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下午五点,雷刃的麻药渐渐地过去了,但苏碧落的手术依然还在继续。从白天算起,已经整整持续了七个小时。
雷刃忍着疼痛从病床上走了下来,与苏母一起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待那扇关闭的大门重新打开。
苏母紧紧地握着雷刃的双手,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墙上的红灯,心里既期盼那盏红灯赶快熄灭,又希望那盏红灯暂时不要熄灭。
生命,无法承受之轻,有时候就是这般脆弱和无赖。
“阿姨,苏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象,她肯定不会有事的。”雷刃感觉到苏母整个人都在颤抖,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想到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段话来。
苏母垂泪道:“碧落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命苦啊!本以为她长大成人,当上了大律师,就可以过好日子,没想到好不容易找一个对象,却出了车祸,中途离她而去,如今自己又……”
听到苏母的话,雷刃倒是有点意外。
他原以为苏姐与丁香茹搞在一块,是被男人伤了心,没想到她以前的男人居然是出车祸死了。
不过,雷刃此时可没空追问苏母这些事,只盼望苏碧落能够顺利闯过这道鬼门关,好风光地把她娶进家门。
至于商月影,雷刃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脑子里全是苏碧落的倩影,恨不得与她一起去冰火岛过永远的二人世界。
这倒不是雷刃薄情,而是真的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了。
平时不曾察觉,只是因为藏得太深,只有真正到了要分离的时候,这种埋藏在骨子里的爱才会像地下的岩浆一般,冲破许多束缚一股脑地涌出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或许正如戏词里说得那样,有些情已经超越了生死,不是人的理智能够控制的。
“阿姨,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雷刃忽然朝苏母喊道。
苏母摇头道:“阿姨不饿,你自己去吃吧。你今天也做了手术,需要补充营养。”
雷刃苦笑道:“阿姨,你不是也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吗?要是再这样等下去,你的身子骨可熬不住,待会儿苏姐出来,肯定会骂我没照顾好您的。”
苏母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小雷,阿姨现在真的吃不下,吃不下。”
雷刃劝慰道:“阿姨,苏姐这手术说不准还要做多久,你要是……”
雷刃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苏母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整个身体不禁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小雷,你……你快……快看,墙上那盏灯……那盏灯……”
雷刃的反应可不比苏母的慢,早已注意到墙上的灯已经熄灭了,心中已然是上蹿下跳,宛如七个水桶打水。
只是,他这时候必须保持冷静,冷静地面对一切可能面对的情况。
“呼……”手术室的门缓缓地打开,雷刃搀扶着苏母走了上去。
当先出来的是海皮亚医生。
只见他缓缓地摘下口罩,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写满了疲惫两个字。
不过,面对苏母和雷刃的询问,他还是强挤出笑容,朝两人说道:“我们已经竭尽所能……”
苏母还未把海皮亚医生的话听完,直接白眼一翻,晕倒在了雷刃的怀里。
“苏小姐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我们……哎,苏女士怎么了?”海皮亚医生正打算把喜讯告诉他们,没想到老太太突然晕倒了,一下子把海皮亚医生吓坏了。
雷刃朝海皮亚苦笑道:“你不把话一下子说完就算了,还故意说出‘竭尽所能’四个字来,苏阿姨不晕倒才怪呢!”
“我没有说错啊,我们确实已经竭尽所能了。手术从上午一直做到了现在,我的身体都快虚脱了。”海皮亚医生不解地问道。
雷刃知道这是中西文化的诧异,不管怎么解释,人家都不太明白,索性不用浪费口舌,直接跳过,朝海皮亚说道:“海皮亚医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把苏阿姨救醒再说吧。”
海皮亚观察了一下苏母的神情,摇着头说道:“她只是被吓坏了,隔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哦。”雷刃听到海皮亚医生的话,知道苏母没有什么大碍,轻轻地把她扶到长椅上坐好,然后对准她的人中捏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苏母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得海皮亚大为惊奇。
“雷先生,这就是你们国家的中医吗?真是太神奇了。”海皮亚衷心赞叹道。
不过,雷刃可没空理会海皮亚,朝苏母解释道:“苏阿姨,你刚才误会海皮亚医生的意思了。他们外国人跟我们国家的人不一样,他们说话比较直接,说竭尽所能就是竭尽所能,没有其他附加的意思。苏姐的手术很成功,马上就会被抬出来。”
苏母激动地看着雷刃,有些不信地问道:“小雷,你不会是在安慰阿姨,故意说谎来骗阿姨吧?”
听到苏母的话,雷刃郁闷地苦笑道:“苏姐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看看就明白了。我这个时候说谎不是太容易被拆穿了吗?”
苏母听到雷刃的话,顿时脸上一红,就欲向雷刃道歉,但此时,苏碧落却被护士推了出来。
苏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了上去,别人说什么都没有自己亲眼看一眼有用。
苏碧落虽然脸色苍白,身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但神志还是蛮清醒,看到苏母,不禁对她嫣然一笑,示意她放心。
苏母看到自己的女儿没事,心上重重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早已噙满的泪水此时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宣泄出来,缓缓地滑过脸庞,滴在了苏碧落的脸上。
雷刃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走过去劝慰苏母,只是默默地看着母女俩,任凭苏母宣泄心中的郁积,释放积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