的袜子,还有红颜色的新款凉皮鞋。
她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躺在爸爸的怀里,听爸爸给他讲故事。讲大灰狼的故事,讲三个小猪的故事。
而她最喜欢听的,是关于妈妈的故事。妈妈,多么温暖的一个词啊,她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对妈妈的幻想。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一定是最爱自己的人。
她总是窝在爸爸的怀里赖着不出来,即使困了她也坚持不出来。因为她知道,一到明天,爸爸又会消失了。自己又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世界上最孤独的小女孩。
爸爸没有办法,就抱着他坐着讲故事,一讲就是一夜。直到天色渐晓,她沉沉睡去。爸爸才轻手轻脚地起来,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收拾行囊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