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摩加迪沙海岸，烟笼寒水月笼沙。昨夜开始，从阿拉伯海飘来的一股浓雾与当地的低气压鏖战，情形如同两支军队的交锋，在漫长的战线上时而彼方推进，时而彼方收缩。此时雾气稍稍消褪，在撤退的前沿阵地留下淡淡的水雾，给这片东非之角带去诗意般的朦胧。
本是祥和的主调，此刻却被一艘军舰给破坏。摩加迪沙东北的浅海区域，大阴帝国皇家海军的23型护卫舰、“铁公爵号”在咆哮，在怒吼。其前主炮高高昂起，对着大陆方向，一时间，火焰滚闪，刺破梦境。
班克上尉远远听见南方黯淡的天际似有呼啸，隐含雷鸣。
“我敢肯定是炮击。”通讯兵说。
“开雷达吗？上尉。”雷达兵跃跃欲试。
班克举着望远镜搜寻天空一会，说：“再等等。”顿了顿，下令：“保持航向，减速到15节。”
两天前，班克上尉率领的导弹艇从军佑港侥幸逃出来，之后保持无线电静默，孤舟向南行驶了40多个小时，行程近1500公里。班克查阅了海图，又研究了定位系统的数据，判断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炮击声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大秦驻索马里的海军陆战营主力尚在，两周前还与军佑港建立了联系，互相鼓励坚持抗战。估计这会欧洲八国联军的军舰在对他们轰炸打击。
说实话，班克打心眼里希望遇上一艘人畜无害的补给舰，狠狠往欧洲大兵的心窝里扎一刀，既沉重打击敌人，又能保全自己，然后靠岸登陆打游击。
可是他心里清楚那纯属妄想，再愚蠢的指挥官也会为虚弱的补给舰配上带刀护卫。
渐行渐近的隆隆炮击声正在无情破碎他的理想。听声辨音，制造噪音的主角至少超过100毫米口径，绝对是驱逐舰或护卫舰的主炮。
驱护舰的对海攻击能力远超022导弹艇，偷袭意味着可能收获同等的报复打击。
“雷达预热！”不管如何，箭在弦上，必须发。这也是班克上尉南下的最主要目的，哪怕玉石俱焚。
“上尉，有直升机！”负责空中预警的技术兵露出恐惧色。防空方面，022型导弹艇乏善可陈，除了一门聊胜于无的30毫米防空机炮，一无是处。若被直升机发现，必死无疑。
旋翼的狂噪音随着海风的节奏，间歇性震动耳膜。很快，南方那个天空出现一点移动的闪烁航灯，由西至东飞行。
形势貌似急转直下。导弹艇上，班克，所有官兵都手心捏汗，紧张做着战前准备，就算死亡，也要拉着一艘驱护舰垫底。
很神奇地，直升机并没有“看见”导弹艇，一直向东飞走了。班克恍悟，022型导弹艇具备强大的隐身能力，过往的演习均证明，该导弹艇暴露的概率非常低。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约翰牛根本没想到海面上会有杀手，他们唯一的担心是来自海底下的威胁——潜艇。大秦拥有数量不祥的元级潜艇，触角可伸至东非沿岸。那架直升机奉命执行反潜任务，对浅海地区连看都没看。
“雷达预热完毕！”
“导弹预热完毕！”
各个岗位就绪。
“扫描，攻击！”
022导弹艇迅速发射雷达波，根据回波数据研读，疑似敌舰位于48公里外，吨位在3500至4500吨之间，横亘在洋面上。
雷达兵马上集中能量照射目标获取反射特征。数据与大阴帝国的23型护卫舰吻合。老对手了，在亚丁湾，022导弹艇与23型护卫舰屡有交集。
“目标诸元解算中！”
“解算完毕！”
“导弹装填数据中！”
“装填完毕！”
大战前夕的只争分秒，紧张，有条不紊。
“四连发，攻击！”
命令下，四枚鹰击83反舰导弹震撼斜刺苍穹，那红彤彤的尾焰灿烂着一种强劲的力量。
猎物显然被突如其来的雷达波吓一跳，虽然立刻采取了一系列应急措施——干扰和机动。奈何仓促间失了先
手，距离又太近，干扰毫无效果，至于机动，不值一提，庞大的战舰非汽车，提速过程相对漫长，而导弹飞行40多公里只需要百多秒。
至此，班克上尉松了半口气。憋着的另外半口气是为敌舰的反击。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既完成目标又保存自己固然再好不过。
令他振奋的是，运气好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担忧中的敌舰搜海雷达波迟迟未见踪影。或许敌舰全神贯注于拦截四枚掠海飞行的鹰击83，又或许敌舰准备失措，搜海雷达岗位渎职。总之，没有反舰雷达朝导弹艇飞来。
时间分秒流逝。班克紧盯雷达显示屏，四枚鹰击83迎着敌舰发射的防空导弹迅猛突防。在两批导弹交叉之时，班克等人心头一紧，忘记了呼吸。再定睛一看，鹰击83威武！只一个白点半途夭折，其余点尚存，继续扑向目标。
过十数秒，又消逝一个白点。应该是敌舰的近防系统发挥了作用，但是无关紧要，鹰击83与猎物是那样的近，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她们“亲吻”23型护卫舰了。
果然，雷达显示，鹰击83代表的两个白点一前一后与猎物重叠。
“击中了！”
整个导弹艇官兵发出由衷的欢呼。奇迹由他们创造，当然骄傲。
“上尉，补射吗？”武器操控员兴奋地等待舰长的指令。刚刚只用了一半的导弹。
班克警惕地望望发白的天空，脸上的兴奋色褪去，“不必了，转向冲滩。”命令干脆有力。鹰击83大个子有大能量，一枚可重创4000吨的舰艇，23型的满排刚好4500吨，两枚够她受的了，重伤残废必须的。现在最担心的是来自直升机的报复，而且导弹艇的油料告急，必须尽快靠岸，否则最终难逃困死在茫茫的大海上的厄运。
这一转向，仿如抽奖轮盘，竟然中了头奖。
向西驶出十数公里，眼尖的水手惊喜发现一艘大型舰艇的身影，舰艇正在紧急收锚启航。在其身边围绕着数条驳船，看样子像作鸟兽散的节奏。
好家伙，补给舰！
梦想成真，班克有被天掉馅饼砸中的幸福感，幸福得晕乎晕乎。补给舰上，袋鼠国国旗迎风招展。
“上尉，打不打？”导弹艇上还有4枚鹰击83，可问题是大秦尚未对澳大利亚宣战。
班克决定笑纳。花旗国有很多狗，袋鼠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与汉龙国相隔十万八千里之遥，却屡屡叫嚣受到汉龙国威胁。此番又明确表态支持花旗国对大秦的军事行动，补给舰现身此地，不用问一定是为欧洲八国联军运送物资，如果放过她，这王八蛋迟早去孟加拉湾祸害大秦。
四枚鹰击83欢乐出击，直取大约10公里外、防御能力薄弱的补给舰。
班克在望远镜里欣赏澳洲官兵的各异表现。他们有的选择战斗，操纵机枪配合两座“密集阵”拦截来袭导弹，有的选择跳海逃命。
“密集阵”的金属风暴拯救不了澳洲人，跳水也挽救不了。四枚鹰击83全中这艘满排18000吨的“成功号”补给舰。“密集阵”打碎了一枚冲在最前头的鹰击83，殉爆的鹰击83化作数千块破片横扫甲板上的建筑和生命，卷起重重血色迷雾。这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三枚鹰击83从吃水部位扎入补给舰体内，释放惊天动地的能量，能量涌动突破甲板，连续三团醒目的气浪夹杂着无数碎片冲天而起，庞然大物明显脉动了一下，荡起数圈超过一米的海浪。
然而，灾难才拉开帷幕，重头戏接踵而来。“成功号”上载有数千吨柴油和数百吨航空煤油，爆炸击破了油料仓，导致油料大量泄露。漏油遇上火星瞬间点燃，产生二次爆炸，特大爆炸。
从班克的角度望去，“成功号”所在，一条耀眼的火龙瞬间生成，将其吞噬，甚至附近逃得慢的几条驳船亦未能幸免，纷纷陪葬。
“成功号”应声断成数截，沉没。海面上，涡流生成，席卷一切漂浮物，包括被震晕在水里的官兵……
班克半晌才放下望远镜，呆呆冒出一句：“但愿我们以后不会被抓住。”
惨烈，太惨烈。易地而处，怨恨可想而知，一旦沦为俘虏，必被割小JJ。
担忧的基础似乎正在形成。班克见到了若隐若现的海岸线，也听到了枪炮声，随着距离的靠近，动静越来越大，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班克开始犹豫是否要登陆。岸上在激战，而他以及十数名部下的手里合计只有一把手枪和四支81杠。
一架直升机的到来让决定变得清晰。早上相遇的那架直升机从海洋方向折返，估计被两艘军舰的惨状激怒了，恰好逮住022导弹艇，于是弹雨横飞，追着导弹艇狂扫。
重机枪子弹耕犁海面，所过之处溅起一道道水幕。导弹艇飘忽左右，末路狂奔，舰上唯一的防空武器——一门30毫米机炮因为位置靠前，无法反击身后的直升机。
班克焦虑之余暗自庆幸，至少直升机并没有携带反舰导弹，否则导弹艇早完蛋了。
“掉头，掉头，干掉它！”
鱼死网破的博弈，若要逃出生天，除却击落直升机，别无它途。
可惜导弹艇的灵活性难比直升机，待她转向，直升机早绕到她背后。
啾啾啾！
哒哒哒！
双方对射，生死决斗。
一串子弹从舰艏掠过舰艉，摧毁机关炮，撕裂甲板，破碎舰岛，打穿发动机。导弹艇失去动力，随波逐浪……
舰岛里，雷达兵老孟的左手断成两截，血肉模糊。整个人痛得发狂翻滚哀嚎。
“卫生员，卫生员，快，止血，镇痛剂。”班克搂着老战友，喊声充斥撕心裂肺。
“卫生员！”又喊一遍。
“上尉，卫生员牺牲了。”一名水手抱着医药箱爬过来。
班克一愣，默默接过医药箱，打开，抖索着取出药物和绷带。
水手为老孟注射了一针镇痛剂，然后协助班克包扎伤口。
这时，通讯兵神色凝重匍匐靠近。“上尉，敌人限令我们一分钟内投降。”
班克爬起，举望远镜观察。直升机悬停在数百米外低空，机身打横，舱门敞开着，一挺重机枪杀气腾腾指向他。
“投他个屁！告诉他，大秦只有战死的军人！”战友鲜血激发班克的血性，豪气干云。
通讯员迟疑。
“孬种！快去！”
“是！”
敌人对拒绝作出回应，重机枪喷射火链，密集如蝗群的子弹扎入导弹艇，大肆破坏。
班克做好了心理准备，背靠一块铁板，抱着晕死过去的老孟面等待最后一刻。
轰！
如幻觉般，耳膜震动，殉爆了吗？要见阎王爷了吗？咦？不对！艇身还在晃动，自己也完好无损，倒是射击停止了。随即反应过来，声源在外，直升机所在。
惊喜抬头，威武的直升机已然落下，搁浅浅海区，露出半个身躯燃烧着熊熊烈火。
谁？难道遭雷劈了？
老天沉默。世界一片静悄悄，除了海浪声。
岸上的战斗不知何时结束，一艘快艇划过来，船上搭载着两名武装人员。
班克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来者黄种人，大秦海军陆战队军装。
“兄弟，有你这么迎接救命恩人的吗？”来者笑指班克那可怜的几条人枪。
班克令人收起武器，伸出友谊之手：“大秦国海军亚丁湾支队导弹艇中队长，班克上尉。”
来者与他友善握手，也自报门面：“你好，班克上尉，你得管我叫长官。大秦海军陆战队驻索马里基地山丹少校。”
“少校，刚才那架直升机你们击落的？”
“小意思。还得感谢你干掉约翰牛的护卫舰，否则我的偷袭之战就要变成一锅夹生饭。”
“彼此彼此。”
“哈哈。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有无兴趣随我上岸打游击？”问话的用词，命令的语气。说着，扔一把突击步枪给班克。“见面礼，AR70，新鲜缴获的意大利货。”
“遵命，长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