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溪宫。
白扬淑一身百褶如意月裙，梳着时下流行的飞天髻，珠翠满头，坐于妆台前，铜镜里的人儿明眸皓齿，凤眸好似一滩柔水，泛着撩人的光泽。
身后的婢女低声道:“二小姐走了右门。”
白扬淑轻轻蹙起了眉，朱唇轻启，道:“意料之中。”
白二小姐脑子转的快，几天而已便替朝廷除了一大毒瘤，皇上尚且对她赞不绝口。若是入了这小小圈套，才是不该呢。
白扬淑扬唇一笑，不过，她还不信几年前只会傻乎乎笑的小屁孩，如今有此等能耐。
“……喏，”白扬淑起身扶了扶发髻，“听闻今日左相和元老的女儿都进宫来了？”
柳儿拿过护甲，跪地给白扬淑戴上，道:“是。左相的养女秦雨柔，复试第二名，皇后娘娘的四妹元予礼，排到了第十二。”
秦雨柔和元予礼在她入宫之时和白扬歌差不多大，现今也能代表楚国的脸面了，白扬歌……还是算了吧。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她从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去看看罢。”
白扬晚两个就在枫溪宫外头晒太阳。
白扬歌被晒得很是烦躁，而白扬晚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晒，像是要昏过去似的。
在她撑不住的前一秒，贵妃终于请二人进屋去了。
按品阶，白扬淑属二品，待遇自不必说。
金碧辉煌的陈设并不能打动二人，白扬歌并不抬头，跪下，行礼。
白扬淑端坐在主位上，懒懒道:“自家人客气什么，快起来。”
便有宫人端过来两把椅子。
白扬晚笑道:“许久不见娘娘，想念的紧。”
白扬淑抬眼向她笑道:“晚儿这张嘴愈发能说会道了。”
说着，她看向沉默不语的白扬歌，顿时愣了。
女孩不过一身淡蓝刺绣裙，梳着寻常发髻，只用两个白玉钗子点缀，脸上带着不失礼数的微笑，眼底却是淡淡的神色。
论相貌，只怕楚国第一的梁乐都不及。
白扬淑难的磕巴了一下，道:“这是？扬歌？”
看，到她这就是“扬歌”了。
白扬歌向她行了一礼，道:“是。”礼数周全，十分疏离。
白扬淑心底升起一股喜悦之情来，她此番就是想让白扬歌留在宫里，用她现在在皇上心里的好印象，来帮她复宠。
白扬歌这等样貌，不怕不成功。
“扬歌都长这么大了，我刚进宫的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白扬淑虚虚指了指椅子，“还记得姐姐不？”
怎么可能。
白扬歌道:“贵妃恩泽，臣女哪里敢忘。”
客套话是她擅长的。且这种态度容易给白扬淑造成错觉，觉得她只是一个乖乖女而已。
白扬淑被噎了一下，不尴不尬的道:“也是。这屋子里闷得很，扬歌和晚儿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她又打的什么心思？
白扬歌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七夕佳节，宫中的女人们显然十分在意，入目望去满眼繁华，的确不失为一番美景。
白扬歌跟在白扬淑后头，眼神并不落在五颜六色的花上，而是低着头在思索着贵妃整得哪出幺蛾子。
时不时用帕子捂嘴，白扬歌发誓，她真的好讨厌花香混到一起的味道。她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觉着眼睛都跟着不舒服起来了。
再看白扬晚，和她那贵妃姐姐聊的很是愉快。
“扬歌没进过学，你自然要教教她，”贵妃回头笑道，“听说晚儿因病没取去参加复试，若不然她此刻就不在本宫这了。”
白扬歌笑道:“是啊是啊是啊。”
她要笑死了，那天的事儿私密的很，对外都说是白扬晚抱病，但事实上白鸟书院的人都清楚因为什么。
不知道贵妃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白扬晚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喏，你看前面那个女孩儿，”贵妃解释道，“晚儿该认识她，元予礼，皇后的妹子。”
顺着她的目光，不远处鱼塘边上确有一女子，看样子是一个人。
白扬淑带她来见她做什么？不过片刻，她就理解了白扬淑的用意。
角度问题，白扬歌只看到她一个人，而当白扬淑再往前走，穿过一大片柳树遮挡后，白扬歌在元予礼的不远处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居然是夜二。
居然是他？！
白扬歌瞳孔巨震，一时间竟理不清这里头有什么联系。
而且看二人的样子该是认识了许久，元予礼似乎并不怕夜二，单反面的有说有笑。
感受了一下脚下的泥土，白扬歌想着，这里是皇宫没错。
重臣之女和王爷心腹。
好生大胆。
白扬淑的贴身丫头柳儿向那边喊着:“元小姐！”
元予礼听力不错，果然听到了这声呼唤，向白扬淑招了招手，后者踩着石子路走了过去，笑道:“多少年不见你，难的还能记得我。”
白扬歌喂一挑眉。
这话似乎在内涵谁。
元予礼个子高，眉眼生的很是锐利，很有女侠风范，却也不失女儿家的细腻。
“娘娘当年举我进白鸟，”她笑道，“我怎么能忘呢？”
当年。白扬歌和她差不多年纪，白鸟书院的学生大多从很小的时候就在里面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白扬歌还没病。
在她没病的时候去举荐别人家的小孩？
白扬歌撇了撇嘴，笑容有些冷，再抬头正好撞上夜二的目光，夜二一直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类，白扬歌愣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疑惑。
仿佛在说:你怎么在这？
自然，白扬歌没办法给她回应。
白扬淑的手抚上元予礼的脸颊，道:“幸亏当年送你进去了，这不就给我们楚国长脸了么？”
白扬歌心说没有你人家靠自己爹照样能进，您在这含沙射影谁呢？
“碰巧罢了，哎，扬晚也在？那这位是？”元予礼道。
白扬淑不甚在意，道:“本宫娘家的二妹妹。予礼不去看看皇后？”
瞧瞧，人家才是你亲妹子吧。
“已经看过了，这不等着林萧一行人来，好一起去觐见圣上嘛。”