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实在是没想到你能来,今天真是,谢谢了......哦,海大哥,这里有十三万,你先拿着,我会尽快把剩下的七万还给你的。”
说实话,对于海二春能在这种关头出现并且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现金,柯小闻是没有心理准备的,虽说对方曾表露过要帮助她的意思,但由于没办法给出等价的利益交换,柯小闻当时就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即便如此,海二春还是来了。
“还钱的事不着急,我光棍儿一条不用养家,暂时也没啥用钱的地方,等你宽裕了再说吧,再说老头子那边花销也不小,你手里总得留两个。”
海二春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起来,套房不算小,看得出来,这间小小的公司已经被债务拖累的不堪重负了,工作环境有些杂乱,里屋办公桌上空了一大片,不难猜出,那里原先应该摆着一台电脑。
“嗬,海大师还真是阔气,二十万被你说的简直跟二十块一样不值一提,小闻承了你这么大的人情,你准备让她拿什么报答?”
虽说姓海的帮他们解了围,但屈良才的心里并不舒服,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可不相信这个曾经把他们整的焦头烂额的小子会如此好心,在屈良才看来,海二春的做法完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老屈,好好说话,你别这么冲,人家毕竟帮了我们。”
眼见气氛不对,柯小闻赶忙开口,她大概猜得出屈良才的想法。
“人家帮的不是我们,是你”
“你!”
“......我去看看老爷子,先走了。”
冷冷甩下一句,屈良才迈门离去,留下柯小闻站在那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位屈老哥对你还挺在意的,这明摆着是吃醋了啊。”
对于屈良才的态度,海二春全不在意,这个人的水很浅,一眼望到底的那种,不值一晒。
“不开玩笑了,再次谢谢你的帮助,那个......关于古镜的事情,等任伯伯恢复意识我会尝试着向他询问一些,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
不用想也知道,海二春最终决定出手,八成还是对古镜的事情不死心,柯小闻也不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索性直接说开了。
“那就多谢啦,任老伯那边儿也不着急,等他情况稳定了再问也不迟......哎对了,你是怎么找到那帮放高利贷的?”
海二春一边问话,一边在房间里逛达,客厅的墙壁上挂了不少锦旗,还表着几幅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书法感谢信,在墙角的玻璃壁橱里,摆着一些合影,其中一张里面有三个人,柯小闻在左,屈良才在右,中间站着一个老头儿,三人笑的格外灿烂。
“哦,你说光哥他们吗?就是在医院里碰到的,那是任伯伯第一次转入ICU病房,”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但柯小闻还是很干脆的回答了,见海二春的视线停留在面前的照片上,她顺带着提醒了一下:
“喏,站中间的那个老人就是任伯伯,照片是去年照的,唉,老头儿身体一直硬朗的狠,真是世事难料。”
海二春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却没有接柯小闻的话,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借高利贷的那帮人身上。
“是那个叫光哥的主动找你的?”
“嗯,那天我交完住院费,就开始为接下来的后续费用发愁了,你知道的,ICU就是个销金窟,一周下来随随便便就是六七万,我跟老屈办的这个安度公司,一年的纯利润也不过一二十万,根本顶不住。”
说话间,开水烧好了,海二春大老远跑来救火,柯小闻总觉得得做点儿啥,最起码给人泡杯茶。之前的某个客户送了一包“二十年普洱”堪称绝品,还没拆封呢,柯小闻一直留着没舍得喝,屈良才要看一眼她都不给,当下却是眼都不眨一下的给二春沏了一杯。
“哟嗬!好茶!香!呃,你接着说。”
接过茶杯提鼻子一闻,海二春当即赞不绝口,除了抽烟,品茗算是他的第二嗜好了。
“哦,嗯......就在我为医疗费发愁的时候,有个男人凑过来问我是不是缺钱,他说他们可以帮我救急,还说可以免抵押一次性放贷十万,利息跟普通高利贷一样,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这是光哥给我的名片,喏。”
说着,柯小闻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做工相当考究的卡片,看上去比普通的街广告卡讲究多了。
“程光,天顺信贷公司副总经理,嗬,副总亲自出门拉生意,这倒是不多见,这张名片能留给我吗?”
对柯小闻来说,这张名片就是噩梦的开端,看见就犯怵,哪有兴趣留着,见海二春想要,她当即点头。
“行了,你的麻烦没了,我的事也办完了,咱们保持联系吧,如果任伯父那边有消息,还请柯小姐跟我知会一下儿,我就先走了。”
把茶喝完一抹嘴,海二春起身告辞,大恩不言谢,柯小闻也没有再说更多客气话,把二春送到电梯口,两人就此别过。
她站在窗边一直目送着海二春走出小区大门,看了半天,却并没见到对方的车子,就在她诧异之际,只见海二春冲着马路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靠了过来,柯小闻心中一震,一个让她鼻子发酸的猜测浮上心头。
......
“我说大哥啊,你就嘴硬吧!为了给那个姓柯的丫头还贷款,你丫连车都卖了,还说不是喜欢人家,我信你我就是头猪!”
自打两天前海二春把车卖了,赵左的嘴就没闲着,嘚嘚嘚的没完。
“你本来就是头猪啊。”
二百四闷声闷气的接了一嗓子,情绪也不是很高,现在没车了,他跟赵左被逼无奈,一人买了一辆自行车,出去跑业务全靠俩轮子蹬,效率降下去,饭量提上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闭嘴,跟谁一头儿的,我们是司机诶,你见过没车的司机吗?”......
“都安静会儿,我问你俩,查的咋样了?”
喝阻赵左的抱怨,海二春叼着烟蜷在沙发里问道,仔细观察,他的烟已经从七十块的软中华变成了二十二块的玉溪。
“还嘚瑟呢,泡妞儿没底限,啥时候穷到捡烟头你就不嘚瑟了......”
赵左骂骂咧咧小声嘀咕着,被海二春瞪了一眼马上答道:
“......呃,都打探清楚了,人民五院一带确实有两家放高利贷的,主要放债对象都是去瞧病的人家,不过,那两家信贷公司都没有叫程光的人,而且平时在医院附近拉生意的也都是公司里的小喽啰,像副总这种级别的大佬是不会轻易出面的。”
汇报完,赵左踢了二百四一脚,后者作势要打他,同时开口道:
“大师,那个叫程光的人我去查了,他们的公司的确在石河子路,我说要借十万,结果他们让我拿车或者房子做抵押,说什么没有抵押不可能一次性放这么大数儿给我,我问了逾期没能还款的惩罚措施,他们说按规矩打滚儿,但没提翻倍的说法。”
“果然是个局,明白了,那帮人原本就是冲着柯小闻的铜镜去的,哈哈哈,真是山不转水转啊!正愁着没人告诉我铜镜的事情,就冒出这么一帮可爱的人来,既然贪图别人的东西,那肯定是识货的主儿了!”
摁灭烟头,海二春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抱着胛在客厅踱来踱去,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没憋着好儿。
依着海二春的思路,程光这帮人,要么自己懂行,要么就是背后有懂行的人指使,至于是哪种情况,就需要他亲自出手验验货了。
......
当天晚上,刚过十一点,海二春蹬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晃晃悠悠来到石河子路85号,这是一栋外形中规中矩的写字楼,楼层不高,正门外横七竖八的挂了几块牌匾,基本都是楼内公司的名牌,此时整个大楼已是关门闭户黑灯瞎火。
石河子路地处江云市的四环,既不是商业区也不是住宅区,所以入夜之后少有路人经过,来往的车辆也是匆匆驶过,这便给海二春的行动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把自行车往路边栅栏上一锁,海二春踱着步子在楼前溜达起来,一面逛一面低着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如此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终于在距离楼门右前方七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望着脚下这块与别处丝毫无异的水泥地,海二春在心神中问道。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跟炁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连炁流结点都看不准,你娃还算个屁的外道风水师。”
通仙的声音极为惫懒,听上去压根懒得理会海二春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不过也无妨,既然他这么说,就证明二春已经找对地方了。
海二春的脚下并不是普通的水泥地,因为在这个位置的正下方一米处,便是石河子路85号大楼的奠基碑。通常情况下,这些埋有奠基碑的建筑都会以碑体为核心,形成聚财集福的炁场,作为祥和畅顺的核心和结点,奠基碑的重要性自不必赘言。
“那就......先委屈委屈你们吧。”
看着牌匾上其他公司的名字,海二春略带歉意的从挎包里翻出一沓火纸,而后又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这把刀是他特意让二百四去废品站淘换出来的。
只见他单手捏剑指摁在掩埋奠基碑的位置,阖目唱诵起来,片刻后,以其指尖点中的位置为圆心,一道暗金色的符纹禁制浮现而出,亮光持续了数秒,然后缓缓渗入地面。
做完这一切,海二春将火纸点燃,铺放在掩埋奠基碑的位置,再用杀猪刀压住,如此烧了大概三四分钟,地上只留了一把刀和一堆纸灰,二春把刀捡了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红布裹紧,放回挎包里,随脚踢散地上的纸灰,四下看了一圈,旋即吹着口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