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道的最后一句话狠狠给了张昊天一击。他想起了跟小蝶的那次冥婚。
他一回头，揪住了老道的脖领子，几乎把他提起来，怒道：“小蝶在哪儿？你告诉我，小蝶在哪儿？”
昊天满眼通红，好像两团火，立刻能把这老道烧死一样。
老道吓了一跳：“小蝶是谁？我不知道啊，你放开我！”
张昊天怒道：“不放，小蝶在哪儿，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
老道挣扎了两下，昊天的手跟老虎钳一样，竟然挣不脱，最后只好求饶了：“小兄弟，这么说我的话你信了？”
昊天说：“我信你个屁，我根本没妹妹，只有一个姐姐，你竟然咒我姐姐死？信不信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毛老道差异了一下，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摇摇头：“不对，你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妹妹，而且你妹妹过不了这个年就会死？不信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昊天一松手，把老头放了下来，他实在懒得跟一个神棍废话，都是骗人的。根本不着边际嘛。
只是指了指他的鼻子说：“你少给我装蒜，今天好好演戏，如果演砸了，我这次就不是烧房子了，直接把你推进火葬场！”
说完以后，大步流星进了小珍的家。
毛老道今天的话让昊天很懵懂，不知道这老家伙穷白胡些什么？直到几年以后，昊天才知道，张半仙今天的话全都变成了事实。
那就是小雯不是他的亲姐姐，而小蝶确实是他双胞胎的妹妹。正因为是双胞胎的妹妹，他的心灵才能跟小蝶互通。
午饭以后，张半仙摆开了场子，准备给小珍驱邪。
他拉过一张八仙桌子，在上面点燃了两只蜡烛，五柱大香，又烧了一把黄纸，手拿桃木剑，依依呀呀的念：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三请毛老道，四请姜太公，五请二郎神，六请孙悟空，七请张艺谋，八请刘晓庆，九请周杰伦，十请黄百鸣……诸神都到位，听我勒号令。
喋喋不休念上一番。等念完了，回头再看那五柱香，分明就是三长两短。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咋弄的，真他奶奶的神了。
整个屋子里乌烟瘴气，烟熏火燎，小珍在昊天怀里呛得不住咳嗽，气得张昊天恨不得把这个神棍一脚踢出去。
最后，张半仙身穿道袍，拿着桃木剑来回的走，跟一条生了虱子的狗差不多，狂欢乱舞。
他那身道袍也太脏了点，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脏兮兮油腻腻，让人看了都恶心，就这样子还张半仙呢，纯粹是饿死鬼投胎。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完，天也快黑透了，昊天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烟雾尽量往外散。然后抱住小珍一直都没有离开，直到小珍在他怀里睡着。
晚上的时候小珍的爹做好了饭，端上桌子招呼大家用餐。
晚饭不太好，玉米面糊糊，外加窝窝头，菜是老咸菜，城里人吃不着，李强皱着眉头喝了一碗，觉得难以下咽，孙勇和王凯也噎得直翻白眼。
张昊天什么也没有吃，觉得没有食欲，不是嫌饭菜不好，是看到小珍成了这样，心里难受。
琪琪却口味大开，喝了两碗糊糊，又干掉了两个窝头，她说这是无上的美味，真好吃。
昊天知道琪琪没有受过苦，猛的见到窝窝头觉得稀罕，还以为是麦当劳肯德基呢。
夜终于深了，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蓝瓦瓦的天好像水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彩。
眨眼到了睡觉的时候，睡觉成了大问题。这么多人睡到哪儿？
还是小珍的爹有办法，说大队部还空着，哪里有床，把家里的被窝凑一下，大家将就一下吧。
昊天觉得可以，反正就住一宿，明天就走，大家都是年轻人，平常逛网吧打台球熬一夜不算个啥，就是一夜不睡觉也没有关系，随遇而安吧。
大队部虽然不小，还是住不下那么多人，李强，孙勇和王凯，三个鸟人住进了大队部。
昊天跟琪琪就留在了小珍的家，跟从前一样，睡在了牲口棚里。
把门推开，里面一股霉烂的味道迎面扑来，琪琪立刻抬手捂住了鼻子，说：“这么脏怎么睡啊？”
小珍爹说：“没啥，没啥，收拾一下就好。”
他把几个粮囤搬了过来，挨在一起，上面铺好了被子，形成一张大床，说：“可以睡了。”打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这次来小珍的家没有什么准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飘到哪儿在哪儿吧，又不是没受过苦，小时候昊天就这么过来的，习以为常了。
琪琪有点后悔，说：“原来小珍的家这么穷啊？简直不敢相信，她太可怜了。”
昊天苦苦一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富贵窝里出来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受苦，坟地我都睡过，这里已经不错了。”
琪琪叹息了一声，抬腿上了床，拉过被子往里一钻，立刻皱紧了眉头，说：“这被子里面有味，好像是脚臭气。”
昊天说：“正常，农村都这样。”然后脱下了西装，没有解开衬衣，下身的衣服也没有脱，拉上被子就开始睡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有节凑的呼吸声。
忽然，听到了嘎啦嘎啦几声响，琪琪哆嗦了一下，轻轻问昊天：“这是什么声音？像鬼叫。”
昊天说：“正常，是老鼠。老鼠在磨牙。”
琪琪尖叫一声就弹跳起来，一下钻进了昊天的被窝，紧紧抱住他不敢动弹，说：“我最害怕老鼠了，那东西会咬我的脚趾头。”
张昊天拉亮了电灯，果然发现在墙角有两只硕大的老鼠，在啃咬粮食，好像一对谈情说爱的小夫妻，一点也不怕人。
他抱紧琪琪说：“你看他们多幸福啊，成双入对，一起担惊受怕，一起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偕老，人的生活其实还不如老鼠，整天你的我的争来斗去，为了利益，父子反目成仇，兄弟手足相残，夫妻背道而驰，充满了邪恶和暴力，真是生不如死。”
昊天的话琪琪没有听进去，怯怯说：“昊天我怕。”
“你怕什么？”
琪琪说：“我怕老鼠，怕小珍会死，我怕死人，怕鬼，怕将来我们都会死，但是跟你在一起，就不是很怕了，昊昊，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一生一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