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连儿耸耸肩,不以为然。
她将手中的药递给李初然,“喝罢。连儿可是脸皮厚的女子,若是大人不喝,小心连儿,对大人乱来。”
“连儿自知,没有大人的手劲大,这汤药是灌不成的,那就只好……”她笑的异常明媚,对着李初然各种抛媚眼,手指还特意在唇上点了点,“只好嘴对着嘴了……”
这暗示太过明显,李初然岂会看不懂,百里连儿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蓦然间想起,许久之前他按奈不住的亲吻,女子娇软香甜的唇……
他眼眸一深,喉间不自觉的滚了滚,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眼中的女子笑容娇媚,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眉梢处若有似无的媚意,暗自绽放出来,活脱脱像是个诱人的女妖。
百里连儿见他迟迟不说话,也只是娇俏的一笑,“行了,你不必害怕,过去的事情是连儿年幼无知,冒犯了大人,连儿日后不会乱来的。喝药罢,总归是为了大人的身子好。”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她,鬼使神差的,接过了药碗。
李初然伤的是右肩,并不是手。
虽然右手抬起来会牵动伤势,但他左手还是很灵活的。
百里连儿看着他喝完汤药,也便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空碗。
她挑挑眉梢,“之前大人不吃药要喝酒,连儿不管大人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但既然连儿奉命照顾大人,那,酒水大人便碰不得,如有惹着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
男人瞥了她一眼,“你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百里连儿莫名的眨了眨眼。
有么?
她说话很难听?
之前说她说话难听,她还能认,毕竟的确是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直呼他的姓名,这会,她说话可是客客气气的,怎么就难听了?
她也没有多想,反正李初然也不是第一次挑她的刺。
她收了碗刚要出去,房门便再一次的响起。
管家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方才李初然喝了酒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伤口有什么影响。
百里连儿担心李初然的身子,这才让管家寻了大夫来。
只是李初然不怎么配合,他的唇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使唤我的下人我的管家,如今还想使唤我?”
“没有。”百里连儿朝他笑了下,笑的漫不经心。
“连儿没有使唤大人,只是,大人应该也想早一点摆脱连儿罢,只要大人早一点恢复身体,那连儿就能早一日回宫,所以,还是该及时了解病情才对的。”
男人的眉眼沉了下来,没有作答,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气氛有点怪异。
管家心惊胆颤的看了看李初然,又看了看站着与李初然对峙的百里连儿,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百里连儿示意大夫上前,李初然的眸光朝大夫扫了过去。
他那眼神虽说清清淡淡的,但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力存在,大夫登时不敢上前。
百里连儿正要说些什么,男人却是倪着她,“这是李府,不是皇宫,也不是九王府,绝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连儿没有为所欲为,连儿只是……”
“出去。”
男人有一声喝令,管家看向百里连儿,低声劝道,“连姑娘,大人近些日子情绪不大好,不如您先出去罢?”
岂止是情绪不好?
简直跟炸了毛一样!
怎么顺都顺不回来……
他不知,当初李初然在酒楼里,究竟是见了哪路神仙,回来之后性情明显阴冷狠戾了不少,连带着脾气也不如从前了。
百里连儿面上的笑终是敛下。
她不是什么圣人,忍对方甩脸色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之前忍了又忍,好声好气的与男人说话,只是男人竟这般欠扁,如此作践与她……
百里连儿冷抿着唇角,“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愿意看大夫,玥兮郡主本就不是你该肖想的人,你就是病了伤了,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人家是有夫君的人,你甩我脸色作甚,我惹着你了么?!”
管家额头上冷汗岑岑,李初然俊美的脸早已阴沉下来,凉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百里连儿上前了一步,提醒道。
“李初然,你别太过分,我百里连儿,不曾欠过你什么?!”
茶杯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清脆的传入了在场的四个人耳中。
男人将甩茶杯的手慢慢的收回,声音像是淬了冰的冷。
“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他慢慢的抬眸看向她,眸深如墨,“我做事如这茶杯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惹着我了,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确不欠他的,便是欠了,他也在那几个吻中夺回来了。
可,有一点需要明确,她可以不喜欢他,他也可以不喜欢她,转而喜欢上另一个人。
但至少,他要在自己的确喜欢上那人之后,才允许她百里连儿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不需要,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冷嘲热讽……干扰思维。
百里连儿垂了垂视线,静静的注视着,落在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的茶杯。
不过只是说了几句林雪茶不会心疼他的话,李初然便是撂下了狠话
手指一根一根的在收紧,她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向李初然,“看病先罢,等你看过病情之后,我再回来给你上伤口的药。”
她转身,交待了大夫给他诊脉之后,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管家静默了片刻,仔细的端祥了李初然的表情之后,才挥了挥手,让大夫上前,给李初然诊脉。
……
在伤势严重的时候喝酒,的确是会影响病情。
但,李初然也稍显幸运,这天气不是夏日的炎炎烈日,高温灼热,即将步入初冬的日子,气温偏低,可以缓解伤口的发炎。
大夫跟百里连儿说了上药的步骤,百里连儿都一一记下了,然后大夫还交待了几句,李初然该注意的食物,百里连儿也一一记下。
她端着纱布水盆还有一些准备要用的药物,都拿到了李初然的床边。
男人服用过药物之后,已经睡下了。
百里连儿静静的看了他好半晌,想着大夫说的两个时辰之内换一次纱布,重新上过一次药,她还是去取了一把剪刀来。
因为男人伤的是右肩,后背那边绑着厚厚的纱布,平躺着有些不舒服,所以他是侧躺着的。
百里连儿用着剪刀,小心翼翼的替他伤口上的纱布剪开来,取下,扔到了一旁。
当纱布全部取下的时候,百里连儿凝视着他肩膀上的伤口,是剑伤,伤口很深,等她取下来的时候,甚至还沾着血丝。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覆上他露的肩背,唇角抿得很紧,眼眸眨动间,轻易泛起了红丝。
男人似乎有些抵触她突如其来的触碰,微微动了动身子,百里连儿忙收回了手,然后又抵住了男人的后背,不许他平躺下来。
等他安静了,她才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给他上药。
她太久不曾替人上药过,手指一直在发颤,还没等给李初然上完了药,她已经满头大汗。
男人被她的动作弄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专注于他伤口的女人,眸色认真,一点也不曾偏移过视线,所以,也一直不曾注意他已经醒来。
她似乎很不安和紧张,唇角紧紧的咬着,秀丽的眉毛也深深的拧着,额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浸湿了额际上的碎发。
男人的唇角微不可见的翘起了唇角,但是弧度很浅,浅到旁人看不出来。
见她呼了口气,似是要起身给他缠纱布,男人的右手也顾不得会不会牵扯伤口,猛地伸出来按住了她的手。
百里连儿一惊,方才刚给他上好的药粉,有一大半的抖了出来。
她瞪向他,“你干什么,躺回去!”
男人的确很乖的收回了手,然后淡淡凉凉的看着她,“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百里连儿这会真被气笑了,“李初然你安分点会死啊,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等你伤好了我不是会离开么,至于那么多废话,还是说,你想留我在你府上过除夕?”
男人的眼眸微怔,不过百里连儿没心情注意他的表情。
她又重新蹲了下来,再重新给男人上药。
“我警告你啊,你现在归我管。最好就是安分点,我给你上药。你要是再给我捣乱,我不客气的。”
男人的眸底流动了一丝水光,墨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异色,女子的动作轻柔而细心,足矣让人感觉到,她的在意和用心。
李初然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些,湛黑的眸底覆上了些暮霭,沉沉的教人看不懂弄不明,他如今,究竟在想些什么。
百里连儿放完狠话之后,男人倒是很听话。
没再给她折腾什么幺蛾子。
她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便去后厨那一边,吩咐了李初然今晚要吃的菜色,以清淡为主。
李初然不会用左手吃饭,所以是百里连儿一口一口喂的他。
他初始皱着眉头拒绝,等百里连儿瞪着他又开始训话的时候,他才凉凉的倪了她一眼。
“你再多说一个字,你就休想喂我吃饭。”
正常人的心理,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必然是说李初然得了便宜还卖乖,满脸的傲娇之色,她百里连儿根本就不曾欠过他什么,理应是该发脾气的。
可百里连儿却是与常人不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眉开眼笑,然后边喂男人用膳,边夸赞了男人。
“不错不错,这一次你比之前听话多了,乖,张口。”
回应她的,是男人杀过来的眼神。
……
用过晚膳,百里连儿又给李初然换了一次药。
为了方便起身给他定时换药,她还让管家,给她搬来一张软榻来。
她要和李初然共处一室。
管家先是请示李初然,见他冷着一张脸,讥嘲的道。
“她不怕清誉受损,你替她担心什么?”
这,也便是同意了。
百里连儿才懒得理会李初然的想法。
她我行我素惯了,很多时候都是不愿被教条主义束缚的,何况,李初然还是她喜欢的人。
子夜十分,整个李府陷入了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中。
夜风浮动,不知何时,百里连儿的脸颊和潋滟的唇上印着火热,而她睡的迷迷糊糊不够清醒,下一瞬却是脖子那边痒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身边的动静才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