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已经嫁人,去年头成的亲。她夫家姓王,当初逃荒时碰上的,家里人都没了,只有一个小弟,如今他们也在这里,不过现在都去了河玉县购粮。你妹夫是这里的二把手,专管这些往外跑的事情。你妹能写会算,也跟着去了,算算日子,约莫过三、五天才能回来。”
“那人待咏子好么?”传山问。
“好,你妹的丈夫叫王松林,是个实诚人,跟你同年,不但识字,还会些拳脚功夫,待你妹、待他弟都特别好。”
“他家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听他说是开镖局的,因为得罪了权贵,家里人都被害死了,只有他带着幼弟逃了出来。”传海走过来接口道,同时对灶台后的少年做了个手势。
那少年拎着大水壶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嘴甜地叫:“恭喜奶奶,大伯,大娘一家团圆。” 一边斟茶,一边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那嘴巴甜得,把罗家长辈们哄得眉开眼笑。
“这是白菜帮,自己人。”传海向传山介绍。
传山对少年点点头。
白菜帮立刻叫了一声:“大哥好!”
看传海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却独留下这少年,传山觉着二弟应该很看重此人,且又被叫了声大哥,便随手摸出一颗玉玲珑球递给少年,“喏,见面礼,拿去玩吧。”
少年呆了,看着玉玲珑不敢接。
罗家人也呆愣了一下,看看那颗看起来就很精致很贵重的玉玲珑,又看看传山。
传山无奈地笑,他身上几乎没什么金银,倒是灵石一大堆。这颗玉玲珑就是一颗低品灵石,他练习控制力时随手雕琢了出来。而且那玉玲珑中他还刻了一篇修炼功法,如果少年能看破其中巧妙,找到窍门,那就是他的缘法了。
“给你就拿着。”传山把玉玲珑塞进少年手中。
传海静下心,对少年道:“大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记得别拿出去跟人乱炫耀。”
“哎。谢谢大哥,谢谢首领!”少年脸上笑开了花,给传山行了个大礼,宝贝一样捧着玉玲珑跑回了灶台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哥,咱们八年未见,你弟我也冻了八年,你忍心我继续冻下去?”传海一只手伸得长长。
传山一巴掌拍开那只无赖手,“那些官员八成都瞎了眼,竟让你考取了秀才。你给我好好说话!”
“行,你让我咋说话都行,给钱!给见面礼!”
庚二觉得罗家的厚脸皮大概是有遗传的。这时他忽然有点担心起自己的小仓库来,他这个小舅子不会比他哥还贪婪吧?
“山娃子,你现在……”罗大福犹豫地问。
“爹,娘,奶奶,儿子回来就是让你们享福的。”不等罗大福多问,传山立刻又道:“爷爷、还有姥爷姥姥现在在哪里?”
提到三位老人,罗家人脸上有了悲色。
“逃难时,你姥姥的腿跌断了,到现在都没好,你姥爷在陪她。”罗奶奶回答,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你爷爷他……已经快不行了,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
罗大福抱住头,痛苦地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惹他生气,你爷爷也不会被气到中风,之后就……”
“爹,这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传海连忙安慰他爹。
“说吧,怎么回事?”传山事先已经有了预感,这时还算冷静地问道。
传海似乎在考虑如何说,罗大福只是唉声叹气,反倒是罗奶奶开口骂道:“你爷爷会倒下都是被村里那帮人气的。”
听罗奶奶这么说了,传海也只好跟他哥说实话。
“前面我也跟你说了,洪水过后我们回转罗家村,却发现逃到山上的人都被杀死,因此我们也不敢在罗家村久待。就在我们还未决定是彻底远离家乡,还是在附近躲避一段时间时,就得到一个消息。那消息是推举我入京的那位张县令让心腹偷偷传来的,说是上面出了抓捕我们一家的海捕公文,罪名是与敌通商。”
传海苦笑,“可笑我们一家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就算到我们这辈,也只是出了个当兵的和读书的,哪来人做行商?”
传山叹,“是我害了你们。”
“哥,你别这么说。我刚才听那小胖子的意思,你是得罪了贼相胡老贼?”
“嗯。”
“先不说这个。”看大哥不愿多说,传海也没有追问,只接着说自家事。
“因为这海捕公文,罗家村幸存下来的那帮人就跟我们家闹了起来。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杀了村里人,但幸存者一口咬定死去的村人是受了我们家牵连,咱家理亏下也只能任他们埋怨、任他们占尽便宜。死了人的家里更是把我们家的一点存银,你那点军饷全给要了去。”
“当时你爷爷不同意给钱,说就算村里被杀的那些人是被我们家牵连的,可也是海娃及时报信,才让整个罗家村都避过了洪水,如果没有海娃子放弃赶考回来报信,村里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功过相抵下,我们家就不欠村里的!”罗奶奶在一旁补充道。
“偏偏你爹耳朵软心更软,非要花钱消灾,好啦,我们把钱都给了他们,结果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家!你爷爷那次就被气得昏倒了。”罗奶奶怒。
“他们是不是去告密了?用我们家的行踪去领赏银?”传山问。
“对!那帮不要脸黑心肝的就是这么干的!”罗公孙氏也气道。
“那你们是怎么逃过了官府追捕?”
传海面色古怪地回答,“可能我们一家命不该绝吧……”
传海顿了一下,道:“告密的人绕过张县令直接到知府那儿揭了榜,官差来抓我们的时候,被张县令得到消息先一步派人告诉了我,当时我就和爹带着家人一起逃了。”
罗大福叹息,“家里老弱妇小一堆人,根本逃不快,逃了没多久就被官差追上,唉,都怨我。如果听海娃的,早点走也许就没这些事。”
罗奶奶呵斥儿子,“你别说话,让海娃继续说。”
传海继续道:“当时我们一家人拼死抗拒,村里那些人就远远看着,连帮把手的意思都没有。哪想到那帮官差刚抓住爹和姥姥,旁边的山上就突然冲下来一堆泥浆,泥浆还带下几颗树和石头,恰恰就把那帮官差给撞倒和埋上了。剩下的几名官差又要抓我们又要救人,忙得一团乱,正好那时候王松林又恰巧带着他弟经过我们村,就顺手帮了我们一把。姥姥的腿也就是那时候跌断的。”
“还真巧。”庚二感叹。
罗家人一起看他,庚二脸红。
“后来我们就走上了逃亡之路。偏村里那些人看到了泥浆那一幕,更加迷信你弟我的福星之名,又怕那杀人的凶手再转回来,不管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家到底。”传海的表情很无奈。
“知道是谁告密的吗?”传山问。
传海摇头,“嫌疑人太多,当时情况也比较乱,也
没注意到谁长时间离开了村子。”
罗公孙氏忽然骂道:“如果罗家村那帮人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也就算了,偏偏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咱们家的债主,那成天游手好闲、在村里就不干好事的罗癞子还妄想娶你妹做婆娘。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看他长什么样!”
“罗癞子?他也敢跟咱家开这个口?他就不怕被我打死?”传山气笑,当初他在村里时,这罗癞子在他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如今胆子这般大,是看他不在家,他们家变得好欺负了吗?
“他以为你死了,我打架又没你那么不要命,还得顾忌身后一家人。而且他身后有他堂叔里正罗大强撑腰,胆子自然就肥了。”传海火上浇油。
“哦,是吗?”
笑吟吟的语调让庚二忍不住偷偷瞄了他家嫩草一眼,这一看,当即让他打了个抖,他家小嫩草的笑容在油灯下看起来好恐怖。
传海讥讽地笑,“强叔的想法我也明白,他自己的孙子还小,儿子女儿都结婚了,侄子要是能娶到传咏,那他家就和我们家关系更近了一步,到时他再把他大孙女嫁给我,我这个福星能不帮他这个亲家兴家旺业吗?”
“他想得倒美!”罗奶奶啐了一口,“我们拒绝了罗大强的提亲。罗癞子竟然敢跑来威胁我们,说不把咏子嫁给他,他就到官府告我们。那时我们刚稳定下来,你爹他顾忌太多,就想着表面说把咏子嫁给他息事宁人,暗中让王松林带你妹离开,做出一个你妹和人私奔的假象。你爷爷不同意,说不能毁了孙女的闺誉,不能让罗癞子骑到咱们头上拉屎,就提着菜刀去找罗癞子拼命。”
罗大福面容羞愧,低头不敢看大儿子。
“罗癞子把爷爷打伤了?”传山面色阴沉。
“没,你妹夫王松林先跑去把罗癞子打了个半死,还威胁他说,如果他敢告密,如果罗家村人敢有一人告密,他就杀了罗家村所有人灭口。”
“干得好!”传山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妹夫大为赞赏。
“罗癞子是不敢去告密了,罗大强跑来找你爹闹,说他们可以不告密,他侄子也可以不娶咏子,但不能让外人欺负了罗家人,要我们赶走王松林,还要咱家给罗癞子赔疗伤养身体的钱。你爷爷不同意,罗大强扯出几位长辈,说你爷爷偏向外人对不起罗家列祖列宗,就这么硬生生把你爷爷又给气倒了!你爷爷这次一倒下,就再没爬起来……呜!”罗奶奶抹着眼泪哽咽道。
传山抚摸着奶奶的背,安慰她。
“哥,发挥你的霉星体质吧,让他们都倒霉,倒大霉!”传海充满期冀地道。
罗母一巴掌拍在次子脑门上,“不准胡说!”
传海对他哥害自己更害别人的霉星体质充满信心,并没有因为母亲这一巴掌就放弃希望。
传山哭笑不得,站起身道:“我欠别人的,会还他。别人欠我的,也得还我。不过在我和他们算总账之前,你们先带我去看望爷爷。”
“对对对,去看看你爷爷。说不定你爷爷看到你能挺过来也不一定。”罗奶奶也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庚二也不知哪里开窍了,快步走上前扶住罗奶奶。这次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感受罗奶奶的心事,就算仍旧有些片段情绪传过来,也一直努力不去看。
罗奶奶急着带孙子去看罗爷爷,也没顾得上是谁在搀扶她。
传山看了一眼庚二,看他表情没有异样,也没有阻止他去碰触自己的亲人。他知道他家二龟只是想跟他家人搞好关系而已,否则他也不会主动去碰触别人。
罗父罗母和传海对庚二身份好奇,可也知道这不是问话的时机,也都跟着往屋外走。
白菜帮在前面打着灯,传山等人搀扶着老人走在后头。
灯光微弱,只能照亮一点前路。传山和庚二自然不需要这点光亮,还把周围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呈h型的村落。大屋就是中间那一横;前面左右两排房屋大约是哨兵住所和临时仓库,最前面还有一个瞭望塔;大屋后面长长延伸出去的两排房屋才是村民居所。
传山发现,这里所有的房屋,包括大屋在内,都是黄泥拌草堆砌成的土坯房,房顶连瓦片都没有,只盖着茅草。房屋也不高,像他的身高进门就需要弯腰。
土屋和土屋之间相隔也比较近,每家后面都只有一个用半截黄泥墙简单砌成的小院落。
记忆中罗家村也不富裕,可至少还能见到几间青砖大瓦房,他们家虽然不能用青砖盖全房,可掺着土砖的房屋也盖得高高大大、宽宽敞敞,而且还前后分了两进。
罗奶奶走着走着,焦急和欣喜中还有点奇怪,刚才出来时还觉得冷得要死,这会儿一看大孙子回来了,一激动连点冷气都感觉不到了,不但不觉得冷,还觉得浑身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打更的声音响起,三更鼓,最是夜深人静时。
今晚有点特殊,村头动静较大,有不少人家都没有睡熟,可为了省灯油,也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说着悄悄话。
“喂,有些人在担心你这个霉星回来会害了大家。”庚二听到了某些悄悄话的内容,在神识中嘲笑传山道。
“害?嗯,他们也没说错,如果我把我一家人都带走,他们没了依靠,可不就是害了他们。”传山也带笑在神识中回道。
“你弟很厉害,一个人担负了那么多人的生活。”
“那是。你不看是谁弟弟。”
“你说我给你弟弟什么见面礼好?还有你爹娘、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还有你妹妹、妹夫……你家人好多。”庚二愁。
传山莞尔,“随便你。给他们金银最实惠,你不是在血魂海弄了不少?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食物,还有剩吗?”
他身上能吃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当初在血魂海的存货基本上都给了死活不愿辟谷的庚二。
“金银有,吃的没有了。”庚二不好意思地道,他以为回来蓝星就能有更多好吃的,一时嘴馋,就把传山给他一储物袋的食物全给吃光了。
至于金银……通过在黑狱多年缺吃少喝的悲惨教训,让他深刻明白了在凡间待着最好多弄点金银在身上才比较稳妥,所以他在血魂海时弄了许多当地人并不看重的金银宝石等,至于到底弄了多少,就连传山也不清楚。
“你给我一些,我家人看样子都快饿死了,这么冷的天,身上也没什么厚实的袄子,等天亮了,我去采买一些食物和衣物回来。”
“好。”庚二这次特干脆,暗中取过传山的小木桶,转手就把怀里的金银转过去一半多。
“你不打算让你家人跟着一起修炼?”在把小木桶送回给传山时,庚二问他。
“看他们吧,修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句话间,罗家到了。
白菜帮去敲门,木门“咿呀”一声打开,开门的老人手持灯盏,激动地看向门外。
“是山娃子回来了吗?真的是他回来了吗?”
传山看着脸上沟壑丛生、老态毕现的姥爷,心中酸楚不已。
姥爷和外孙相见,自是一番唏嘘不提。
且说传山搀扶着老人低头走入屋内,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躺在炕上正勾头眼巴巴看他的姥姥。
传山又赶紧上前见过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姥姥。
他姥姥拉着他的手,老泪横流。
传海接过姥爷手上的油灯放到桌上,白菜帮也把灯笼插在了窗缝上,屋里顿时亮堂许多。
罗奶奶在庚二的搀扶下,小碎步跑到罗爷爷的炕前,身子一歪坐在炕上就开始喊罗爷爷,“他爷爷,你睁睁眼,你看谁回来了!”
传山在跟他姥姥说话之后,眼睛略微一扫,屋内情况已全部落入眼中。
为了节省地方,就见家里把厨房、堂屋、卧室都放在了一个屋子里,一家人都睡在一个大火炕上。屋里除了前门,还有一个通向后院的后门。
庚二看到那张睡了多人、放了一堆棉被、发出一股奇怪气味的大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是嫌弃罗家人,这是天性,他现在已经克制很多了。
传山知道庚二那龟毛的洁癖症发作,用掌风轻轻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庚二没生气,他盯着炕前随便摆放的几双鞋子,觉得手很痒,他很想上前按大小、按男女把它们排排好。
不过他还记得这是人家家,不是自己家,以前无论在血魂海还是厚土星,两人住的屋子都是他整理的,他想怎么摆放就怎么摆放,他家嫩草虽然喜欢作弄他,却从来不会故意弄乱他摆放的东西,有新东西出现也都会问过他,然后按照他的规矩来摆。
“地方小,资源更少,大家就只能凑合着住在一起了。”传海看兄长和小胖子在打量这个家,大概觉得自己掌家没让老人们过上好日子,有点难堪和难过。
传山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换了我,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传山说的这是实话,又是灾年,又有人追捕,他弟能把一家老弱妇孺一个不少地带到安稳地,不但安顿了下来,还能有棉衣穿、有粮食吃,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何况除了自己家人,他还拉了那么一大帮子人一起讨生活。
得到兄长肯定,传海脸上的惭愧飞一般没了,双手背后,大言不惭地道:“你这是回来太早了,再过两年,我肯定能让家里人都住上青砖大瓦房。”
传山不理他兄弟,一巴掌把人推到一边,再次上前和姥爷姥姥说了几句体己话,又转到爷爷身边。
罗爷爷终于被罗奶奶唤醒,眼皮子颤了半天,缓缓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没有生气地望了望周围。
“爷爷。”传山在老人面前跪下。他爷爷一看就快不行了,如果他再迟两天回来,说不定……想到这里,传山就十分后怕。
罗爷爷的目光慢慢聚焦到传山脸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孙儿,嘴唇颤了颤,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爷爷已经不太能说话了。”罗奶奶哽咽道。
“他爷爷,你看看呀,这是传山,是你大孙子呀!”
“啊,啊……”罗爷爷张开嘴,想说什么说不出,闭上眼睛,只是流泪。
一家人围在炕前,就连断腿的姥姥也在姥爷的扶持下坐了起来。
罗奶奶看着这样的罗爷爷,心中唯一一点希望也消灭不见,顿时就哭出了声。
我罗家为什么会这么苦?我罗家为什么会这么多灾多难?
这是罗奶奶喊不出口的哀怨,虽说家里都高兴传山回来,可就算他们再豁达、再心疼孩子,也会忍不住想:这一切会不会就是山娃子造成的?而他这次回来,会给家里又带来什么样新的灾难?
传山哪里看不出家人的想法?
他们对他的热情和思念,他看在了眼中。可同样的,家人那些说不出口的埋怨和对未来无法抑制的不安,他也同样了然于胸。
所以他们虽对他这几年的经历、对庚二都好奇得不得了,却不主动询问,他们大概自己都没有查觉,他们心里其实并不希望他久留。
传山起身拉过庚二,揉了揉他的手,心里好过了些许,“你去看看我爷爷。”
“啊?”庚二仰头,对传山的打算有点摸不着头脑。
“去吧,看能不能把我爷爷救回来。”传山轻轻把庚二推到炕前。
“哥,这位小哥会医术?”传海问。
“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世上就没有他救不回来的人。”传山在说实话,可听在别人耳里就跟吹牛差不多。
罗家人一起用目光刷洗胖墩墩的少年版庚二,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胖子像个神医。
庚二被众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缩啊缩的,就要躲到传山身后。
传山强行把他拉出来,把人环在胸前,对家人道:“这些年如果没有他,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他是我命里的福星,有他在,我总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奇遇多多、财源广进、福寿绵长。”
“唰!”听到传山这番介绍,罗家人的眼睛都亮了。
“福星?”传海怪笑。
“他只旺我。”某人不要脸地道。
某小胖子听了想咬他。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不信不行,事实告诉我,我离不开他。”
传海琢磨着大哥的这句话,总觉得有点诡异。
“让他试试吧,爷爷这样的情况,大概也没有郎中肯来了吧?”
“行,就让这位……小先生试试。”罗奶奶看了看一路扶着自己过来的小胖墩,拍板决定道。
罗家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反正来看过的郎中都说过不行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把罗爷爷看好,那最好,如果不能,家里人心里也都有了准备,有失望也失望不到哪里去。
庚二不明白他家嫩草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救活罗爷爷。
“你出手不是一样?”庚二又开始利用神识跟传山说起悄悄话。
“当然不一样,傻小龟,我有我的安排,你只管出手就是。”
“要把你爷爷救治到哪种程度?让他返老还童吗?”
“别!你想吓死他们吗?”传山弹了爱人额头一下,“一步一步来,你先让爷爷恢复健康。不过你等会儿不要立刻出手,你先装出为难的样子看看我,然后按照我吩咐的来。记住了?”
庚二稀里糊涂地点点头,他家嫩草到底想干什么?
罗家人一起让开,庚二被传山推到炕前。
庚二只好在炕沿边坐下,抓了罗爷爷枯燥干瘦的手腕开始把脉。其实不用把脉,罗爷爷的身体情况,他看一眼已经有所了解,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神”,只能先装模作样一番。
庚二努力不去感受罗爷爷的心事,专心把脉。可罗爷爷的心事有些和传山有关,庚二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
老人在渴望长孙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同时又不希望长孙回来。很矛盾的心情。
庚二心里不舒服,不想再多看,深吸一口气,把杂念去除,
只感受老人的脉象。
传山看庚二的表情,知道他多少感受到一点爷爷的心事,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爷爷……大概是家里最相信他是霉星的人,却很少表露出来,在外人面前也能一心维护自己的孙子。导致他对他爷爷的感情也比较复杂,说不上怨怼,但也没有祖孙应有的亲昵。
片刻后。
“嗯……”庚二做出为难的样子看向传山。
罗家人看他的表情也都不太意外,就算这孩子真是神医,可人家几个郎中都说没救了,他要是还能把人救活那就真成神了。
“治不好?”传山问。
庚二看着传山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道:“也不是。”
传山用神识对庚二道:“你跟大家说能治是能治,但比较困难,需时也比较长。并让大家都避开,不能打扰你的治疗。”
庚二也用神识回:“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爷爷的情况虽然糟糕,但只要你我用灵气为他疏导血脉经络、按摩内脏,就可重新唤起他身体内的生机,想要多活几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只是耗费一些灵气而已,根本不是多难的事。”
“二,你不懂,同样的结果如果用不同的方法施展,得到的效果也会大不相同。”传山用神识回答。
“结果?效果?”庚二还是不太明白。
“你不要管那么多,就按照我吩咐的来就行。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事对你、对我家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也不是让你说谎,爷爷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你也得用药物辅佐吧?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避开而已。”
“倒也是,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做。”庚二抓抓脑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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