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这一声亲切的“大姐”称呼,在那站街女听来,是如此地体贴与激动。
她自从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以来,便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冷漠,甚至在称呼上,也是那种不堪入耳的代名词。
现在,看到文青如此真诚,这让站街女心中感动不已,仿如突然间就找到了亲人一般。她点了点头,让小洁一人在家里玩,便开门随文青走了出去。
文青之所以要邀她出来说话,目的就是为了要避开小洁。
虽然说小洁还是个孩子,但他看得出来她是个懂事的小家伙,一定能够听得懂大人说话的内容。他不想破坏一个妈妈在女儿心中伟大的形象,因此,只能这样做了。
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街巷里,站街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似是在等待文青的审讯一般。
“大……大姐,对了,我叫文青,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场面十分寂静,文青只得先开口,借着这句话打破这种令人难堪的沉寂。
“我……我姓吴,像我这样的女人,是没有名字的。文……文先生,你如果还看得起我,就……叫我吴姐好了。”
那自称吴姐的站街女一直低着头,神情中写满了紧张与颓废。
“恩,吴姐,你也别叫我文先生了,听上去很是别扭的。不如就叫我小文,或者青子吧!”
文青依旧温言说话,用以打消吴姐心中的自卑与不安。
见到吴姐的情绪慢慢地恢复自然,文青略作了一番思索,便沉声说道:“吴姐,我见你这样生活也不容易,而且也……”
他后边的话本是想说“不光彩”,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得强行忍住,说道:“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东华事业做得很大,名下也有产业。不如,我介绍你去他公司里去上班,至于工资嘛,我可以让他相应给你照顾点!”
文青并非冷血之人,既然让他看到了吴姐生活的艰辛之处,他当然就不能袖手不管。
本来想到可以让她来自己的农庄上班,但又怕她尴尬,便想到把吴姐介绍到张少白的饭店里去,虽然薪资比不了她目前的收入,但足够她母女俩生活了。
“谢谢你了,青子兄弟!可是,我……不能!”
文青满心以为自己这样说,吴姐一定是会作考虑的,谁成想吴姐听罢,却是径直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应。
文青很是无奈,他本意是看在可怜的小洁份上,想拉这位失足的女子一把,但她既然无意,自己也便没了办法。
他苦叹一息,不好再说什么。
吴姐似是从文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也低头沉声说道:“青子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很看不起我这种女人,认为我很下贱,对吗?”
说到此处,她猛然抬起头来,将下唇咬得几乎出血,双眼中溢动着滚烫的珠泪,却是没能滴落下来。
吴姐强忍着满腔的泪意,神情很是苦涩,似是自言自语道:“是的,我的确是个下贱女人,我自甘堕落,我让我的女儿蒙羞了。可是,我这样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了我的女儿,我不得不这样做,也只有这样做!”
她说到这里,神情越发激动起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嘶叫着,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不得已的苦衷?”
吴姐的反应,令文青很是愕然。他定神向她看了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慢慢地说。
“小洁她得了重病,我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才能救我可怜的女儿!”
从文青的眼神中,吴姐看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真诚与信任。
当下,便努力地调整好了激动的情绪,缓缓地将自己的悲惨遭遇,悉数告诉给文青。
原来,吴姐一家都住在东华市下属的一座小县城中,小日子虽然只能够全家的温饱,却也是其乐溶溶。
本来,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颇令人羡慕的。可是,谁又能想到,一场突期而至的大灾难,却是如一场风暴般,卷袭了这个可怜的家庭。
年前,吴姐的女儿小洁因为发高烧而住进了医院,却意外地查出了患有白血病,除了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还必须要找到配型合适的骨髓移植,才能挽救小洁的生命。
这场灾难,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在经过血型化验时,竟然发现小洁与其父亲不但骨髓配型不成功,更是全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对于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小洁的父亲难以相信,大声质问了吴姐之后,吴姐见纸包不住火,这才透露了一个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原来,小洁竟然不是其丈夫的亲生骨肉!
这样的打击,更是险些让吴姐的丈夫发了狂,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便弃无助的母女俩而去,离家出走,撒手不管了。
吴姐找不着丈夫,但女儿的病还必须得治。无奈之下,她只得变卖了家中的所有财产,但这些钱却还是远不够女儿高昂的医疗费用。
走投无路之下的吴姐,没有办法之下,便四处借了高利贷,联系上一个合适的配型,带着女儿来到东华的大医院。
但女儿的医疗费用总额加起来,最低也需要六七十万,吴姐虽是四处借高利贷,但还是没能凑够数字。
无奈之下,吴姐只得想到了做这种行当,为女儿凑够治病的钱……
听罢吴姐的叙述,文青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紧紧地纠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孱弱无比的女人肩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更为她这种执着而又伟大的母爱而震撼!
“对不起,吴姐,我……”
看到吴姐说完这一切时,早已泪流满面的样子,文青更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刺痛。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必须要拉这对可怜的母女一把。
“没,没什么,这,也许就是我和小洁的命!老天爷这是要惩罚我年轻时的冲动,这是报应啊!”
吴姐抚干脸上的泪痕,满面认命之色。
“不,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老天爷。老天什么时候又曾开过眼?只有自己去抗争,才能摆脱恶运!”
看到她满面神伤,文青心中大恸,突然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问道:“吴姐,小洁的医疗费用,还差多少?”
吴姐神伤地摇头说道:“医院里给我算过了,杂七杂八的费用加在一起,最低要六十八万。可是,我现在只有十多万……”
“这么说,还差五十多万是么?”文青急切地问道。
“是的!”吴姐点了点头。
“好!”
听到这里,文青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抓住吴姐的手,沉声说道:“吴姐,我一时出来急,身上什么都没带,你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
说罢,他也不管吴姐面上会有什么反应,便折转了身子,狂奔回去取钱。
留下吴姐一人错愕地看着文青离去的背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名叫文青的年轻人,自己与他也仅是初次见面,他为何肯这样帮助自己?
难道,真的如算命先生所说,他就是救自己于危难中的贵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