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爷若是放心不下。也可以派人留在山庄服侍小姐。”月月脸上的笑容虽然很轻很浅,但是即使是这淡淡的一点儿也能笑进对方的骨子里。
头上乌云压得厚,但是雨点可不大。被月月拖到身后的清和眼瞅着雨点啪啪地砸了下来,连忙拉了了月月的衣袖:“少爷,下雨了。”
“嗯,去吧。”月月没回身,只是轻轻吩咐一声。
清和偷偷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苗小玉,迟疑道:“可是这里……”
“苗老爷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刚才只是误会,是吧,苗老爷?”月月顺着清和的顾虑,反问向了一脸彷徨地苗筠卿。
见好就收吧,他们没弄清楚状况就闯了进来,确实有点儿好说不好听。还好自己没穿朝服,否则月倾城要是真告他个强闯民宅,这张老脸以后可有的看了。苗老爷想得似乎有些多了,等他想完了,雨也淅淅沥沥地大了起来。
“玉儿啊,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身子弱别淋病了,今晚就留在山庄吧。好好想想爹的话,想想爹的苦衷。”先仰起脸假装看看天,苗老爷意味深长地交待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非打不可得火气。
苗小玉抬起一双泪眼,刚要说话,却被月月抢在了前面:“苗老爷请放心,在下一定会悉心劝导小姐的。”她看的清楚,那泪眼蒙蒙下依然是不服气的倔强。
“嗯。”苗老爷哼了一声冷腔,收起戒尺,一转身,朝着来路就踱了回去。途径苗二爷的时候还不忘使个眼色,至于什么样的眼神月月看不到,反正苗二爷是压着怒火跟上苗筠卿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二位大人慢走。庄上事务繁忙,请恕月某不便远送。”月月微微一抱拳,冲着那两道骄傲的背影朗声说道。
苗小玉怔怔地看着远方,眼前是模糊一片,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反正就是眼睛酸,鼻子酸,心里更是酸溜溜地。
雨越下越大,月月赶忙将扇面遮到头顶,无意间,眼角余光竟然瞄到了身旁的清和,顿时绣眉一蹙:“还不快去!”
清和连忙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朝后院跑去,直到看见苗小玉转头望向自己的眼眸时,他才安下心来。脚下却踩得更欢了,溅起的雨水几下就打湿了裤管。
“苗小姐别淋坏了身子,快回房吧。”月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扶起苗小玉。
“月公子……,给你添麻烦了……,我,我还是随我爹回去吧……”小玉不敢抬头,瞧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裙,顿时羞愧得想要钻到地底下。
“你想通了?”月月歪着脑袋想要去寻苗小玉的神情。
“我,我回去吊死我自己。”决然的一句回答就这样话轻轻柔柔地捏碎了一地的伤心。
月月心中一惊,连忙安抚道:“千万不能这样想,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这样吧,既然月某遇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我来帮小姐想个法子脱身可好?”是敷衍?还是她真的有办法?其实月月自己也说不清,她只是从心里不想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死了。
“月公子,你有办法?”小玉忽地抬起脸,一双饱含秋水的眼眸此刻突然神采奕奕。
“你信我吗?肯照我的话去做吗?”月月将纸伞遮在小玉的头上,轻声问道。
“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女子坚定地点点头,眼角的涟涟泪水也终于渐渐停息了。
“好,那你什么都不要想。回房好好休息。”月月狡黠地一笑,她在苗小玉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淋在雨中的狼狈。
“啊?只是这样吗?”小玉不敢置信的望着月月。
“就是这样。”雨水打透了折扇,月月干脆搀起苗小玉,在雨中跑了起来。
小小的两对莲足轻巧地踏在泥水中,激起一阵羞涩的心跳。
想是下雨的缘故,还没到晚上,天色就已然沉得如同掺水的浓墨。月月握着一块方巾,对着铜镜一绺一绺地擦着头发,双唇嘟得老高,眼神还时不时地瞥向镜中的白衣男子,若不是顾忌他在,真恨不得洗个澡。
“你要是真把她送回去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力气了。”慕容云海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望向背对着自己的月月。雨水打透的衣裳一寸一寸地裹出她玲珑身段,墨发从白皙的指间淌下,化作丝丝缠绕正将自己一步步地向她拉拢。
“那依你之意……”月月手下一滞,却见镜中男子已然站在身后。
“把这个给她服下,等苗府上门再来要人的时候只要周旋得当,一样会得到你预期的效果。”说话间一包药粉递到了月月的身前。
接过来轻嗅一下,月月登时心中了然,服下这药苗小玉会烧个几天人事不省。唇角微微一挑,将药包重新折好,一面折,一面说道:“只怕苗老爷已经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就范了。”
“苗筠卿?我有很多方法让他来不了?只要苗筠络敢带着铠甲侍卫找上门,我们就有九成把握。”他的声音很轻柔,丝毫不带一点杀气,可是落入人的耳中,听得心中却隐隐的有些发寒。
“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呢。”月月轻轻一笑,转回身将药包塞回了慕容云海的手中。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握住她的手。慕容云海捏着月月的细腕,贪婪的将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锁进掌心。
啪地一下药包掉在地上,很轻的声音却惊得月月慌了神。他怎么了,为什么在她回来之后会如此频繁地对自己示好。
“我去看看苗小姐。”月月挣开了慕容云海的手掌,束起长发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男子一把拉下月月的手臂,刚缠了一半的青丝哗地一声垂落下来。
“先换件衣服,别着凉了。”慕容云海的目光看上去好奇怪,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一瞬不瞬的,定定地看着月月的脸。
他的眼光好烫人,烫得月月都不敢正眼去瞧,只好垂下脸,默默地点点头。
松开月月的手臂,慕容云海撑起一把纸伞走出了房间。
“楼主,您千万别着凉了。属下去给您取件披风吧”守在凉亭里的清和但见慕容云海也登上了亭子,立刻走上前去见礼。
“不碍事。”男子轻轻地吸了吸湿润的空气,清清淡淡地答了三个字。夏天的雨不会凉到哪里,但是他的身体竟隐隐感觉有些受不住了,这种感觉让他害怕,他不能说,于是,强迫自己忍住。
房间里没有灯光。月月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掩门,回头,一阵百合香立刻冲入鼻腔,缭绕之中隐见床榻上蜷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苗小玉睡着了。
帮小玉掖了掖被子,月月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轻轻的雨声和着女子的呼吸,偶有嘤咛传来,似哭似泣。
坐到雨停,坐到入夜。坐到月儿冲出层云,坐到门口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然后门被人缓缓推开,一股久违的胭脂甜味儿冲淡了百合香。
“呀!”宁无香惊呼一声,慌忙用手遮了双唇。
“妈妈,近来可好?”月月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片洁净的美好。
“月,月公子……”宁无香紧张地向后倒了几步,竟然一不留神退出了门外。
月月面带笑容,紧跟上宁无香的脚步也出了房门。
一个逼,一个退,厢房又在院子的最角落,不大一会儿,宁无香就感觉后背贴上了湿凉的院墙。
“姑娘,有话好说……”眼瞅着无路可退,宁无香一咧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说。”月月又往前凑凑脸,轻声笑道。
这般温柔的声音顿时唤起了往事的记忆,宁无香后脑紧贴在墙壁上,那凉意倏地一下就降到了脚后跟。
“妈妈好厉害,才出了红鸾坊就进了一品府。”月月慢慢的说,每个字都在唇间辗转了一番。
“不敢,不敢……”宁无香的声音开始颤抖。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想到我要问你什么了,是我一句一句浪费唇舌的问,还是你一块儿都招了。”月月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她料到苗老爷一定会派人来,也料到派来的人会是宁无香,所以特意安排了人在庄外守着,以便指引她到苗小玉的厢房来。
闻听此言,宁无香连吞了两下口水,紧接着眼珠一转,,立刻换上副笑脸:“小祖宗啊,我到苗府没几日,什么也不知道——”感觉腰间一凉,最后一个字登时跑了音。
“说!”月月冷冷的声音比搁在宁无香腰间的短刃还要冰寒。
“明、明天靖王府来。来下聘,据说靖,靖王爷也会来。”冷汗刷地湿透了后脊,宁无香不仅双腿打颤,舌头也跟着打起颤来。
“他倒挺给面子啊,难道他与苗府有什么渊源?”月月收了收短刃,继续问道。
感觉腰间一松,宁无香顿时软靠在了墙上,无力的答道:“听周管家说,好像是来商量什么天子管家的事情……”
完了,她为什么这么倒霉,每次遇见这个妖女都落不得好。这不,她才在苗府安定下来,靖王就找上门了,她还没收拾完跑路的东西就被苗老爷逼上了背月山,现在别说想跑了,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