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嫂连忙上前去扶凌桃夭,心疼地说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少奶奶的身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摔倒在地凌桃夭身上各处都传来疼痛,伤口反而是最没有感觉的地方了。刚刚生下孩子就被剥夺了母亲的权力,凌桃夭在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神经已经脆弱地不能再受刺激,她猛然跪了下去,哭着求站在自己面前,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单修哲……当是我们离婚前我的最后一个请求,你让我见孩子一面吧……只要一面,我立刻乖乖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
“我知道是我该死,是我害死了小然……可是你让我见一见我的孩子啊……那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里的肉……求求你……求求你……”头撞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却还是砰砰直响。每一下,都撞在单修哲的心上。
外面的风一下子暴虐起来,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地,让人心惊胆战。
胡嫂看见这一副景象,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原本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少爷爱少奶奶,可是打心窝子里疼,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只要是个少奶奶,小少爷有关联的东西,都是少爷亲手置办,不让别人接手。加上古灵精怪的小然少爷,这幢大得离谱的别墅倒也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让她这个孤家寡人的老婆子都感受到了温暖。
可是自从宫洺少爷的葬礼之后,两个人的气氛就变了,少爷再也不跟少奶奶说话,只是循例对未出生的小少爷关心一下,和少奶奶变得像陌生人一般。少奶奶嘴上不说,可是私底下偷偷抹眼泪她都看见好几遍了。
现在小然少爷也不在了,家里连笑声都没有了。现在两个人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感叹生活如戏啊。少爷也不知发什么疯,对少奶奶如此狠心,当了妈的哪能连自己孩子都不让见呢?
凌桃夭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爬过去,抱住单修哲的腿,姿势前所未有的卑微:“单修哲……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让我见孩子……我的孩子……”
“噗!”最后的话结束在一口鲜血里,凌桃夭缓缓地倒下去,身下,已是鲜血淋漓。单修哲忽然之间浑身冰冷,那双黑夜似的眸倒映出鲜艳的红,让原本就暗色的羊毛毯变得艳丽无比。
“桃子——”
凌晨,开着房间的床透进来一股雨后的清香,带着泥土特有的味道。树叶还挂着水珠,狂风暴雨过后,花园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花断枝,看上去萧瑟不已。而秋雨过后的寒又加重了一层,让站在窗前的单修哲尝到了初冬的冷。
李医生从房间里出来,将医疗设备收拾好,正好就碰上了刚从书房走出的单修哲,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单修哲,我是一个妇产科医生,并不是你的家庭医生。凌桃夭她受的是外
伤加心伤,我没本事医。”她把药箱关得砰砰响,没有好声气。
“李医生,她怎么样?”单修哲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语气冷淡,仿佛空气,轻飘飘的。他站在那里,恍若要消失一般。他的眸里,有一种东西在涌动,但是是什么,李医生不知道。
“做完手术才几天就淋了一夜的雨,你觉得她能好?”李医生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是他们的事情,她再怎么看不过去,到底也是个外人呐,“伤口裂开,而且因为浸泡雨水而受到感染,我刚给她吃了抗生素,处理了一下伤口,现在她睡着了。”
她苍老的眼扫过单修哲,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刚刚经历了儿子离世的打击,现在又被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对待,恐怕凌桃夭一定伤心万分吧。
“单修哲,我有必要告诉你,凌桃夭现在的身体,恐怕以后没有办法怀孕了。”她在孕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且流过产,怀孕的时候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如今早已到了虚不受补的地步。
一个人的身体损害到如此程度,哎……
单修哲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沉沉的眸望向李医生:“你说她,不能怀孕了?”
“我之前早就跟你说过,凌桃夭的身体很弱,怀上这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早产淋雨又接受到打击……”李医生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单修哲整个人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脸色浓黑,双手紧握成拳,她终于把话给刹住,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吧。”
单修哲真想哈哈大笑起来,照顾?他还能怎么照顾?有些事做出了就不能回头了啊,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可能在一起?何况,现在他也是身不由己……
凌桃夭醒来的时候,窗帘正好被风扬起来,湿粘粘的风吹在她脸上,让她不自觉地清醒了不少。这个房间……好像是单修哲的客房。现在连住房都不让她进了……她苦笑。
正想下床,单修哲开门进来,她下意识地就把身子往床头瑟缩了一下。单修哲眸中的惊痛一扫而过,他站在门边,并没有想到再进一步的意思。
“我把离婚协议书重新起草了一份,你看一下吧。10%的单氏股份,一套别墅,还有城西那边的不动产,这样的条件够了没?”
单修哲就像在酒场上谈生意一般,话语流利,咬字清楚。
凌桃夭直直地看着她,只问了一句:“孩子的抚养权呢?”
“孩子你没有权利跟我争,”单修哲眼眸一冷,语气也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他姓单,以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单修哲!”凌桃夭声音沙哑地吼叫起来,“你凭什么剥夺我身为母亲的权利?!你凭什么?!!”因为这大吸气,伤口又不听话地疼了起来。凌桃夭捂住伤口,重重地呼吸了几下。
她已经低声下气到这种程
度了,跪下去求他,连半点尊严都不要,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不是曾经把爱挂在嘴边的么?他的爱,是说没有就可以没有的吗?为什么他可以变得这么快?当初因为小然的事情对她冷淡,她可以不计较,可是他怎么可以连这个孩子都抢走呢?
“凭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凭你不配当一个母亲!”单修哲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眼眸似刀,“如果你现在签字,我还可以让你以后不定期地见他一面,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见他。”
凌桃夭猛地顿时了,她望向单修哲,轻声问道:“你肯让我见他吗?”
“只要你签字,”单修哲有些不耐烦,“你应该清楚,就算你想和我打官司争抚养权,你也是没有一点胜算的。无论是条件和环境,你都给不了孩子。”
凌桃夭垂下眼帘,沉默半晌,空气里的沉默肆虐,舌尖上的几个字在凌桃夭嘴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吐了出来:“好,我答应你,我和你离婚。不过,我现在就要见我的孩子。”
“好,我把孩子带过来。”单修哲转身,消失在门口。在走廊的尽头,他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睫毛低垂,深深的看向凌桃夭所在的那个房间,那种目光,深沉地恍若深处的大海,没有阳光,堕落在黑暗里。
他这一辈子,做过不少残忍的事情,这一次,大概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让他痛不欲生的选择。
房间一下子由刚才的剑拔弩张变得清静下来,凌桃夭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她要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心脏激动地快要跳出来,她慌忙下床,开始四处照镜子,自己这副虚弱难看的样子不能让孩子见到,她一定要变得漂漂亮亮的,让她的孩子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她。
不行,要洗个脸,梳一下头发。凌桃夭连忙跑进洗手间,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因为高兴,连脸色都不自觉地红润了不少。
然后,准好一切,她就坐在床上,乖乖地等着单修哲把孩子抱过来。她等了很久,房门外一直都没有动静。凌桃夭觉得奇怪,可是又不敢乱跑,害怕惹恼了单修哲,连这一次机会都失去。
终于,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凌桃夭的笑容刚刚绽放,就看见单修哲后面跟着的警察。
她呆呆地看着单修哲,声音犹疑:“孩子呢?”
单修哲没有说话,反而是他后面的警察,亮出了身份证明:“凌桃夭,我们是重案调查科,你涉嫌利用你名下的秘书培训公司洗黑钱,这是逮捕令。”
凌桃夭的表情愈加迷惑了起来,她重复了一下刚才警察的话:“洗黑钱?我的公司?”怎么可能,她的公司清清白白,做的是正当生意,什么时候洗黑钱了?她猛地一个机灵,最近的公司一直都是单修哲在替她打理,难道……这不可能!他再怎么恨她,也不会陷害她坐牢的!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只是她还没有醒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