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红今年已七十有余。可早在她不满三十时便守寡了。生儿子那日老公惨死。成为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恨吗?
恨那个残忍杀害她老公的男人么?
恨。
在某一段时间里,她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杀死那个万恶不赦的男人。可时间这个东西不但能淡忘一个情深意重的爱人。也能逐渐释怀深仇大恨。让凌红十分矛盾。
但不论如何,今年她已七十多岁。那些不论是与她有仇还是有恩的人死的死,老的老。就连儿子也奔五了,早已回不到最初。
凌家宅子住着她,还住了一个其实并不像诸葛山庄萧山别墅那般惹人向往的男人。他在民众心中的知名度很高。可在商界政界乃至于根正苗红的军界,他一直很低调。低调到甚至被人忽略。所以每当人们提及华夏超一流豪门时往往会第一反应脱口而出萧山别墅或是诸葛山庄。却鲜少会说凌家的这位麦至诚。可不论是民间还是金字塔顶端,麦至诚绝对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名字。并极为敬畏地尊称他为——大老板。
萧太后诸葛女王被人称之为老板理所当然。那些上市集团的大佬被称之为老板也丝毫没有违和感。就连投资几十万开公司的家伙也敢在名片上贴上某某老板的标签。并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对他的老板称呼。在一定程度上,老板这个称呼已被虚伪的社会用烂了。可从没人会质疑麦至诚大老板的称呼。甭管三教九流,富甲一方,均会极为客气敬畏地冲这个低调又实在不算低调的麦家小孩称呼一声大老板。
不是年纪够大。而是本事够大。大到诸葛山庄也撬不动。
知道麦至诚会回来吃午饭,叶茗竹索性陪着凌红喝茶聊天,聊叶家的事儿。聊这些年在黄浦的故事。
“丫头。名声这个玩意儿是旁人给的。不重要。当年你妈的名声也不好。但只要根不坏,谁敢小瞧她?她还不是照样成为那个时期华夏最著名的女人之一?”凌红抿了一口普洱,淡然笑道。“你红妈当年也被人骂成泼妇。好多人见着我就撒丫子跑。生怕惹火烧身——”
提及往事,凌红面带一丝缅怀地笑容。话锋一转:“听说你和楚家小子好上了?”
“红妈听谁说的?”叶茗竹面带娇羞。略微垂下妩媚的脸颊。
在黄浦,她的笑容令人动容。也足够让人敬畏。可在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面前,她是笑容中除了娇羞只剩下不安。连最基本的城府与底气也拿不出。
凌红。母亲最好的姐
妹。更是那位至诚大哥的母亲。于公于私叶茗竹都对这个红妈极为尊重,甚至是敬畏。
“都带回家了还需要听谁说吗?”凌红莞尔一笑。打趣道。“你红妈我只是眼神不太好使。可没变成瞎子。”
“看红妈说的。我又哪里说您眼神不好?”叶茗竹咬唇道。“我的确将他带回家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用?肯跟你回家,心里自然是认准你了。”红妈微笑着摸了摸女人的手心。
“他认准的可不止我一个。”叶茗竹撇嘴道。
凌红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正是这时,屋外传来一把温润而柔软的声音。
“是叶妹回来了?”
说话间,一名身着浅色中山服的中年男子进入大厅。丰神俊朗的脸庞之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一双明眸中亦是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多年不见的叶茗竹充满了责怪。
此人生得极为俊朗。不似楚河那般精致。却拥有一张温润如玉的君子面孔。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为谦和有礼。仿佛是皇室贵族那般,浑身透着低调内敛的贵族气息。叶茗竹甫一瞧见他,妩媚的俏脸上便闪过一丝欢愉之色。起身迎上去:“至诚哥。我回来可是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
说时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大哥亲热地拥抱了一下。
中山装男子微微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怠慢了叶妹,是我的错。说吧,你想怎么惩罚我?”
“惩罚就不用了。”叶茗竹微微一笑,说道。“待会儿打麻将你让让章就好。”
“死丫头。还没开始就要让章。”凌红起身笑道。“那还打得什么意思?”
“红妈你牌技这么好。就算我跟至诚哥联手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叶茗竹挽住麦至诚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红妈你又担心什么?”
三人一番玩笑,凌红便吩咐厨房做饭。
年近五十的麦至诚还没结婚。凌红曾经一度撮合过这对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女。不过有些事儿看眼缘,不行就是不行。哪怕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恐怕也难以真的动心。就像麦至诚和叶茗竹,凌红知道麦至诚对这个便宜妹妹一直很宠爱。起码对于这个从小便刁钻的便宜妹妹面前,甭管她有怎么样的要求,麦至诚照单全收。从来不会打消她的念头。可二人的关系仅限于此。不管是麦至诚还是叶茗竹均没考虑过将对方当做最佳伴侣。
饭菜上得极快,那些菜品也是色香味俱全。可见凌红在吃这块颇有讲究。不刻
意追求美食,也不似暴发户那般人参燕窝上一桌。三人上了饭桌,凌红吩咐人开了一瓶好酒,各自倒满后举杯说道:“至诚,丫头,你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多喝两杯。”
三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只是在喝到第三杯时,麦至诚极为柔和地说道:“妈。您今天的量到了。”
凌红闻言却是回瞪视儿子一眼,嗔道:“你妈我今天高兴,难道还不准多喝两杯?”
在外风云无双的麦至诚被凌红一顿呵责,登时莞尔笑道:“那您再喝两杯。”
凌红哼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欣慰。又哪里有半分怪罪儿子的意思?
酒过三巡,凌红喝得醉眼微醺,很快便被仆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去了。饭桌上的这对男女却并未出现多年不见的冷场。未等叶茗竹打开话匣子,麦至诚出声问道:“叶子。这些年在黄埔生活得还不错吧?”
“什么不错啊。整天被一群人惦记着。能好到哪儿去?”叶茗竹摇头说道。
“谁敢惦记你?”麦至诚莞尔笑道。“谁被你惦记上,还不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说的我好像是女贼似的。”叶茗竹埋怨道。“难道我在至诚哥你心中就是这种女人吗?”
“可不是我这么说的。”麦至诚微笑道。“谁人不知黄埔叶茗竹浑身是刺,谁碰谁倒霉?”
“至诚哥你就笑话我吧。我还没笑话你呢。”叶茗竹咬牙道。
“哦?”麦至诚放下酒杯,丰神俊朗的面孔上泛起一抹好奇之色,打趣道。“叶子你要笑话我什么?”
“看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却还孑然一身,连个老婆都没有。难道还不够我笑话么?”叶茗竹瞪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这不是没人看得上你至诚哥嘛。不然回头你给我介绍两个?”麦至诚风趣地说道。
“太虚伪了。”叶茗竹嗔道。“华夏谁人不知我至诚哥大名。只怕你放句话出去。下至十八岁,上至八十岁,谁会对你没兴趣?就是怕至诚哥你要求太高,法眼里容不得沙子啊。”
麦至诚轻轻摇头。莞尔说道:“叶子你就别取笑我了。”
叶茗竹嘿嘿一笑,遂又目光深沉地扫视麦至诚,轻声问道:“至诚哥。最近燕京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你知道吗?”
“燕京每天都有大事儿发生。就是不知道叶子你说的哪一件?”麦至诚微笑道。
“还能是哪件?”叶茗竹微微压低声音,十分谨慎地说道。“云飞扬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